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痺的感覺在身體中蔓延，特別是在手指上。盧西亞諾整隻右手，都完全失去了知覺，沒有一個指節可以彎曲。他與薇薇安娜的手分開了，開始跌跌撞撞地後退。
一切都在轉瞬間發生，他只覺得猶如做了場大夢。他從未預想過，牽住那只最想觸碰的手，竟會是這樣的感受。薇薇安娜施展電擊法術時，有幾位明顯的痕跡與徵兆，他本該有所察覺。但他不是想不到，而是不願意。
他退出一步有餘，雙腿才恢復了力氣，全身的麻木感消散。論及作為魔法師的才能，他勝過對方許多。即使毫無防備，放任薇薇安娜的突襲，他也不會受傷。而毫無疑問的是，對方也清楚這一點。
他挺直身子，硬擠出一絲微笑。他背過身去，回到點著油燈的小桌前。那油燈的托盤，是黃銅製成的。他伸出一根手指，接近那金屬托盤，相距尚有小半吋，就爆出“噼”的一響，青色的弧光從他指尖傳到盤上，比油燈上那一點火光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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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好。”他回過身，望著薇薇安娜。薇薇安娜垂著頭，並不回答。
“我相信你。”盧西亞諾又說道，“你的提議，我會考慮的。你今天就先回去吧。”
馬特奧聽見這句話，再也無法保持安靜。黑暗中先傳出“啪”的摔打聲，隨後又是厲聲的質問：“你在開什麼玩笑？！”
盧西亞諾假裝沒有聽見，又迎著薇薇安娜上前，兩人相距一呎有餘。此時，馬特奧刺耳的大吼又傳來：“來人，把這個小姑娘抓起來！”他隨後稍稍放低了聲音：“抱歉了，克萊奧小姐，只能先委屈你一下了！我不知道你怎麼找到的這裡，但是……”
“住口！”盧西亞諾還以怒喝，將那老者的話從中打斷。薇薇安娜驚異地望著他，從未聽過他如此盛怒。
盧西亞諾喝止了老者，可兩個人影已向薇薇安娜圍上來。他們打算遵從馬特奧的命令，暫且扣押這個姑娘。薇薇安娜站在倉庫當中，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她早就想到過，可能會落得這種結果，因此無所畏懼。
“無禮之徒！”盧西亞諾又喊道。他不習慣這樣大聲喊叫，嗓音已經有些嘶啞。“都給我……”他開始氣促，“退下去！”
兩個人影一愣，動作暫時停止。但馬特奧又下令：“別聽他的，給我上！”他們不再猶豫，一人按住薇薇安娜的右肩，另一人則去拿她的左腕。
“別碰她！”盧西亞諾吼道，同時右手一揚。
薇薇安娜耳邊先是一冷，隨後如被烈火炙烤般灼熱。一根冰錐剛剛射出，擦著她的耳邊掠過，在她右耳上留下一道劃傷。
隨後，另一股熾熱，直灑落到她的臉上和背上。冰錐釘進了背後那人的喉嚨，並貫穿了他的頸部。那人當場斃命，只將鮮血灑到薇薇安娜的身上。她雙腿發軟，但另一人鉗著她的左腕，拖拽著她的胳膊，令她無法軟倒在地。
“放手。”盧西亞諾咬牙切齒地威脅道。他逼視著抓著薇薇安娜手腕的人，掌上浮著的冰錐，透射出令人膽寒的白光。
那人膽戰心驚，手腳早已不聽使喚。他放手只是稍慢，冰錐又當胸穿過。伴著撕心裂肺的號叫，更多的鮮血落到薇薇安娜身上，玷汙了她身上華貴的裙子。她臉上敷了鉛粉，本來令人臉色更慘白的妝容，反而能讓她更有些人色。
“瘋了！”馬特奧怒斥，“為了一個女人，你……”他氣得呼吸急促，一時說不出話來。“你們也都是懦夫！給我抓住這個女人！”
“都給我退下！”盧西亞諾感到喉嚨發苦。“誰想成為第三個，就往前跨半步！”他喊得聲嘶力竭，才勉強壓過那老者的聲音。一時無人上前，他才扶起薇薇安娜，在她耳邊低語：“我送你出去，然後……趕緊離開這裡。”薇薇安娜怔怔地點頭。
她渾渾噩噩地坐在車廂裡，渾身沾滿了鮮血。她的侍女在她耳邊嘮叨，可她連半個字都聽不見。
望著馬車遠去，盧西亞諾退回倉庫中，才發覺自己被數十人包圍。黑暗當中有點點火星，不知有多少槍口正對著他。
“殺了我，你可成不了事！”他提高聲音，對著黑暗深處大吼。他話音落下後，便開始不住地咳嗽。
“你要是死了，會有人高興的。”馬特奧冷冷地說道。
“馬特奧，你冷靜點！”較溫和的老者發話，“那位大人，可是……很器重他的。而且我們投入了這麼多，可不能白費了！”
“不錯！”盧西亞諾艱難地說道，“資助我的人都是膽小鬼，就和你一樣！不敢走到臺前，只敢躲在陰影裡。要是沒有我……你們又會怎麼做？膽敢公然對抗你們的政敵嗎？呸！懦夫！”他吐了口唾沫，唾沫中有血腥味。
“蠢小子！”馬特奧嘲笑道，“記著，我們沒有政敵。準備！”他的命令其實是多餘的，倉庫內的眾人，早就準備就緒了，隨時可以開火，將那個青年打成篩子。盧西亞諾卻哈哈大笑。
“我很欣賞你的樂觀，小子。”聲音較溫和的老者，突然轉變了自己的立場，也開始支援馬特奧。“不如這樣，我們把那個小姑娘抓回來。我的眼線告訴我，和她同行的只有馬伕和女僕。”他提議道。
“先解決了這個小子。”馬特奧說道，“別猶豫，馬上開火！”他話音一落，幾十支火器一齊擊發。
倉庫裡彌散著硝煙味，十數人斷斷續續地咳嗽，但有一人咳得格外劇烈。那人站在大門附近，臉色通紅、幾乎直不起腰來。他呼吸困難，卻不忘笑著，說道：“讓你們失望了。”
“怎……怎麼可能！”馬特奧大驚。
一顆光球升起，盧西亞諾背靠著大門，身上的白衣染上鐵鏽。他喘息著，手持一面冰制的大盾，盾上鑲嵌有無數變形的鉛彈。
“你們想去追她，得先過了我這關！火器這種小把戲，對我一點作用也沒有！誰想再試試，就儘管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