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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設伏(四)

“雷尼爾,我們到哪裡了?”麗芙的聲音非常微弱。她正躺在一輛馬車的車廂裡,身邊還有大法師雷尼爾,和一名武裝侍女陪伴。她的臉色蒼白,眼眶深陷,呼吸急促,額頭上掛滿汗珠——她正發著高燒。

埃克塔的人緊追不捨,雷尼爾抱著她逃出格林德以來,都少有機會停下來休息。他們耽誤了幾天,她的傷口也沒有得到及時的處置,現在已經化膿潰爛。傷口潰爛的影響,已波及她全身。她的狀況不容樂觀,再不及時處理,就將危及生命。不過好在,他們很快就要到達海德港。也許在那裡,能夠找到醫生。

“公主……不,女王陛下。”雷尼爾恭敬地答道,“我們再過一個小時就能進城。”

麗芙輕輕地點頭,然後說道:“雷尼爾,我好冷。”

雷尼爾沒有回話,只是解下身上的外套,罩在麗芙的身上。

“馬車顛得我好想吐。”麗芙又低聲說道。她這麼說著,但實際上她已經兩天沒有進食,喝水也很少。

雷尼爾十分笨拙,不知道如何安撫她,只能滿懷憐愛地望著。

自從父親戰死之後,麗芙就變得格外嬌弱。她原本是個活潑的少女,現在卻變得哀愁了許多。

承蒙先王恩情的雷尼爾,只想為她分擔痛苦。她今年不過十六歲,如何能挑得起這樣的重擔。

“讓馬車快點吧,雷尼爾。”麗芙又一次要求道,“我又冷了。”

“好。”雷尼爾答應之後,便將要求傳給駕車的侍女。那侍女揚起馬鞭,在挽馬的身上抽了幾下,卻不能讓它們跑得更快了——兩匹馬已經十分疲勞。

“我們還會被襲擊嗎?”公主又一次問道,“埃克塔那個叛徒……會容忍我們跑回國內嗎?”

雷尼爾又安慰道:“陛下,請您別擔心。我們馬上就要到港口了,然後在那裡找條船,一定能平安歸國的。”

麗芙輕輕地點頭,然後又第三次抱怨:“雷尼爾,我好冷。”

“因為您在發燒啊。”雷尼爾說道,“您再堅持下,我一定會找個醫生,把您治好的。您要喝點水嗎?”

“不要!”麗芙提高了聲音喊道。她嘴巴撅起,揚手把雷尼爾的外套一扔,接著費力地翻過身,又把後背朝著他。

雷尼爾不知道自己怎麼惹了女王的不悅,只是小心地把外套又蓋回她的身上。

麗芙沒有做出任何反應,這令雷尼爾十分擔憂。他倒寧可女王憤怒地將外套再扔回來。他心跳陡然地加速,左手伸向麗芙的頸間。他能間接地感到,女王的心臟,還在飛快地跳動。她只是沉睡著而已。

“還好。”雷尼爾小聲自語著。他還來不及鬆口氣,車廂外便傳來一聲槍響。槍聲之後,又是女人的呻吟,和馬匹的嘶鳴。他正要探頭出去觀察情況,馬車便向左翻倒。

兩匹馬受驚之後,便不受控制地奔逃,將車帶向了路邊。車輪壓在大石頭上,重重地顛了一下,翻倒在地上。

雷尼爾剛剛正凝望著車廂右側的麗芙。馬車翻倒以後,他的後背撞在車廂內壁上。他沒有抱怨疼痛,反而自己充當墊子,為麗芙的身體提供緩衝。

女王正砸在他的身上,讓他的肩膀像撕裂了般疼痛。他小心地回過頭,才發現自己的左肩上,插著根長長的鐵釘。

他疼得臉色發白,卻仍緊緊地懷抱著麗芙。麗芙也一樣抱著他,伏在他胸中哭泣不止。她身體已經脫水,只哭了幾秒,便再也流不出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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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害怕!雷尼爾!答應我,別離開我!”

“陛下,我……”他輕輕將麗芙推開,然後忍痛站起身。“……有非做不可的事情。”

“什麼?”

“我必須出去,除掉那個刺客。”他低聲說著,拋下哭泣不止的女王,還有她身邊那個因撞傷頭部而昏厥的侍女。他從車廂門勉強地鑽出去,才見到那兩匹挽馬,都已經受了重傷,正倒在地上抽動。

而在三五步之外,駕車的侍女正躺在地上。她還有一口氣,但已經活不久了。她捂著腹部的彈孔,鮮血從不斷地從她指尖湧出來。

雷尼爾小心地跑到侍女的身邊,彎下腰去小聲安慰她。她已經奄奄一息,半句話也說不出,只能輕輕地點頭。

“讓我看看傷。”

那侍女點頭,將左手從腹部移開。她腹部的傷口,直徑約有一吋。子彈並沒有殘留在她的身體裡,而是將她的軀幹射穿。她的背後還有另一個血洞。

“埃克塔!”他大聲怒罵著,“無恥的叛徒!”他罵過之後,又念起咒語,在指尖製造出電流。他沒有加以瞄準,而是隨手地發射。一道電流射出之後,他又發射另外一道。

他不間斷地施法,直到累喘吁吁,才終於停了下來。他法術似乎沒有打中任何人,那個放冷槍的狙擊手,或許早就不知所蹤了。他感到失落,於是癱坐在翻倒的馬車旁。這時,他卻在草叢中看到閃光的物體。

他湊上去看,才發現那是杆火槍。那火槍長度達到六呎,口徑也在一吋左右。它的火繩還陰燃著,槍管內也裝好了彈藥。顯然,那顆子彈就是這支槍發射的。

槍手正躺在兩步之外,已經斷了氣。那槍手穿著一件黑色的斗篷,臉上遍佈焦黑的痕跡。他死於火焰的燒傷,而非電擊。

雷尼爾只覺得疑惑,怎麼都弄不清楚,到底是誰在幫助他們。他回到馬車旁邊時,卻見女王和侍女兩人,已經從車廂裡爬了出來。麗芙一見到他,就又鑽進他的懷裡。

“好了,陛下。我們該走了!”他說罷,不顧肩背部傳來的劇痛,抱起麗芙女王,便直奔海德城而去。

三人經南門入城,門前的士兵並未盤問他們。他們本該有所懷疑,但他們還驚魂未定,竟沒有想到這點。

那些門衛早被奧雷里奧調換過了,士兵們自然知道他們的身份,並很快就把他們入城的訊息,以及當前三人的傷情,都反饋給上司。

奧雷里奧聽過士兵們的報告,說道:“派人出去,把城裡所有醫生,都給我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