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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多普林河會戰(十二)

奧雷里奧站在山頂上,面對著南面的敵人。歌洛莉婭站在他的右手邊,她的劍佩在腰間,右手牽著滿臉倦容的安雅。副手吉夫?博納則站在奧雷里奧的左邊。他的右手上和額頭上,各纏著條繃帶。

站在奧雷里奧身後的,則是他麾下的士兵們。這些勇敢無畏的戰士,在擊退了四波進攻之後,早已累得氣喘吁吁,但他們依靠意志力,仍在撐持著。他們正站得筆直,倦怠的表現被隱藏起來。

在他們身後,則是三百多名卡塔利斯的炮兵。他們也列成了一個方陣,即將投入到突圍之中。奧雷里奧本來想要按照承諾,將這些外國人施放,但卻被他們拒絕。不知道是因為奧雷里奧的一席話語,還是他與麾下士兵們死戰的姿態,給了這些人們太大的觸動,他們決心要協助這些塞倫西亞人。

奧雷里奧所說得不錯,他再說不出什麼精彩的話語。他的嗓音已經嘶啞至極,這是他幾百次唸誦咒語的結果。他能做的,就是用盡所有力氣,喊出一句“衝啊!”

他才喊出了口令,便嘔出了一口鮮血。他拿手背一抹嘴唇,心想:“是那天被打中的後遺症?還是單純的喉嚨出血?”他管不了那麼多,領著麾下的士兵們,直衝下山坡,衝向奧威蘭人。

他已經無法發聲,只能默唸著施法。他將一枚“爆裂火焰”的大型火球,投入敵人的陣中。一陣劇烈的爆炸之後,大約十五名騎兵,連帶著他們胯下的戰馬,同時被迸出的烈火燒焦。

奧威蘭人直到此時,還毫無反應。他們根本就沒有料到,這些塞倫西亞人,竟然還有試圖突圍的餘力。他們的兵力超過敵人一倍,還以為能萬無一失;他們的國王,也離開了此處,移駕到南面,指揮正面的戰鬥。此時奧雷里奧領兵殺到山下,令他們完全措手不及。

奧威蘭的指揮官,才剛要下達指令,一根鋒銳無比的冰刺,已經貫穿了他的右胸。他將要發出的命令,嘶啞的洩氣聲。他大睜著雙眼,低頭望見胸口上血淋淋的大洞,緊接著便從馬背上墜下。眼見指揮官慘死,奧威蘭人的陣中,恐慌迅速地蔓延。

他們正驚慌的時候,女騎士已經揮出第一劍。

她的全身上下,在殺敵無數之後,早已不剩什麼力氣。她的雙腿和雙臂,都變得異常沉重。受她護衛的奧雷里奧,都親手砍殺了十數人,更何況是她?

若這場戰鬥發生在兩個月之前,她現在已經無法再堅持下去。但是奧雷里奧的魔法課程,帶給她的益處,已經顯現出來。短短幾天的系統訓練,讓她能積存更多魔力。

她按照騎士團的方式,將能量注入自己的肢體中。她揮出的利刃,又向之前一樣致命。

她不知道魔力能夠撐持多久,她只知道等到魔力也耗盡的時候,自己就會完全失去戰鬥能力。她帶著這樣的緊迫感,不停地揮舞手中的利劍。她自右向左將劍砍出砍出,接著又是反向的一擊,兩匹軍馬的前肢便被她斬斷。

她深入到敵陣當中,奮力地揮舞著手中的武器。每一劍揮出,都有數名騎兵墜馬。她在轉瞬之間,已經宰殺了近百匹戰馬。

跟在她身後的,是塞倫西亞的重步兵們。他們已經拋下了大盾,只留下手中的戰錘。他們將墜馬的騎兵從地上提起來,再用戰錘敲碎頭顱。

奧雷里奧仍在不停地施法。儘管他已經不能發聲,施法的效率卻並不下降許多。但鮮血時常翻湧上來,進入到他的口腔,然後從嘴角滲出來。他每隔幾秒,就需要抬手擦拭。

他漸漸地覺得呼吸困難。每當空氣經過喉頭的時候,那裡都會傳來刀割般的痛苦;空氣灌入肺裡時,又有另一陣劇痛。

安雅站在他的身邊,現在正揚著頭,望向他的眼睛。她低聲問道:“你沒事吧?”她閉上眼睛冥想著,但她已經沒有半點魔力的殘餘。她的大腦,早已像乾透的海綿,什麼也擠不出了。她只覺得腳下發軟,接著就往後倒去。

奧雷里奧伸手一攔,才把安雅接住。他還沒來及把安雅扶起來,一股鮮血又湧到口腔中。他反應不及,鮮血正落在安雅的胸前。

安雅費力地睜開眼睛,怔怔地望著面前的男人,又望向胸前殷紅的血跡。在白色的長袍上,那就像薔薇般耀眼。轉瞬過後,她的淚水便奪眶而出。她揚起右手用袖子抹去自己臉上的淚滴,又擦去奧雷里奧嘴角的血跡,然後從他的懷中彈起來。

她“啊”地大喊一聲,從腰間解下釘錘。她直衝向一名騎兵,瘦小的身體中,突然爆發驚人的力量。她搶在對方的馬刀揮出,削去自己頭顱之前,一錘打中軍馬的膝蓋。

軍馬發出一聲嘶鳴,緊接著便向前翻倒。那名騎兵墜馬之後,落在奧雷里奧面前三步。奧雷里奧搖搖晃晃地上前。他彎腰扯下那騎兵的頭盔,然後將法杖的底端,對準對方的鼻骨,用上全身的力氣,狠狠地砸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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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骨正是整個顱部,最為脆弱的部分。他用足力氣的一擊,將那人的鼻骨打得粉碎。碎骨深入了腦中,那名騎兵當即斃命。

奧雷里奧小心地喘息著,目光掃過那騎兵的屍體。他只覺得自己的視野,彷彿變窄了許多。原本視野的兩邊,可以看得清楚的位置,現在竟像是籠了一層黑霧。

“我要死了嗎?”他心想,“還沒有。”他彎下腰,從那騎兵的槍套中抽出短槍。他隱約能夠看到,火繩還在陰燃著。他將短槍對準十步之外的敵人,然後扣下了扳機。他只聽到一陣槍響,卻不知道這發子彈,是否命中了敵人。

他覺得眼皮越來越沉重。比起片刻之前,他能見到的範圍變得更小。他腦內的想法愈發混沌,但施法卻一直沒有中斷。“火焰彈幕”的咒語,幾乎被他刻入了本能之中。他渾渾噩噩地走著,步伐漸漸變得不協調,卻仍不斷將火彈投射出去。

敵人揮來的刀刃,他已經看不到了。但直覺指引著他,令他向右跨出一步,同時刀尖擦著他的頸部劃過。他左手一甩,又用一輪火彈將敵人擊落……

“奧雷里奧!”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中。

“老師?”

“你還不屬於這裡,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