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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相互理解

“什……什麼?”雷尼爾一愣。自己的這位友人,在他提出請求之前,便猜出他的來意,並且爽快地答應。這反而比被拒絕還更令他驚訝。

雷尼爾出發之前以及在路途中,還擔心自己該如何面對這位老友,又怎麼好意思向他開口求助。當年留學期間,夏爾無數次挽留過他,希望他改投利貝拉,但他每次都毫不猶豫地拒絕。因為他渴望著學成歸國,報答哈斯提安六世的恩情。

夏爾幾次碰壁之後,便不再試著挽留他,只是仍像過去一樣,友善地待他。但他卻再也無法像以前一樣,坦然地面對友人。他選擇忠於自己的國王,似乎並無什麼錯誤,但他心裡卻覺得背棄了朋友。他因此深感愧疚。他完成學業以後,沒有同夏爾作別,便悄悄地離開了利貝拉。

“怎麼了?”夏爾問道,“你不感到高興嗎?”

雷尼爾這才回過神來,他望著自己的友人,低聲答道:“多謝,你是我的朋友,可我……”

夏爾用力搖著頭,說道:“如果我真是你的好朋友,之前就不該提出那麼任性的要求!已經遲了……我經過這麼多年,才真正理解你當時的想法。”

他緩緩地放下茶杯,又說道:“十年前,我第一次踏上戰場。當時只是抱著玩樂的態度,就覺得戰場非常新鮮。結果被一發流彈打中了腦袋。”他偏過頭,又撥開右耳後的頭髮,向雷尼爾展示著彈孔留下的傷疤。“不巧,這個地方剛好沒有頭盔保護。”

“你……之前都沒給我看過!”雷尼爾驚異地說道。

夏爾只是自顧自地說:“那一仗之後,我失去了之前全部的記憶,在外流浪三年以後,不知怎麼才跑回到家中。後來遇到了你……原先的朋友,我一個也不認識了,只有你是我的好兄弟。”

“對不起。”

“你沒做錯什麼!後來父親為在政府裡,謀到份工作。為國家服務幾年之後,我才真正理解你。所以,對不起!”夏爾說著竟熱淚盈眶。他伸手在眼眶上一抹,隨後站起身來,對友人深鞠了一躬。

“你這何必呢!”雷尼爾站起來,迎向自己的友人,同時說道,“我沒有怪過你,我只是……”他想說“怪我自己”,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好了,不說這些話了。”夏爾又拭了一把眼淚,又和友人一起坐下,“我們來講正題。你來這裡,是希望我們不要插手你們的戰爭,對吧?”雷尼爾聽了以點頭回應。

“你本來也沒必要擔心。”夏爾又說道,“利貝拉和奧威蘭歷來都是友邦,而我國對芬恩二世有所不滿。因為被他篡位的前代國王,和我國國王有姻親關係。所以我們的國王,不會妨礙你們的戰爭。”

雷尼爾聽了將信將疑。他並非不信任友人,只是並不確定,利貝拉使節的態度,是否能代表國王的意思。畢竟這事關重大,他不敢想當然地以為事情順利。

“你們除了擔心我國之外,肯定也擔心薩菲尼亞和塞倫西亞,對吧?薩菲尼亞怎麼樣,我還不太清楚。但是塞倫西亞,已經說了要插手進來。”夏爾又問道。

“是啊!你的訊息真靈通。”

夏爾微微一笑,說道:“多謝誇獎。我自有辦法令兩國退軍。目前你們封鎖了北方的海域,我國禁止薩菲尼亞人通行,他們不要是增援和補給,就連撤退都相當困難。所以我只要稍加威脅,薩菲尼亞自然會退出戰爭。”

夏爾稍微停頓了幾秒,又補充道:“至於塞倫西亞……他們國家人口不多,又不擅於陸上的戰鬥,無法獨立對你們作戰。沒有盟友的話,他們會退卻的。到時候,你們和他們談判時,可以站在更有利的地位上。他們會為自己的衝動後悔的。”

雷尼爾心中極為感動,一時說不出話來。夏爾斜眼一瞥牆上的掛鐘,說道:“不好,一會有一場宴會,我想我得走了。這場宴會是芬恩二世開的,我非去不可……他也邀請了塞倫西亞和薩菲尼亞的使臣,正好我可以在宴會上,和他們探討一下。再見了,老朋友。”他提高聲音喚來一位僕人,吩咐道:“送這位先生出城,給他準備一匹馬。”

他說完之後,便推開會客室的門。他經過一段走廊,來到了更衣室中。他匆忙地換上禮服,帶著兩名隨從,趕往芬恩二世的王宮。

夏爾走進宴會廳的時候,已經遲到十分鐘。

宴會廳裡只有幾個人。坐在長形餐桌盡頭的,是個塊頭頗大的中年男人。那男人不滿地抱怨:“拉塞爾,你來得可真晚!”拉塞爾便是夏爾的姓氏。

那男人正是威斯特瑞克的國王,芬恩二世。這位國王大約四十歲,此刻沒戴著任何冠冕,稀疏的頭髮之間,頭頂的皮膚隱約可見。他的塊頭雖大,但更多的是脂肪。他的嘴唇發紺,看起來身體並不健康。

國王左手邊的座位空著。右邊則是位黑色短髮的青年,他穿著黑色長袍;再右邊是另一位青年,長髮是稀奇的綠色,身上也穿著同樣的長袍。這第二位青年低著頭,看不清樣貌。

“陛下,我很抱歉。”夏爾恭敬地向國王道歉。

芬恩二世剛剛還在抱怨,現在卻很快變得和顏悅色,說道:“沒關係,其實我就是擔心你也缺席,薩菲尼亞和塞倫西亞的大使,都說自己病了所以請假。來,坐這邊!”說罷,他伸手一指自己左手邊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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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陛下。”夏爾謝過之後,便拉開椅子落座。他坐下時,留意到對面的那位青年,正隔著餐桌端詳著自己。夏爾對他笑了笑,對方卻表情冷漠。

他是頭一次見到那位青年,便主動說道:“有些生面孔啊!我是利貝拉的大使,夏爾?普雷西斯?拉塞爾,不知這位先生?”

那黑髮青年仍然面無表情,只是非常冷淡地介紹了自己:“奧雷里奧馬爾加諾,塞倫西亞貴族。”

“馬爾加諾閣下,幸會!”拉塞爾還是面帶微笑,“早就聽說馬爾加諾,是塞倫西亞最顯赫的家族。早先聽聞家父提起,他曾與一位馬爾加諾家族的大人共事過,當時的相處很愉快。”

他又轉向旁邊那位綠髮的青年,正要再開口時,宴會廳外面卻傳來呼喊:“大使生病了不得不缺席,但是我來接替他,國王陛下,應該還有多餘的餐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