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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重逢

7月15日,威斯特瑞克境內,溫託納附近。

雷尼爾身披黑色的斗篷,騎著矮小的瘦馬,向著南方的溫託納進發。他隻身前往自己的目的地,沒有帶上哪怕一名隨從——他不想引人注目。他在敵國的境內,唯一能做的,便是儘可能低調。

他在利貝拉時學習過雷電魔法,一般的山賊或是殘兵,只要數量不太多,根本威脅不到他。但他還是忐忑不安,特別是到達溫託納城下,將要經過城門的時候。

他賄賂了貪財的門衛,算是順利地進入城中。“比預想的要容易。”他小聲嘟囔著,又用手拉下了頭上的兜帽——大晴天遮住頭面部,只會顯得更可疑。

這是他第一次來到溫託納,城中的陳設和佈局,他一概不知。但他不敢開口詢問,因為他的卡塔利斯語水平,實在算不上出色。他若是操著口奇怪的腔調,貿然詢問路人,只會引人生疑。

他不能問路,便只能在城裡亂撞。他遊走於多棟較為豪華的建築物前,注意閱覽那些建築的門牌,卻沒有尋到利貝拉的使館。他一直轉向新搜索著,卻絲毫不知道,有幾名多疑的士兵,已經盯上了他。那些士兵一路尾隨著他,來到一棟相當漂亮的二層小樓前。

這小樓的門牌不大,雷尼爾的視力不好,必須湊近檢視。就在這時,他只覺得自己的肩膀,被人狠狠地拍了一下。他回過頭見五名士兵。他直到這時都不知道,這幾個人已經跟了他一路,從城西又到城東。

“你是什麼人?”為首的士兵質問道。雷尼爾一言不發,沉默地回應。他偷偷瞥向兩旁,尋找著脫身的機會。

“越看越可疑,難道是奧威蘭的間諜?”另一名士兵又厲聲說道。雷尼爾仍然保持著沉默。

“不說話?帶走!”為首的士兵一聲令下,另外四名士兵一擁而上。一個摘下腰間的棍棒舉過頭頂,提防這個沉默的人反抗;另有兩個人把雷尼爾按住,餘下的那個則過來搜身,或者說是翻找一下,看看有沒有值錢的東西。

其實這五個士兵,根本不是雷尼爾的對手。他只需要念起咒語,就足以將這些人一一擊倒。但他知道,貿然反抗只會引起騷動。如果全城的士兵都來搜捕,那他就再沒有逃脫的機會。他現在能做的,就是安靜地等待。這幾個人,總有鬆懈的時候。

就在這時,他們的背後卻傳來聲呼喊:“喂,你們幹什麼!”雷尼爾與士兵們都回頭望去。他見到的卻是張熟悉的臉孔。

那張臉屬於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那男人身材高大,約有六呎三吋,黑色長髮稍稍過肩,梳成根辮子垂在背後。他身穿灰色的皮革馬甲,馬甲下面是潔淨的白色襯衫。

“我是利貝拉的大使!這個男人是我的手下,他不會說卡塔利斯語。”那男人的卡塔利斯語非常流利,只是稍帶一點口音。

“能不能請你們放了他?”自稱大使的男人,說話時語氣溫和,沒有表現出倨傲的態度。他細長的眼睛眯著,隱約像是帶有幾分笑意。

“是……是……”那幾名衛兵當即道歉,“先生,我們很抱歉。”

“沒關係。”大使說罷,他身後便走出個隨從。隨從拿出些錢幣,遞到那幾個士兵手上,便把他們打發走了。打發了士兵之後,隨從走進了小樓裡。只把雷尼爾和那個男人留在外面。

“好久不見了,夏爾。”雷尼爾站在在七八步之外,直面著這個名叫夏爾的男人。

“你果然來了。”夏爾微笑著說道,“你半點也沒有變,還是那麼胡來!一個人跑到敵國的首都裡,如果真的被衛兵抓去怎麼辦?你可是你們國王的心腹,要是讓人抓走,那可麻煩了!你難道都沒考慮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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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尼爾也跟著笑了起來,他許久都沒笑得這麼開心過。他數秒後才收斂笑容,又嚴肅地回答:“考慮過。”

夏爾拍著手又大笑起來。他走近幾步,站到雷尼爾的面前,說道:“別在這站著,進來吧!”

雷尼爾猶豫片刻,最終跟了上去。兩人並肩走上小樓門前的階梯。僕人為他們拉開大門,把他們恭敬地迎到室內。

小樓內部的空間,遠比從外面看來的寬敞。一進門便是條長逾三十步的走廊。走廊的地面上,鋪著名貴的地毯。兩側的牆壁上,則有十餘幅名畫師的作品裝飾。兩幅相鄰的畫作之間,各有一銀質燭臺。每個燭臺上,都插著三根點燃的蠟燭,整條走廊都被燭臺照得透亮。

這棟小樓,作為利貝拉大使居所和辦公場所的,其內部裝潢的豪華程度,遠勝過奧威蘭的宮殿及行宮。自從雷尼爾離開利貝拉,返回自己的故鄉以後,就再未見過這般華貴的裝飾。

兩人沿著走廊僅走了幾步,另一名僕人便推開一扇門,將他們引入會客室中。

會客室內的裝飾,華麗程度更在走廊之上。除了同樣價格昂貴的地毯,以及牆上的更多幅名畫之外,還有幾座大理石雕像。牆壁的架子上,有幾件青銅制的器皿陳列。那些青銅器上,帶著層鏽跡,看起來年代古老。

整個房間內都相當明亮,在白天無需照明器具。這是因為會客室不到二十呎長的外牆上,開有四個三呎多見方的小窗,窗上安裝有無色的玻璃。這種玻璃是塞倫西亞的特產,而且只有最熟練的工匠才能製造,價格比想象的昂貴。

“請坐吧,我的好兄弟。”夏爾說著,親自為雷尼爾拉出椅子,邀請他坐下。兩人分別落座,在紫檀木質地的座椅上面對面。不久之後,又有僕人為他們送上飲料,兩隻白瓷茶杯擺在他們面前的小桌上。

“抱歉,戰爭期間物資匱乏,只有這個。”夏爾說著,優雅地端起茶杯,啜飲了還冒著熱氣的飲料。雷尼爾微微一笑,也以相同的方式飲了一口。

他嚐到股淡淡的甜味。他很快就知道了,這是用蘋果或是其他水果,熬煮而成的糖漿,再兌上開水製成的飲料。他在利貝拉求學時,夏爾不止一次用這種飲料招待他。這算不上是昂貴的飲品,但對於出身貧寒的雷尼爾來說,他第一次飲用時仍覺得新奇。

雷尼爾輕輕地將杯子放回托盤上,接著直視對方的眼睛說道:“很多年了,但你好像沒什麼變化,樣貌和習慣都和我們分開時一樣。”

“是啊,我沒怎麼變。但是,你倒是蒼老了很多,頭髮都開始白了。”夏爾毫不掩飾地露出遺憾的表情,“也許,當初你願意留在利貝拉,現在就不會變成這幅樣子。”

還不等對方回答,他又接著說道:“不過,我不會再試著拉攏你了,這你可以放心。經過這麼多年,我才終於理解了……你當時的想法。你來找我的目的是什麼,就算你不說,我也很清楚。我會盡力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