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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六章 不計前嫌(二)

幾天前,溫託納城,王宮。

芬恩二世站在庭院當中,煩躁地來回踱步。他臉色鐵青,嘴唇紫紺,身體狀況極差。他之前被氣得病倒,這才剛剛好轉些,近來第一次離開病床。

他停在某棵灌木前,伸手抓住那灌木的枝條,用力向上一提,幾乎扯去了大半棵。園丁站在一旁,見他破壞了自己的心血,但哪敢有半句抱怨。

“你們,都給我退下!”國王將灌木扔下,回身向隨從、僕人和衛士們喊道,“讓我一個人安靜一會。”這些人領命退開,撤到離國王幾十步的地方,然後又聽到國王憤怒的吼叫——他一個人也沒有安靜。

隨從們都知道,國王感到憤怒的緣由。之前叛軍首領被人劫走的事情,他們只是知道幕後黑手是夏爾?拉塞爾,還有他手下的利貝拉間諜,但他們把叛軍首領藏到了哪裡,至今都毫無頭緒。

雖然緊接著的戰役中,叛軍遭遇慘敗,幾乎全軍覆沒,但這也不足以令芬恩二世高興,只是沒再火上澆油,直接令他步了自己父親的後塵,同樣活活氣死而已。

除此之外,還有一點令他特別不滿。“塔蘭尼克。”他低聲說道。

塔蘭尼克,是卡塔利斯在大陸南岸唯一的入海口,也是塞倫西亞元老院的一塊心病。而當它改叫塔拉的時候,又是塞倫西亞海上霸權的重要一環,同時令卡塔利斯人心心念念。

它一直是個不起眼的小城,卻足以令芬恩二世的不滿更甚。他現在最後悔的,就是將它割讓給塞倫西亞。

“我要把它奪回來。”芬恩二世嘟囔著,“就算再打一場,打十場……”

他正憂慮著,身邊卻傳來一個聲音:“隨意破壞條約,可不是什麼好行為。”

他感到震驚,因為他屏退了隨從們,他自己的花園裡面,不該有旁人才是。而且,一般來說,沒有誰有如此的膽量,膽敢用這種語氣同他講話。

他揚起頭,發現一個身穿黑衣,額上有個怪異標記的男人,正面無表情地望著他。他怒而質問:“你是什麼人?從哪來的?你……”他見那人竟隨意在自己的庭院裡穿行,並隨手折損了幾株花卉,當即覺得怒火上湧。“來人……”

他正要召喚侍衛,那男人卻開口勸阻:“你不該這麼急躁,如果你還想要回塔拉,不,是你的塔蘭尼克。”

芬恩二世聽到這句話,知道他或許有個好主意,只感到驚喜。他忘了這個人來歷不明,應道:“我當然想把它收回來,告訴我,你有什麼辦法?”

“辦法……倒是有一個,而且比較光彩。”

“光彩?”

那黑衣人一笑,說道:“是的,很光彩,只是你可能不太高興。”

“快說!”芬恩二世催促道,“只要能收復塔蘭尼克,不管是什麼手段,我都願意接受!”

“但願如此。”黑衣人肩膀一攤,“這需要你的人,和勘誤派叛軍合作。”

“你說什麼?”芬恩二世怒道。只過了數秒,他就已經忘了自己剛才說的話——什麼手段都願意接受。他只覺得受到侮辱,當即大呼道:“來人啊!把這個混賬東西給我拿下!”

他的衛士們退得雖遠,但耳朵還很靈光——不靈光的早因為觸怒了他,落得悲慘至極的下場。他們迅速從灌木和樹叢間閃出來,向著他們的國王聚攏,很快就將那黑衣人圍在中間。十數根長矛和同樣數量的利劍,都指著那黑衣人。

“抓住他!別髒了我的花園!”國王又下令。

聽見國王的命令,衛士們只得收起或是拋下武器,徒手去抓那黑衣人。其實沒人命令他們,這完全是他們自發的行動。他們的隊長已經嚇得臉色蒼白,因為他非常確信,自己已經死定了。庭院裡出現個神秘人物,國王哪能饒得了他?現在國王沒有表示,不代表事後也不會追究。

衛士們同樣畏怖,這正是他們拋下武器的緣由。他們可沒有把握,那黑衣人不會突然發瘋往劍尖、槍尖上撞,把他們全都害死。

“可憐人。”黑衣人見他們逼近,不住地搖著頭,又發出尖刻的嘲笑。最近的衛士離他還有一呎多時,他突然發出聲大吼,同時抽出腰兩側的彎刀。他如同陀螺般旋轉著,幾秒內轉過數十圈。兩柄彎刀將離得較近的衛士絞碎,較遠的也無一倖免,全倒在這兩柄彎刀下。

沒人來得及還擊,一時間鮮血和碎肉四散飛濺。衛隊的隊長也不再需要擔心被追責,因為他也已經死了。

芬恩二世渾身沾滿了鮮血,愕然地凝視著面前的神秘人。他又回過頭,才發現自己身後的衛士,也全都受傷倒地,在生死間掙扎著。在場的人裡面,只有他沒被利刃傷到,這簡直不可思議。

“怎……怎麼回事?”他雙腿發軟,“咣”地一聲直摔在地上。

黑衣人收起彎刀,嘲弄似的低頭說道:“起來吧,國王陛下。”

芬恩二世當然想站起來,還想掉頭就跑,能跑多遠就跑多遠。但他哪有這樣的力氣?

“看來,您需要些幫助?”黑衣人又嘲笑道。他走上前去,單手掣住芬恩二世的衣領,用力向上一提,國王臃腫的、超過二百五十磅的碩大身軀,竟已被拖離了地面。但這並沒有保持多久,隨著“嘶”的一響,國王的外衣被扯出個大口子,其身體又一次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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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恩二世受到驚嚇,幾乎魂飛魄散。他仰頭望著黑衣人,問道:“你……你到……到底要……幹什麼!”

“我說過,幫你收復塔蘭尼克。”

“真……真的?”

“還能有假?”黑衣人態度愈發囂張,“和叛軍合作,幹還是不幹?當然,我不強迫你,你自己選擇。”他說著,輕輕地在彎刀柄上扶了一下。

“幹!我幹!”芬恩二世慌亂地說道。畢竟和性命相比,對宗教的狂熱、對異端的憎恨,簡直都不值一提。“我要怎麼做?”他也選擇了“不計前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