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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處置

馬車向北行進約半小時,一行人離開克爾門特鎮,已有四五哩。這一路上道路不平整,馬車顛得厲害。再加上天色昏暗,瓦倫蒂諾無法為安雅施治,只覺得異常焦急。

時間已經不早,馬車進入森林地帶之後,道路變得更為崎嶇難行。他們決定不再北進,在離河岸幾百步的空地上扎下營地。

奧雷里奧才點起了營火,歌洛莉婭就讓他去幫助瓦倫蒂諾,為安雅進行救治。她獨自一人,承擔起搭營和準備晚餐的工作。他們乘的那輛馬車上有許多食物,正好解決了斷糧的問題,算是意外的收穫。

奧雷里奧念起咒語,造出一顆魔法光球,並將之帶到營地以東十幾步之外的,瓦倫蒂諾的身邊。瓦倫蒂諾正在那裡照顧著傷員。奧雷里奧一到他的身邊,便詢問起女祭司的情況,說道:“怎麼樣?”

“行,挺亮的。”瓦倫蒂諾答道。

奧雷里奧一時無語,之後才說道:“我知道夠亮。我是問她。”

瓦倫蒂諾搖著頭答道:“不是很好,你看。”

奧雷里奧望向安雅。她平躺在一塊粗麻布上,衣物已被瓦倫蒂諾用小刀劃開並除去。她袒露的皮膚上,從肩膀到小腿,遍佈著無數道傷口,每一道的長度都在一吋左右。“真嚴重。”奧雷里奧說道。

瓦倫蒂諾點點頭,說道:“我也覺得驚訝。這麼多處傷口,就算每道都不深,這也和全身的皮都被剝了一樣。她能挺到現在,真是個奇蹟。她好像還折了幾根骨頭,好在長骨沒斷,否則被你們搬來搬去,搖也搖死了。”

奧雷里奧肩膀一聳,說道:“她現在到了你手裡……”

“到我手裡,我也沒把握救她。”瓦倫蒂諾搖頭說道,“這些傷口,處理起來太複雜了!大多數傷口裡面,都還留著鱗片,得逐個拔出來。好在我帶了全套的工具。不多廢話了,動手!”

他說罷開啟一隻布包,從中挑出一隻小刀,以及一把鑷子,接著說道:“幫我找瓶酒,要烈的那種,我看馬車上拉的東西裡面有。然後弄點柴火來,在這生把火。還有把水袋拿來。對了……要有水的。”

“你拿我當白痴?”奧雷里奧不耐煩地說道。他掉轉過頭,朝著營地走去,卻又聽到瓦倫蒂諾的呼喊:“喂!把那個光球留下。”

奧雷里奧很快就折返回來。他生起火之後,將水袋及一瓶白蘭地遞與瓦倫蒂諾。瓦倫蒂諾接過兩件東西,先是幫自己和友人清洗了雙手,接著又用水和酒將工具洗過兩遍,最後把刀與鑷子在火上烤到發紅。

瓦倫蒂諾待工具冷卻,便著手處理傷口。他以鑷子輕輕夾住一枚鱗片,只輕輕一提,一直意識模糊的安雅,就猛地驚醒,痛苦地嚎叫起來。

鱗片上滿是倒刺,刺進皮肉之後再想拔出,就會令傷者痛苦萬分。安雅無法忍耐,正要坐起來的時候,又感到肋下劇痛。她再一聲慘叫,接著只能躺在地上,連大口呼吸都不敢。她的肋骨斷了幾根,一旦呼吸稍重,骨折處就會受到牽拉,使痛苦加重。她只能平躺著,小心翼翼地呼吸著,然後抓緊了奧雷里奧伸出的手。

瓦倫蒂諾低下頭,輕聲安慰著傷員,“稍微忍著點,很快就過去了。”見安雅點頭回應,他換了種方法,用小刀將傷口稍微擴大,再稍用些力氣,嘗試許多次,終於將鱗取出。在這期間,安雅不知道又慘叫多少次。奧雷里奧也明顯地感到,那只冰涼的小手,緊緊地鉗住了自己的手腕。

瓦倫蒂諾心想:“這麼多鱗,一片一片地拔出來,疼也疼死了!”

聽到安雅的接連的慘叫,歌洛莉婭飛快地趕來。她心裡難過,就好像自己也在承受著相同的苦難,便囑咐另外兩人:“你們稍微輕點吧。我……聽著好難受。”

“真不是我用力大。”瓦倫蒂諾摘下眼鏡,用袖子抹了抹額上的汗珠——他這才剛取下一片鱗。他用鑷子夾著那片鱗,向歌洛莉婭展示著。女騎士一見那片鱗片上不僅沾了血液,還掛著些許皮肉,汗毛都直立起來。她不敢再看,心裡想著:“這比殺人見血可怕多了。”

奧雷里奧說道:“確實沒有辦法,鱗片上倒刺太多,一拔就劇痛,而且不用力,還拔不出。”

“是啊,這鱗長得實在惡毒。”瓦倫蒂諾也點頭說道,“我已經拿小刀把傷口劃開,但是這樣還是那麼疼,我也沒別的辦法。”

“但是……就沒有讓她好受些的辦法?”歌洛莉婭說著,又望了一眼安雅。她今天見到了上百具死屍,死狀多悽慘的都有,但給她的衝擊,都不及女祭司一身密密麻麻的傷口。她又覺得背脊發涼,趕緊把視線移到別處,說道:“比如說,麻醉一下。”

“麻藥。”奧雷里奧恍然大悟,說道,“你的那個什麼‘偽百合’,加上‘星’。”

“你要不提我都沒想到。”瓦倫蒂諾興奮地說道,“今天太累了,腦子都轉不動了。”

“竟然停止了思考,真是不可靠的醫生。”奧雷里奧說著,搖了搖頭。他感受了一下風向,轉向歌洛莉婭說道:“我建議你回營地。”

“啊?為什麼?”

“我知道你關心她。但是你不趕緊回去,接下來發生的事,一定讓你畢生難忘。”

“知道了。”

瓦倫蒂諾拿著藥劑返回。他先是取出一朵紫色的花,放在安雅的鼻下,讓她嗅了幾秒,接著又取來‘星’,說道:“輕一點聞。”他說得十分溫柔,生怕女祭司又聞得太用力,再牽扯到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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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啊,這麼……臭……”安雅才嗅了幾下,下意識地就要抬手掩鼻,但覺得眼皮發沉,雙手也無力抬起,接著便昏睡過去。

“你們又弄了什麼?怎麼這麼臭?”歌洛莉婭喊著,又從營地中跑來。她聞過‘星’的味道,也聽他們說過‘星’的效力,只是尚未將這股臭味,和‘星’聯絡起來。“你說畢生難忘,不會就是這股味兒吧?”

“你以為是什麼?我現在只想去洗鼻子。”奧雷里奧皺著眉頭說道。

“習慣就好,習慣就好。”瓦倫蒂諾苦笑道,“你那邊還是上風。”

“好吧,總之你們加把勁,我給你們煮了麥粥。”她說罷,又飛快地奔回了營地,畢竟爐火之上,還有一隻鍋子要由她看著。而且這裡的氣味,距離宜人也差得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