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灰色棉衣的男人，聽到奧雷里奧的問題，卻並沒有立刻回答，反倒轉過頭，望向小巷的出口。不知他在盤算著什麼，或許是想要找個機會逃竄，或是期望著路人出手救助他。
奧雷里奧冷眼望著那張鮮血淋漓的臉，說道：“你最好打消不切實際的念頭。從這裡到巷口，有三十步的距離。”他揚起左手向對方展示，在他的手心上，一枚直徑大約八呎的火球，正散發出明亮的橙紅色光芒。“它飛過三十步，只需要一秒半。你有自信跑贏它，不妨來試試。”
那男人艱難地喘息著，未被打傷的有眼中，流露出恐懼的神色。他仰望著奧雷里奧，一言不發地連吞了幾口唾沫。
“或者，你指望著誰來救你？”奧雷里奧繼續威嚇，“開槍的聲音很大，可是，有誰被吸引過來？你指望利貝拉人會在意你這個外鄉人？而且，在這樣的環境中，千軍萬馬也展不開，我只要守住出口，能殺死成百上千人。你現在無路可逃。”
“我……”
“速速回答！”奧雷里奧提高聲音，同時上前一步，目光銳利地俯視著對方。那男人愈發地怯懦，身形縮得更加矮小。
奧雷里奧又降低聲音，用相當平和的語氣補充道：“拉塞爾家族的事業，並不是你的事業，我希望你能明白。也許尼古拉?拉塞爾事前威脅你，警告過你洩密的下場，但是……世界如此廣闊，總有他尋不到的地方。可這小巷狹窄得很，沒有我的法術不能覆蓋之處。我勸你不要白白犧牲。”
在軟硬兼施的攻勢之下，那男人終於下定了決心：“我說！我說！說來話長……我們在進行某種複雜的實驗。”
“實驗複雜，但是你可以說得簡潔。”
“是，我明白。負責實驗的，是宰相大人的親信，一個名叫……克拉莉斯的女人。”
“女人……做這種實驗？這麼虐待少女們？”歌洛莉婭只感到難以置信。
奧雷里奧卻並不置評，平靜地說道：“繼續。實驗的內容是什麼？”
“我只知道，實驗的計劃名叫‘碎鏡’。”灰衣服的男人答道，“具體是什麼內容，我……只是個打雜的，我不清楚！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了！求您放了我！”
“打雜的？”奧雷里奧冷笑，“那你是如何找到她的？”
“我們的人，在她身上施了個法術。”
“法術？”奧雷里奧眉頭緊皺，隨即覺得怪異。他的同伴當中，有魔法感官敏銳的精靈薩曼莎，若是米拉身上真有任何法術的痕跡，也決不可能瞞得過她。他認定這人說謊，伸手扯住其衣領，單手將其提起來，壓低語調威脅道：“你最好別拿我當傻瓜。她身上沒有可以追蹤的法術，這我非常清楚。如實交代！我絕不容忍再一次欺騙。”
“我……我沒騙您啊！”那黑衣男人慌亂地說道，“我上衣左邊的口袋裡，有個東西……您看了就知道！您饒了我吧！”
奧雷里奧仍提著他，向歌洛莉婭使了個眼色。女騎士伸手在那個口袋裡摸索，將其中的圓形物件取出。那物件約有雞蛋般大小，一隻手能輕易地拿住。它外麵包了層銀，還雕有些許花紋，上面有個蓋子，可以翻開。
“這是懷錶？不對，沒有上弦的旋鈕。是羅盤？”歌洛莉婭帶著疑問，正要將那物件的蓋子揭開，卻被奧雷里奧阻止：“難保沒有什麼蹊蹺，比如說突然噴出來的毒氣。”他轉向那灰衣服男人，命令道：“開啟！”
那灰衣男人被放到地上，又從歌洛莉婭手中接過那物件，卻並未表現出緊張或焦慮。他毫不遲疑地掀開翻蓋，奧雷里奧擔心的情況並未發生。既無毒氣和毒針，也無不明的粉末。隨後，他恭敬地將懷錶般的物件遞還。
奧雷里奧接過那物件，只見“錶盤”上蒙著層玻璃，玻璃下是八個三角形，它們最尖銳的一角，分別指向前後左右等八個方向。其中朝後的那個三角形，正在劇烈地上下抖動著。在錶盤的最下方，還有八個細小的轉盤，轉盤上大概印有零到九的十個數字。它們顯示出某種讀數，當前這個讀數的數值，介於零和一之間。
奧雷里奧望著手中精巧而複雜的小型機械，將其轉動了半周，結果仍是指向他身後的三角，在不停地顫動。他轉身望見縮在後面的米拉，當即理解了這些指示與讀數的意義——這確實是用於追蹤米拉的裝置：箭頭指示方向，而讀數顯示距離，單位大概是步。
他理解了這裝置的用途，新的疑問卻又升起。它究竟是依靠何種方式，來追蹤它的目標？如果是依靠在米拉身上施加魔法，又如何瞞過薩曼莎的探測？而且，它的錶盤上八位的讀數，是否意味著它能夠探測到遠達一億步的範圍？若是果真如此，那麼豈不是米拉走到天涯海角，都將有人緊隨其後？
“您看到了吧？我說的是實話！我就是靠這個小玩意，找到了這個小女孩！我現在想明白了！我只是個打雜的，請您放過我！我還有幾件知道的事，關於她……這個小女孩！她是‘光之子’。”
“‘光之子’？”歌洛莉婭眉頭一皺，“我怎麼好像聽說過？”
“我也聽說過。去年秋天，我們一起剿滅的五個利貝拉魔法師中，有個綽號‘光之子’的。”奧雷里奧說道，“我希望你編造謊言時，能稍稍用一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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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我敢發誓，這只是巧合而已！是克拉莉斯……她這麼說的，我偶然聽到的！她說，還需要一個什麼‘影之子’，才能……最終實現‘碎鏡計劃’。”
“聽起來很老套。”奧雷里奧搖頭，“你是嫌命長吧！”
他話音才剛落下，就有一個尖刻的女聲傳來：“老套？確實很老套！我不會給她們起更動聽的名字了！”這個聲音像是從高處飄落，奧雷里奧仰頭尋覓聲音來源時，腳下卻傳出什麼倒下的聲音。他低下頭，見面前的灰衣男人，左胸被開了個大洞，心臟連帶著胸骨和部分脊骨被一併剜去。
“這個叛徒，確實命太長了！”那個女聲再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