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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六章 夕陽下

傍晚,火紅的夕陽灑下,落在塞倫西亞的學院中。

一個大約十二歲、黑髮黑眼的少年飛奔著,穿過學院中的庭院、花園及小徑,又鑽進一棟二層的石制建築中。他進入室內,腳下的步伐仍不減緩。他不知道門衛正對他白眼,又避開迎面走來的同學或是教授,自如地穿梭著。

他經過走廊,又躍上臺階來到二層,不久後停在一扇房門前。這是一間實驗室,屬於一位德高望重的教授。不過,與一般的實驗室相比,它的功能還要更多些。教授及學生們日常起居都在這裡。

那少年轉動把手,用力向裡一推。門沒有上鎖,立刻就開到最大,隨後“砰”地撞在牆上。他站在門口,夕陽的餘暉從前方的窗戶照進來,投射到他臉上,將他的臉龐映得通紅。

這個少年,就是奧雷里奧。他剛從學院的訓練場中歸來,因為按照學院的規定,不論是何人,也不能在室內運使火焰魔法——這正是他剛剛獨自練習的內容。

他揚起左手,輕輕拭去前額的汗珠,隨後步入其中,又回手將門摔進門框中。他正在實驗室的廳裡,廳中的陳設非常簡單,除了一張桌子、幾把椅子和一臺座鐘之外,再沒有其他的傢俱。牆上沒有多餘的裝飾,沒有富人們喜歡的繪畫,牆角也沒有雕塑品。唯一能稱得上裝飾的,只有桌上一隻玻璃花瓶,裡面插著幾朵不知名的小花。那玻璃瓶在塞倫西亞,也只能算是便宜貨。

因為這實驗室的主人,圖里奧?德?列託,出身於落魄貴族家庭。他過慣了清貧的日子,即使如今他聲名遠播,為塞倫西亞的諸多人崇拜,被視作有史以來最強大的魔法師和國家的英雄,手頭也積攢了一筆可觀的財富,但之前的習慣還是未曾改變。

奧雷裡奧拉過一把椅子,在小桌前落座,隨手拿起桌上一部書,瞥了眼書名之後開始翻閱。這廳中唯一多的,就是桌上堆放著的書籍。當然,在專門的書房裡,四五個書架上還藏著更多。

他手裡的這部書,是用魔族的文字寫就的,而且頗為艱深的魔導書,但他閱讀起來沒有太大的困難,只要配合就在手邊的魔族文詞典。他為了能理解類似的書籍和文獻,早就開始學習魔族的語言,這令他能夠跨過語言的障礙;而他在德?列託門下學習近五年,魔法的造詣也足以理解這部書的內容。

他才翻了四五頁,就抽了抽鼻子,隨後轉向左側,凝視著那裡的一扇房門。他掩住鼻子,面露嫌棄的表情,像是聞見什麼氣味。

不久,那扇門就敞開了。隨後,一個略有些禿頂,下巴留著打理整齊的小鬍子的中年男人,從那房間裡走了出來。那個中年人,就是奧雷里奧的老師,圖里奧?德?列託。

德?列託的手中,端著一隻潔淨的白瓷盤,瓷盤裡裝有三條烤熟的河鱸——這是他親手烤制的。他總是親自下廚,因為他沒僱一個傭人。

但這實在是苦了奧雷里奧,以及他的同窗。他們的老師是無比強大的魔法師,同時也是個糟糕的廚師,特別是這種烤魚,對奧雷里奧來說簡直是災難。

“我討厭齋日。”奧雷里奧低聲唸叨。他最討厭吃魚,不論是淡水魚還是海魚,他都十分厭倦。但是很不幸,鱸魚是他老師的最愛。

“等著,還有別的東西。”德?列託將瓷盤放在桌上空出的地方,又微笑著望著他,隨後轉身回到廚房中。

“有別的,也不會有什麼好東西!”奧雷里奧又抱怨道,“麵包、沙拉……老師,都現在這個年代了,整個國家都沒有幾個人……還信那些祭司的鬼話。他們把吃不起肉美化成虔誠和節儉,我們為什麼要當真!”

廚房中飄出笑聲,但沒有回應的話語傳來。不久,德?列託先生轉過身,又從廚房裡端出一隻托盤,托盤上裝了三隻木碗。

“果然,是沙拉。”奧雷里奧有氣無力地說道。他合上手中的書,將其輕放在一摞書頂上。他站起身,將那一摞書抱起來,運回書房當中。“走,吃飯了。又是魚。”他的聲音從書房裡傳來。

不久,另外一個少年隨他一起,從書房裡走出來。另外一個少年,與他一樣有一頭烏黑的頭髮,但卻留得更長些,現在已披在肩上。這個少年略微年長一兩歲。在他們這個年紀,每過一年都會變化許多,他比奧雷里奧高出數吋,看起來也更成熟些。他沉默寡言,眼睛也不如奧雷里奧般閃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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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少年落座,同時拿起叉子,一言不發地吃著。奧雷里奧每叉起一塊蔬菜,都會唉聲嘆氣。

“下個星期,你們就沒有這些東西吃了。”德?列託先生說道。

“為什麼?”另一個少年問道。

奧雷里奧卻搖頭,說道:“您教過我們,吃飯時不要講話。”

“你小子!”德?列託先生笑道,“重要的事,可以破例。”

“這我也記住了。”

“明天,我要出趟遠門。”德?列託說道。

“為什麼?您要去哪裡?”

德?列託先生斂起笑容,嚴肅地回答:“威斯特瑞克。最近我國與他們的關係,惡化得很嚴重。馬上……又要開戰了。”

“並不讓人意外。”奧雷里奧評論道,“新上臺的威斯特瑞克國王,卡塔利斯的共主,要弄出點大動靜,人們才會記得他。利貝拉不好對付,魔族當然更難了,只能衝著我們來了。宣戰的藉口又很老套吧?爭奪塔拉港的控制權。”

“你懂得還挺多!”德?列託先生又發笑,“你每天除了練魔法,也沒少偷看別的書吧?”

“當然!”奧雷里奧頗為自豪,面帶得意的笑容。

奧雷里奧說得如此輕鬆,老師的回應也並不沉重。可另外一位少年卻低著頭,輕輕地將叉子放下,問道:“老師,您是不是……要上戰場了。”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