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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安沙(一)

在歌洛莉婭的印象中,章魚的身體柔軟,沒有骨骼。她本以為自己用力一斬,就算無法徹底切斷那條觸手,也能砍進幾吋深。但劍鋒才擊中觸手的表面,便被光滑的粘液偏斜,隨後彈到了一邊。

她吃驚地瞪大眼睛,還來不及做出反應,那條觸手已纏上她的軀體。那觸手往回一收,就要將她拖到門裡。她想起反擊的時候,雙腿已經離地。懸空時使不上全部的力氣,她又刺了一劍,但劍尖刺入觸手不到半吋。

奧雷里奧見她將被拖走,左手立即揮出,將蓄勢已久的火球發射出去。火焰正打在觸手上,發出聲爆炸的轟鳴。這枚火球的威力足以擊穿很多魔法師的結界,之後再摧毀其肉體,但它對觸手的效果卻也極為有限。觸手幾乎完好無損,只是白色半透明的外皮上,多了片焦黑的痕跡。不過好在,那條觸手的主人只感到輕微的痛苦,就願意將歌洛莉婭放開。

歌洛莉婭被觸手放開之後,氣得滿臉漲紅。雖然觸手還未來及收緊,她就從中脫離出來,她沒有受傷。但她的外套,沒有這麼幸運。那是件款式時髦的羊毛外衣,是不久之前在梅涅採購補給的時候,某位塞倫西亞的商人贈送給她的。她很喜歡這件外衣,所以除了冒雨推車以外的時候,都一直穿著它。

但是之前觸手收回的時候,吸盤並沒有放鬆。這件衣服被扯得粉碎,只有最難褪下的袖子,還留在她的身上。她見時髦的外衣,變成一對時髦的套袖,哪可能心平氣和?她正要再上前,卻被奧雷里奧攔下:

“都後退兩步。它的吸盤很有力,被吸住皮都會被扯掉。用遠距離攻擊的手段對付,不要輕易上前。”他的話音才落下,一枚火球又直射出去。

火球再度爆炸,令觸手退縮了一呎。因為回縮,它和“水銀”間產生了一條縫隙。隨即,大量的液體湧出,試圖填補住空隙。只不過,那種液體並不粘稠,也沒有銀白色的金屬光澤,它們如墨水般漆黑、汙濁。

那些黑水才剛流到地上,就結凍成了堅冰。而與此同時,整個山洞裡的溫度,都驟然地下降。

奧雷里奧連退三步,說道:“我知道了,這是安沙。”

安沙,是奧威蘭傳說中的海怪。據奧威蘭人說,就是它給那個國家的民眾帶來災禍。它向海水中注入冰冷的墨汁,令奧威蘭與卡塔利斯間的海域變得漆黑又冰冷。“我還以為他們是編的。小心!這是北面的海水,千萬別碰到!”他說著,又退出半步,但此時那條觸手正向他頭上砸落。

歌洛莉婭“哈”地大喊一聲,飛快地閃到奧雷里奧身前。她將神聖能量注入到盾牌,然後舉盾格擋。巨大的金屬碰撞聲響起,觸手砸中了盾牌。盾牌中的神聖能量向外激發,卻未能將觸手震開,反倒是她被彈向後方。她撞在奧雷里奧身上,兩人一併飛了出去。

奧雷里奧懷抱著歌洛莉婭,直飛向十數呎外的巖壁。就在他的背部即將撞中巖壁時,他背後卻吹來陣疾風。那風勢極強,令他和女騎士一併驟然減速。他們只用了十分之一秒,就完全靜止下來,安然地落在地上。減速帶給他們的痛苦十分強烈,但總好過撞到嶙峋的巖壁上。

奧雷里奧偏頭望了一眼,見薩曼莎的雙手還舉著,知道是她施放的法術,救了自己一命。他心想:“能有精通其他門類法術的施法者在旁輔助,確實令人安心。”

