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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五章 了斷(七)

奧雷里奧冷眼望著那怪物,念著咒語在左手上施法的同時,右手抽出腰間的佩劍。他掌握著火球,並不急於將其投射出去,反倒側著靠近歌洛莉婭。他站到女騎士身旁,纏繞在她身上的觸手,就在他的腳邊。

那怪物倒懸在樹枝上,口部大張著,露出滿口尖利的牙齒,彷彿在威脅他。但他並不為所動,只瞥了觸手一眼,記下其位置之後,又凝視著怪物,同時稍稍彎下腰,揮劍斬向觸手。他保持著十足的警惕,因為毫無疑問,那怪物絕對不會坐視他斬斷觸手,將歌洛莉婭解放出來。

怪物口中吐出“嘶”的聲響,像是蛇在吐出信子的聲音。奧雷里奧凝視著它,見其樣貌又發生了變化。它頭頂上原本光禿禿的,灰色的皮膚微微泛著光,現在卻有什麼鑽了出來。那不是毛髮,而是類似於豪豬的棘刺。待頂上棘刺完全探出來,它又威嚇般地發出吼聲。它似乎已經無法再說出人類的語言,徹底成為了失去理性的怪物。

奧雷里奧並不在意它身上的變化,他關心的只有歌洛莉婭。他手中的利刃接近觸手,那怪物卻背過臉去,將後腦對準了他。

“這是何意?故意露出破綻,引誘我發起攻擊?”奧雷里奧滿腹狐疑,當即止住揮劍的態勢。他剛剛直起身,又見那怪物一抖。隨即是“唰”的響動,一根一呎多長的棘刺,竟從它頭上脫落,直奔奧雷里奧而來。

奧雷里奧聽到風聲,下意識地上前半步,站到歌洛莉婭身前,然後揮劍格擋。劍鋒蹭到棘刺的正中,將其打落在地上。他長長地吐出口氣,心想:“果然,它是有陰謀的。如果我沒有懷疑,繼續一劍砍下去,就來不及擋開那根刺了。雖然我不認為這根刺能把人嚴重刺傷,但是……可能有毒,這必須要考慮在內。我必須小心行事,同時還要速戰速決。必須在它有更多新花樣之前結束戰鬥。”

奧雷里奧想著,又聽到陣陣風聲,見更多的棘刺向他飛來。他揮動手中的劍,將它們逐一打落。然而,在這之後,那怪物不停地抖動身體,每隔數秒就發射四五根棘刺,飛向他與他腳邊的歌洛莉婭。好在它們飛行速度不快,無法與弓弩射出的箭矢相比,他打落這些刺,並沒有任何困難。但敵人的投射武器,卻像是無窮無盡。數分鍾過去,那怪物頭上的刺,似乎不比之前少。

奧雷里奧暗自揣測著:“它背對著我,也知道我的位置。不,它只知道自己的觸手在哪裡,知道她在哪裡。它不需要知道我在哪,它只知道一點——我不會拋下她。所以,它一直瞄準的不是我,而是她。當務之急,還是把她解放出來。可是該怎麼辦?賭刺上沒有毒?還是……”

他正猶豫不決時,又一輪棘刺射來。他仍是將刺一一擊落,卻明顯地感受到,這次射來的刺,比之前多了一倍以上。這還不至於令他無力抵禦,但他絲毫不會懷疑,若是繼續拖延下去,怪物就會變得更為強大。終有一刻,他就將無法招架。

歌洛莉婭躺在他身後的地面上,意識仍有些恍惚。剛才火球爆炸時發出的巨響,令她的耳中嗡鳴;她眼皮很沉重,看不到奧雷里奧身前的狀況。可她能夠猜到,他正在保護自己,奮力與那面目可憎的怪物搏鬥。

她說道:“我之前許下的諾言,可是……我會做你的劍、你的盾牌。但我,一次又一次,被你保護了。”她的聲音細如蚊鳴,即使勉強傳入奧雷里奧耳中,也難引起他的注意——他正全神貫注地對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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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些什麼,不能只……躺在這裡。”她這麼想著並伸展左臂,目標仍是她藏在靴子中的匕首。她的左臂受到火球的衝擊,臂骨不知斷了幾處,哪怕移動半吋,徹骨的疼痛也會襲來,令她本就狹小的視野,變得更加昏暗。她左手剛過膝蓋,冷汗就已浸透了全身,觸及其餘部分的傷口時,又產生刺痛的感覺。

“三分之一了!二分之一……”她痛得幾乎快要昏厥,連咬緊牙關的力氣都沒有。“三分之二……哈……只差幾吋了。我可以的,我沒問題!”她在心中激勵自己。她終於觸及匕首的木柄,用盡最後的力氣,將其從靴筒中抽出。“堅持住,無論怎麼樣……我也要……砍斷那觸手。”她這麼想著,眼皮卻愈來愈沉重。

“我不能昏過去!不能……”她想到這裡,將匕首的刀尖一轉,朝向自己的左腿,在上面用力地一刺。她已顧不上避開大血管,只是令刀尖深入到皮肉中近一吋。她先是感到刀刃的冰冷,隨後一陣新鮮的痛感襲來,令她臉色更加蒼白,同時也讓她回覆了清醒。她將刀從傷口抽出,那裡當即血流如注。

“我還有幾秒鐘。榮耀……化作我的力量。”她低聲說著,忍著渾身的傷痛,將精神集中到刀刃上,令聖光注入匕首的短刃裡。她終於將匕首湊到觸手旁,一刀割了下去。

飽含著聖光的刀刃,只是碰上那條觸手,觸手的表面就開始萎縮,隨後開始崩潰,猶如被火焰燒燬的紙一般,化成灰燼被風吹向四處。

歌洛莉婭見到此種情形,臉上露出安心的微笑。她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但只要匕首仍與那觸手相接,那觸手就會灰飛煙滅。

很快,伴隨著那怪物撕心裂肺的哀嚎,觸手從中間被截斷。觸手斷開之後,纏繞在歌洛莉婭身上的部分,就如同失去根系的藤蔓一般枯萎,並化作塵土消散了。

奧雷里奧瞥見觸手折斷,只覺得驚喜。他立刻揮動左手,將蓄勢已久的火球射出。

那怪物匆忙地轉過身時,卻見火球已近在眼前。它來不及用蛇尾盪到另一棵樹上閃避,只能用蟹螯般的左臂,遮住自己的面部。然而,螯上堅硬的甲殼,也不足以抵擋爆炸的威力,當場被炸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