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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三章 了斷(五)

“結束了,你的罪惡。”歌洛莉婭說道。試圖謀害她的兇手終於將要被處決,她本該覺得放鬆才對,可她現在心裡的感受卻異常複雜。

自去年六月出征以來,她經歷過大大小小數十場戰鬥,漸漸能在戰鬥中克服毛躁的性格,並壓抑內心的情緒。可是現在,當戰鬥結束、興奮消退,她終於又感到了內心的酸楚。

“我一直……都那麼孤單。”她在心裡嘆道,“我還是不願意相信,她為了……竟然……我……”心酸的感受,漸漸化成實際的感受。她前胸疼痛著,這令她渾身發顫,呼吸也變得無力。

“你不是孤軍奮戰,我會與你肩並肩,還有……大家也會。”奧雷里奧說道,彷彿能洞穿她的內心,看到她真實的想法。“人不必強迫自己,同自己不喜歡的人交往。寧可沒有朋友,也一定要選對的。”

“我……我明白了。”歌洛莉婭微笑著說道。奧雷里奧說這番話時,語氣仍然缺乏起伏,極其的平淡。但字字句句都如彷彿照進她內心的陽光一般,驅散了那裡陰冷的感受。她竟產生一種溫暖的感受——這還是頭一次,之前她在奧雷里奧身邊,在見識到他的手段時,只會覺得背脊發涼。“沒想到,你還是個……有溫情的人。”

“這令你很意外?”奧雷里奧仍板著臉。他本就少有表情,現在又故作嚴肅。這令他的臉看上去像極了冰冷的石雕,而且還是雕工極為拙劣的那種,一副是死氣沉沉的樣子。“總之,我們……”他想說句“該動手了”,可低頭望向奄奄一息的卡梅拉時,卻見到怪異的情狀:卡梅拉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極像是瘧疾患者發作時的表現。

“她這是怎麼回事?”歌洛莉婭也覺得奇怪。

“不知道。”奧雷里奧說罷右臂平伸,將歌洛莉婭攔在身後。他保持火球瞄準的狀態,並與歌洛莉婭一同後撤。兩人目不轉睛地盯著卡梅拉的身體,彷彿已經料到了,之後還會有某種異狀。

果不其然,隨著“啪”的巨響,一條扭曲的肢體,穿透卡梅拉右肩上被燒焦的斷口,從體內鑽了出來。那條肢體長度與人類的手臂近似,它看上去軟綿綿的,其中像是沒有骨骼,可以自由地彎曲,有如章魚或烏賊的觸手,唯獨缺少了吸盤。

“這……這怎麼回事啊!有什麼東西,寄生在她身體裡嗎?”歌洛莉婭驚道。她立刻又抽出武器,大膽地上前半步,正要用劍斬斷那條扭動的觸手,觸手倒先主動出擊,纏繞在她劍鋒上,隨後向下延伸,又繞到她的臂上。與最初相比,這條觸手至少延長了一倍。

“該死!”歌洛莉婭罵道,“真是太噁心了!”她用力掙扎著,卻覺得觸手越收越緊,有力地壓迫著她臂上的肌肉,令她感到痛苦的同時,也無法順利掙脫。“它力氣好大!我的胳膊……快幫我!”她向奧雷里奧求救,接著緊咬牙關,這才沒發出痛苦的呻吟。

她在呼救的同時,那條觸手仍在延伸。它似乎並非從卡梅拉的體內鑽出更長,而是尖端不停地生長,就如同樹枝一般。它繼續沿歌洛莉婭的手臂上溯,蔓延到腋下之後,又開始纏上她的軀幹。在這期間,她與奧雷里奧兩人,用力去拉拽觸腕,卻不敵其驚人的力量。

“再這樣下去,我會被它……勒死。”歌洛莉婭說著,呼吸已有幾分困難。觸手現在纏在她胸前,開始有力地擠壓她的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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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只能……”奧雷里奧轉向卡梅拉,將火球想著那具殘破的軀體射出。在“轟”的巨響過後,火球的爆風與烈焰,確實籠罩住了卡梅拉。然而,爆炸聲過後,一陣近似於蛋殼破裂的聲音,又從火中傳出來。

待火光消散,奧雷里奧才見卡梅拉的身體,已變成一中空的軀殼。一道裂痕從額頂開始,一直延伸到下腹部,然後分成兩條,繼續下行至足部,終止於腳尖附近。透過裂痕可以看到,內部沒有內臟與骨骼。“簡直像是……蠶蛹。”奧雷里奧低聲感嘆。

他在揚起頭,望向面前這棵樹的樹梢,見到了一個他未曾見過的生物。那生物不像是任何已知的物種,倒像是多種生物的混合。它的臉仍是卡梅拉的樣子,胸腹部卻像是某種昆蟲。右臂是纏住歌洛莉婭的觸手;左臂則類似一條螃蟹腿。至於雙腿,左腿是某種涉禽的;右腿卻像是蛇的尾巴,甚至還有鱗片與紋路。

它兩條腿長度不等,左腿比右腿長近一半,而又僵硬得難易彎曲,這令它很難以保持站立的姿態。它現在就是用“蛇尾”纏在樹梢上,然後頭朝下倒懸下來它從外表到動作,都是如此怪異,以至於諸多詞彙與片語中,僅有一個是精確的——醜陋至極。

“這是什麼怪物!”歌洛莉婭大驚,“我從來沒見過!”

她話音落下,前方又傳出笑聲。這笑聲不僅僅響亮而囂張,而且還令人毛骨悚然。那聲音更像是昆蟲摩擦翅膀發出的聲音,而非某種人聲。

“我也沒有。”奧雷里奧仍冷眼望著那怪物。他並不驚慌,因為他相信一點。不論是什麼敵人,總歸會在一定程度上懼怕火焰。他毫不猶豫地左手一揮,將火球向斜上方投射出去。

“沒用!”詭異的聲音又傳來。那怪物反應極為敏銳,甚至早在火球飛出之前,就已經有所預料。它在那時在樹梢上用力一蕩,飛向另一棵樹的枝條,並重新纏繞在上面。

奧雷里奧的火球射失,擦著那怪物的軀體飛過,撞中剛剛發芽的樹梢。隨即,劇烈的爆炸削去了半數的枝條,散出的火星又將餘下的樹枝引燃。

“但這並不是毫無收穫。”奧雷里奧心想,偏頭望了眼歌洛莉婭。他留意到了,那怪物在閃避的同時,觸手並沒有繼續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