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倫蒂諾上前一步，伸手輕拍友人的肩膀，說道：“放心吧，一切會變好的。”
“我可沒你那麼樂觀。”奧雷里奧搖著頭回應，“不過，能做的事就這些。我們已經都做到了，如果事態還不按照期望的方式發展，我們也沒有辦法。反正我早就預料到了……”他說罷回過頭，又轉向歌洛莉婭，說道：“你住在哪裡？我們送你回去。”
女騎士走在前面引路，另外兩人跟在後面，三人慢慢地走著。奧雷里奧一邊走著，一邊豎起耳朵，仔細留意著四周的狀況。
走了僅幾分鐘，三人便抵達歌洛莉婭的住所附近。奧雷里奧又不厭其煩地，幾次囑咐女騎士注意安全，之後才與她告別，與瓦倫蒂諾返回住處。
兩人並排走了大約兩分鍾，一直都沉默著。奧雷里奧突然開口，說道：“我也搞不清楚，自己的想法。”
“什麼想法？”
“關於這場戰爭。”奧雷里奧低聲回答道。
“就算你之前沒有告訴我，你參戰的理由也不難猜到。”瓦倫蒂諾說道。
奧雷里奧點點頭，說道：“我來這裡，就是為了向芬恩二世復仇。我希望他被推翻……只不過，最好是若干年後，由我來做這件事。”
瓦倫蒂諾答道：“我也希望那個暴君下臺。他當然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我也願意支援你。”
“但是理智地思考，又會……”
“又會怎麼樣？”
“很難說清楚，或者說覺得，結果會很難預料。芬恩二世被推翻之後，會發生什麼？威斯特瑞克就此滅亡？又或是換上一個明君？還是另一個暴君上臺？”奧雷里奧答道。
“確實很難說。”
“威斯特瑞克是我國的鄰國，也同時與魔族接壤。”奧雷里奧繼續說道，“所以我們兩國的關係，異常的微妙。”
“哦？”
“兩國存在多種利益的衝突，是敵對國。同時又都不能單獨面對魔族，又時常結為盟友。或者可以說，在利帕裡亞的中部，這兩國及魔族，三者構成了某種平衡，就像是個三角形一樣。”奧雷里奧解釋說，“此外，威斯特瑞克是我國毛織品等商品最大的買主之一。”
“這關係還真是複雜！我之前沒考慮過那麼多。”
“三角形具有穩定性。但任意一頂點破壞之後，這種穩定性便會瓦解。或許不要對這個結構進行破壞，讓芬恩二世留在王位上，才是最佳的策略。”奧雷里奧又說道，“我一點也不覺得，現在的元首……那個不折不扣的蠢貨，有進行正確決斷的能力。他做出決定時，肯定考慮得沒有那麼深遠。”
“當然，他是個傻瓜。”瓦倫蒂諾答道，“傻瓜偶爾恰好做出正確的決定，在機率上也是很有可能的，對吧？”
“這和機率沒關係，我這麼覺得。”奧雷里奧搖了搖頭，“在特定的情勢和心理的驅使下，他幾乎必定會做出某種決定。被人指摘說缺乏魄力的領導者，會可以採取強硬的舉措。因為他們害怕受人詬病，便要強迫自己武斷地行動，以此展示自己的決心。古往今來有許多這樣的例子。
“真是種有趣的解釋。”瓦倫蒂諾笑著說道，“所以，這種人是怎麼被選中的？”
“當然是長老派與新貴族們對立的結果。”奧雷里奧聳聳肩，說道，“長老派多半是迂腐的傻瓜，新貴族更糟糕，大多是用屁股思考的白痴。”
“那麼，在傻瓜和白痴之中，我們應該站在哪一邊？”瓦倫蒂諾又開口問道。
“我不喜歡兩害相權。前者會令塞倫西亞停滯和衰敗，後者會將整個國家毀掉。”奧雷里奧搖著頭回答，“我希望能有第三條路。”
“所以，你剛剛思考的問題……你不僅僅是在國家和個人的利益間權衡？你是想找個兩全的方法吧？”
“大概。”
瓦倫蒂諾不禁發笑。“你啊。我一直以來都是樂觀主義者，但也從來沒有你這麼樂觀！”他說著，連連搖著頭，“這世上怎麼會有那麼好的事，總是能兩全其美？你該換個角度想。芬恩二世被推翻，你就能夠復仇；如果他保住王位，對我國也未必是件壞事。”
奧雷里奧嘆了口氣，說道，“你這是讓我兩邊下注？”他頓了頓，簡單思考了幾秒，接著說道：“用非常簡單的數學方法就能夠證明，一個賭徒分開下注，最終獲勝的機率會顯著地下降。”
“我不是個好的賭徒。否則，我肯定不用找你借錢。”瓦倫蒂諾笑著答道，“但是，你應該最清楚吧。牌不好時，不要下注就是最優的策略。我原本是這個意思。”
“你讓我靜觀其變？”
“對啊！這不是你最擅長的事？再說了，我們現在的地位，還沒高到能事事自己做主的地步。很多時候，我們真的只能觀望。這些都是元老院要考慮的事。”
“你指望他們能想明白？不可能的！”奧雷里奧說道。
“總之，今天很晚了。把這些事情留給明天吧。”
“我可不想把事推到明天。”
“那你隨意吧。這些問題到底屬於哪一天，哪有那麼容易弄清楚？我可該休息了。明天你沒有安排，我可還有事要做。運回來的藥材，要煉成藥水，我不在那裡盯著是不行的。一早就得出去忙。”
兩人駕著馬車，將採回的藥材送交軍需官之後，便迅速返回帳篷休息。第二天一早大約七點半，奧雷里奧從床上爬起來時，瓦倫蒂諾已不在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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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雷里奧獨自一人，整整一天都在練習魔法。直到太陽落山之後，他才停下來。他又前去面見科爾內將軍，想要再勸告幾句。他走進帳中，卻未見到將軍。坐在帳裡的，只有書記員艾莉莎，及昨夜見到的那兩名參謀。
艾莉莎似乎在書寫些什麼，她一見奧雷里奧進來，便用一摞檔案遮住。她掩藏之後，抬頭望向奧雷里奧，冷冷地說道：“將軍說，沒要緊的事就不會露面。他已經下定決心了，所以再說也……”說到最後，她的聲音開始顫抖。
“告訴我，你在寫什麼？”
“沒什麼！請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