歌洛莉婭紅著臉從他懷裡爬出來,剛要將盾牌提起,便感到自己左上臂傳來劇痛。她發出“嘶”的呻吟聲,又忍痛在患處輕觸,在心裡判斷:“傷到了骨頭,但是沒斷,可能只是裂了。”她還想拖著受傷的胳膊上前,結果被奧雷里奧攔下。

“別勉強。”

歌洛莉婭點頭,緊接著又搖頭。她見其他幾位同伴,正同那海怪的觸手作戰,而且戰況極為不利。

埃爾文扣下扳機,將直徑一吋的鉛彈,釘入那觸手之中。但即使是這種大口徑火器,子彈也只能剛剛嵌進怪物的軀體中。透過白色半透明的皮肉,還能看到那顆灰色的鉛彈——它只深入了一吋左右。

安雅以為這條觸手也是魔族,便不停地令聖光降下。但她的法術卻毫無效果,連觸手的運動都無法制止。她現在雙眼通紅,已經幾乎失去了理智。哪能注意得到自己的法術沒有效力。

赫拉德擅使斧槍,但他的對手往往是人類。他對付這樣的怪物,完全處在了下風。他刺上一兩下沒有效果,但如果被觸手抽中,就會粉身碎骨。他只能四處逃竄著。

薩曼莎在旁也束手無策。她精通的幻術對海怪沒有作用;召喚出的冰元素還沒來及攻擊,就被砸成冰屑。

見其餘的四人情勢不妙,歌洛莉婭說道:“我非要上不可。”她合上雙眼冥想著,將能量引導在左臂上。那裡纏繞著金光,傷勢正在迅速癒合。

一般來說,長骨骨裂完全康復,需要一兩個月的時間。用治療法術促進恢復,雖然能在幾秒內治癒這種傷勢,同時也會令幾十天的痛苦,在幾秒之內集中爆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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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洛莉婭痛得冷汗直冒,眼前陣陣發黑,幾乎要昏了過去,但她仍然努力集中著精神,讓治療法術繼續作用在她的患處。幾秒之後,她的手臂恢復健全,但她的臉卻像紙般慘白。

她從地上爬起來,然後才覺得雙腿發軟,差點跪倒在地上。她如此痛苦,卻仍要強撐著,說幾句讓人心痛的玩笑話:“哈!下一次再傷到骨頭,我絕對不用治療法術了。”

奧雷里奧看她這幅樣子,既覺得同情又感到敬佩。他沒有試圖幫她站穩,而是不間斷地向觸手施法。繼續攻擊,才能不辜負這個倔強的女人。

他不再用火焰法術,轉而開始施放“雷擊”。他聽人說過,水生生物懼怕的不僅有火焰,此外還有電流。

奧雷里奧正要把電弧發射出去,那觸手卻突然放低。他不得已,廢棄了“雷擊”法術。

雷電法術具有一個嚴重的缺陷:直至今日,魔法師也無法精準地控制它們的軌跡。赫拉德的斧槍、埃爾文的火槍和歌洛莉婭的劍,都有金屬的尖端。電流很容易被它們吸引。觸手降低自己的位置,便是將自己隱藏在著三人身前,把他們當作掩體。奧雷里奧若是貿然使用“雷擊”,擊中目標的可能性,遠低於誤傷同伴。

奧雷里奧眉頭一皺,心想:“這是巧合嗎?還是……它懂得電流的性質?它具有智慧?”

他無奈之下,又發射一枚火球。已經有多枚火球接連命中,現在空氣中正瀰漫著燒烤海鮮的氣味。如果有誰閉著眼睛,可能還以為到了海邊的小酒館。但是,那火焰僅燒焦了觸手的表皮,根本沒能對深層造成傷害。

奧雷里奧心想:“這種超自然的怪物,還具有智慧……真是我們幾個人能對付的?哈!真是太好了……”他揚起頭,見水銀般的帷幕上,又生出另外一處隆起。“……雙倍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