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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以退為進

奧雷里奧說罷,不等蒂齊亞諾回應,便飛快地從山坡上奔下。他在麥田間的小路上穿行,同時低聲唸誦咒語,令一枚耀眼的電球,浮現在左手掌心上。在他拔足飛奔後,蒂齊亞諾遲疑數秒才跟上去,因此落後七八步。

兩人都以最快速飛奔,結果速度相當,直到奧雷里奧穿過農田,進入到村莊中時,兩人間的距離都既未拉大,也並未縮小。儘管蒂齊亞諾呼喚了兩三聲——當然沒稱呼同伴的名字——奧雷里奧卻全無停步的意圖。

蒂齊亞諾不需要詢問,已猜中奧雷里奧的想法——想將這個少年綁為人質,迫使女男爵瑪倫離開戒備森嚴、易守難攻的城堡——可他卻有幾分猶豫。

他不是迂腐的人,猶豫的原因不是顧慮這種行為是否名譽,而是擔心此等計策是否能夠奏效。他和奧雷里奧都未見過瑪倫,對那位女男爵的年紀、相貌等都一無所知,更不瞭解她的為人。這令他有種不祥的預感,他擔心此番脅迫不會有良好的結果。

在這一路上,奧雷里奧多次向他強調過,他們僅有一次機會,他對此深以為然。他現在並不確信,是否應該如此使用這樣一次機會。但奧雷里奧意外地篤定,顯然認準了這種辦法,根本不給他質疑的餘地。

他一咬牙,似有幾分不甘,在心裡抱怨:“這個傢伙……本來這是我的事情!怎麼會輪得到他拿主意!他很聰明,但也不能這麼專橫!莉莉到底……怎麼能容忍這種人的?”他思索時有些分神,因而腳下步伐稍緩,與前人的距離被拉大了數呎。

隨即,奧雷里奧直衝向那綠發少年。綠髮少年周圍的僕人,當即慌了手腳,用卡塔利斯語疾呼幾聲。蒂齊亞諾不通卡塔利斯語,並不知道他們喊話的內容,但僅從語氣來判斷,他們很忌憚飛奔而來的男人。

他們的忌憚極為正確。奧雷里奧距那綠髮少年不過三呎,見僕從湧了上來,攔在他與少年之間,左手便向前一揮,一掌將電球拍在其中一名僕從胸前。

那僕從來不及看清那團眩光究竟為何物,便覺得全身的肌肉麻痺,使不出半點力氣。他直挺挺地倒下,除了心臟和呼吸之外,只有視覺這一種機能尚未停止。他的眼球仍能轉動,發現另外幾位僕人,以及他們照管的那位綠髮少年,以及那少年的玩伴們,全都與自己一樣,僵直地倒在地上。他們的目光不時相對,每個人都能夠發現,另外幾人的眼中都帶著驚恐。

奧雷里奧對那少年的僕人和玩伴並無興趣。他繞過那幾人,停在那綠髮少年身邊。那少年生有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樣貌和瓦倫蒂諾兒時有幾分相似。

奧雷里奧曾不止一次到莫林家做客,見過那個家族歷代族長的肖像,並將他們的樣貌,同克勞迪奧、瓦倫蒂諾父子的對比過。琥珀色的眼睛,在莫林家族中極為常見,幾乎每一位族長都是如此。這種特徵同樣融入了莫林家族的血脈,並一代代穩定地傳承,只是不如綠髮穩定和引人注目,所以較少被人提及。

因此,那少年的樣子,並不讓他覺得奇怪,反倒令他更加確信,這個少年的身體中,確實流著莫林的血液。

那綠發少年驚恐的望著他,嘴巴保持大張的姿態。前一秒他仍在與玩伴嬉笑打鬧,稍後卻被一個陌生人,以神秘的方式放倒在地。他只覺得眼前一閃光,隨即自己渾身就動彈不得。他無法掙扎,只能任奧雷里奧一把將自己扛上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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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把扛起綠髮少年,又低頭望著剛被放倒的僕人,用卡塔利斯說道:“我知道你聽得見,轉告你的主子,如果她想保全這小子的性命,就在今天晚上零點整,到那邊有棵杉樹的土丘上。我非常慷慨,容許她帶十個隨從。但是,如果敢多帶一個人,或者想耍什麼小花招……”他頓了頓,換上更陰冷的口氣:“她沒有後悔的機會。”

他說罷,扛著那少年向村外的方向走了兩三步,正好與蒂齊亞諾相遇。他望了眼扛在肩上的少年,說道:“很順利。”

“但願。”蒂齊亞諾低聲說道。說罷,他背對著奧雷里奧,又稍仰頭望著天空。他低聲嘟囔幾句禱詞,又將雙手相合,之間劃過臉的中線,簡單地進行了一次祈禱。

奧雷里奧向來沒有此種習慣,但他也極少干涉他人。他站在蒂齊亞諾身後,靜候著對方完成禱告,隨即才發出聲催促:“我們該回去了。暫且會梅涅休整,我們午夜時分,還要來此赴約。”

當天晚十時,奧雷里奧離開了房間。他懷裡抱著一隻麻袋,來到走廊中同蒂齊亞諾相遇時,蒂齊亞諾便接過麻袋,抱怨了聲“有點重”,跟在奧雷里奧身後來到一層。

兩人一到了一層,奧雷里奧迎向旅店的老闆,隨便閒聊了幾句,又詢問附近是否有喝酒的地方。他為蒂齊亞諾掩護,吸引了老闆的注意力,免得後者的舉動被人留意到。

他問出了酒館的位置,假意謝過店主之後,便也跟著鑽出旅舍。兩人騎上馬匹,趕在城門緊閉之前離開梅涅,又沿曾走過的路向西北前行。

蒂齊亞諾乘馬時,將那只麻袋橫在身前。他一手拉著韁繩,另一手按在麻袋上,數分鍾後問道:“這小子一動不動的,不會是死了吧?”

“不會。”奧雷里奧搖頭,“我們沒虐待他,人沒有這麼脆弱。”

“希望如此。”蒂齊亞諾點頭。他安靜了不久,像是又耐不住寂寞,問道:“我不明白,你為什麼容許她帶十個隨從?這種時候,難道不應該……要求她單獨過來?”

“要求別人前來單獨會面的人,從來沒有成功過。”奧雷里奧說道,“他們一定會帶幾個幫手,而且這些幫手,還可能躲進暗處。我只怕放黑槍的,正大光明地較量,他們有誰是我的對手、是你的對手?”

“這話不假。”

“既然如此,我想不如以退為進。”奧雷里奧說道,“我允許她帶十個人,會傳達給她怎樣的資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