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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返鄉(六)

887年5月19日清晨,利貝拉西南部,昂貝克公爵的宅邸。

夏爾?拉塞爾早早地起床。他十分勤勞,和他的父親一樣,從來沒有久睡的習慣。只不過,這對父子一早的活動略有些差別。

夏爾洗漱完畢、穿戴整齊後來到院中。他習慣於此,每天早上必須要在院中散步。至少在數年前,他以使節的身份前往外國之前,這都是他日程表當中,最不可缺少的一環。

至於他的父親,即使腿上沒有受傷,也沒有他那麼喜歡活動。尼古拉更喜歡站在陽臺上,端著一杯當季的飲料,向花園當中眺望。他的這種做法,或多或少是為了看自己的兒子。夏爾聰慧又優雅,無疑能令他驕傲。

夏爾走在院中,揚起頭望見自己的父親,心想:“只是散步,他何必這樣……死盯著我?”他想著,權當是沒有看到,低下頭去快走,徑直鑽入樹叢當中。

他剛剛避開父親的視線,又聽見了一聲呼喚:“早上好,夏爾!”他還記得這個聲音,這正是他的繼母。他面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稍低下頭見芙洛琳正蹲伏著。她原本正修剪某株植物,看到夏爾走來,便招呼了一聲。招呼過後,她又繼續修剪植物。

“早上好。芙……芙洛琳。”夏爾回應。他這才發覺,稱對方為芙洛琳,或是叫這比自己年輕的女人為“母親”,二者帶來的不適,竟然難以分出上下。他輕嘆口氣,便不再開口說話,只將注意力集中在那株植物上。

那株植物的基部,生有三片卵圓形葉子,每片都有巴掌般大小。而在三片葉子當中,卻探出近十根花葶——形似莖,卻並非是花莖。那些花葶的頂上,或是有七八多朵簇生的白色花朵,或是同等數量的花苞正待綻放。

夏爾對植物瞭解不少,世上珍奇的植物,他也見識過頗多,但他從未見過類似的植物。他心想:“如此少的葉子、喜歡陰暗,又能開出幾十朵花,真是太稀奇了!”

芙洛琳手中的小剪刀“喀”地一響,便將一根頂端有六個花苞的花葶剪下,並丟到左手邊的小筐中。那小筐裡面,裝著的多是雜草等,無疑是用來盛裝廢物的。

“真可惜。”夏爾心想。

“可惜嗎?”芙洛琳彷彿能看穿他的內心。

夏爾一驚。但他很快就收斂了表情,微笑著回答:“是的,可憐這六朵白花。”

芙洛琳一笑,說道:“如果我不剪掉多餘的花朵,你覺得會是怎樣的結果?”

“這個,我不知道。”夏爾坦率地承認。不過,他大概能夠猜到了,放任這些花蕊遺留在上面,整株植物會落得怎樣的下場。他低聲說道:“整株植物都將枯死?”

“你猜對了,小少爺。”芙洛琳笑得比春風更燦爛。她又“喀喀喀”地剪著,直到僅有一根花葶立著。那根花葶的頂端,開了十多小白花。

“有必要做到這樣?”夏爾問道。

芙洛琳說道:“我沒有別的選擇,為了保住這長勢最好的一根,我們必須要捨棄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但是……”她的動作突然僵住,夏爾見她將僅剩的一根花葶,已被送到剪刀的兩刃之間。這竟然令他有些憂心。

芙洛琳久久保持著這個動作,夏爾也漫長地凝視著。突然間,她嘴角現出一絲詭異的微笑,隨即手上的剪刀“喀”地一響,最後一根花葶也從中斷開,倒在泥土當中。

“為什麼?”夏爾問道。

“它已經失去夠多了。”芙洛琳答道。她說罷將剪刀收起,又提起裝滿剪下枝葉與雜草的小筐,之後從夏爾眼前經過。夏爾不知著了什麼魔,竟跟在她身後,向樹叢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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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都一言不發,來到庭院的正中央,院門通往宅邸大門的路上。兩人又不約而同地停下。芙洛琳回過頭,面含微笑地走向夏爾。她站在夏爾面前,左手一松任小筐墜地,雜草和枝條散了遍地。她卻踮起腳尖,給了夏爾長長的一吻。

她吻過之後,又在夏爾耳邊低語幾句,隨即如風一般逃走,只留夏爾一人,呆立在院落當中,腦內一片空白。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揚起頭望向自家宅邸的二層。他的視線投向陽臺,他知道那裡是父親的房間,也知道他父親的習慣。不過,那裡並沒有人。

轉天早上,夏爾躲在自己的房間裡,他偏離了原本的習慣。他在室內來回踱步,終於走向某組儲物櫃。他拉開櫃門,將一支十字弩取出。那十字弩缺乏維護,鋼臂鏽跡斑斑。

“但足夠了。”夏爾想著,又從櫃中取出槓桿,將十字弩拉滿。他裝上一根箭,單手提著弩,扯下床單將其遮住。他漫步在走廊裡,還接受來往的僕人問候,與平時簡直一模一樣,任誰也看不出異常。

他終於在某間房門前停下。他望著門上的裝飾,他知道這是哪裡。他站在房門前靜聽,只聽見一陣嘈雜聲——一對男女爭吵的聲音。那聲音聽起來含糊,或許離門頗遠。他嘆了口氣,抬腳將房門踢開。

他揭去床單,抬起手中的十字弩,粗略地瞄準之後,便扣動了扳機。弩箭從室內飛過,又穿過通往陽臺的小門,正中尼古拉?拉塞爾的胸口。

尼古拉遭受突然的衝擊,驚異之下向後退出半步,後背倚上陽臺的護欄,護欄卻斷裂開來,令他摔了出去。他落到院中,當場斃命。

“我就知道,你回來了。”芙洛琳笑著迎上來,“我們自由了。”

夏爾卻一言不發,走向臥室的深處,又走上了陽臺。他站在護欄的缺口前,頹然地跪倒在地。“我……做了什麼?”他低聲說道。

“你做得沒錯。”芙洛琳走上來,輕撫著他的背。

“不!”

“你沒錯。”芙洛琳重複道。她笑吟吟地繞到夏爾身前,從他無力的手中拿過十字弩。“不要拿著這種東西了。”

夏爾突然冷笑一聲,伸手將芙洛琳推下陽臺。“我沒有別的選擇。”他低聲說道。

芙洛琳手提著十字弩墜下時,終於明白了。但時間不容許她有過多的想法,“我只是工具。”她想著,後腦落在石板上,在她的丈夫身邊斷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