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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9 往事與懲罰

大陸南部軍事強國柯布西的國土,不算十分遼闊,就其足以排進大陸前三的軍事實力而言,柯布西的國土面積著實有些不夠看。

坐擁大陸上最可怕的遠端火力軍團——皇家重灌槍手團,柯布西有著可以向大陸上任何一個國家叫板的軍事實力。但在經濟方面,柯布西所走的路線相當傳統,農耕為主,商業為輔,寡頭和上層階級佔據了柯布西超過百分之九十的錢財和資源,剩下的百分之十,供平民們相互之間掙破頭的去搶奪。

大陸南部多丘陵,柯布西如今的狀況,與這種地貌特徵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由於丘陵地帶的特殊性,柯布西的城鎮和村莊,相互之間交通相當不便利。商業的萌芽和發展,最重要的就是交通體系的建立,沒有強大的交通體系,柯布西依舊以農耕為主,就不是什麼怪事了。

此外,也正是由於丘陵地帶的影響,大陸其他地區最為重要的武裝力量——近戰步兵——在大陸南部沒有多少發揮空間。兩軍對壘,相互之間看到對方就在另一個山頭上,但要發起衝鋒,向對方做出打擊和殺傷,卻需要翻山越嶺,不知花費多少時間。

所以在南部地區,遠端兵種的強弱,基本就決定了一個國家的實力之高低。

在機械傳動時代到來之前,柯布西還不是南部的霸主,他們的弓箭手實力與其他國家相差不大,打起來佔不到多少便宜。

而當小國芳汀的天才機械師們,發明了原礦重炮之後,柯布西的統治者,做出了一個影響了整個南部地區、甚至是整片大陸今後數十年發展軌跡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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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惜一切代價,從芳汀購買原礦重炮,並在全國範圍內釋出懸賞令,大批量的徵兵,全部進行原礦重炮的操作訓練。

柯布西統治者的這個決定,事後被證明是一個超越時代的英明之舉。

皇家重灌槍手團成立,柯布西重金打造的這支王者之師幾乎橫掃了南部所有的國家,所過之處一片瘡痍,無人能敵。

尤其是團長格蘭特-貝爾的橫空出世,更是讓皇家重灌槍手團有了一絲傳奇色彩,一個個傳奇故事的映襯之下,重灌槍手團儼然成為了柯布西的全民偶像。格蘭特-貝爾在十多年的重灌槍手生涯中,一直都是柯布西民眾眼中的超級英雄。

有了民眾支援,柯布西開始逐步逐步的蠶食附近國家的國土,付出了不少鮮血和生命,但也換來了不少土地和資源。

勝利是最好的麻醉劑,兒子戰死沙場,母親再痛哭流涕,也會在人前驕傲的表示,兒子為國捐軀,是最偉大的行為,自己從未後悔。

無論這種話語之中幾分是真,幾分是假,柯布西全國對於戰爭的狂熱氛圍,可見一斑。

全國民眾都沉浸在前線不斷傳來的勝利喜訊之中,柯布西的國土面積不斷擴大,版圖不斷擴張,逐漸逐漸的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蠻夷小國,發展成了能夠競爭南部第一強國之地位的一股力量。

再之後,芳汀遇襲,機械師協會一夜之間土崩瓦解,柯布西趁勢侵佔芳汀近半國土,終於如願以償的成為了大陸南部名符其實的第一強國。

為了侵略戰爭的勝利而舉國歡騰,這種殘忍的、違背人類底線道德的情況,在柯布西,是一種常態。

在全民都為戰爭狂熱歡慶的恐怖氛圍中,唯獨一種身份的人,沒有表現出過分的戰爭熱情。甚至可以說,對戰爭毫無熱情。

賞金獵人。

柯布西統治者的眼中釘,佔據了大量社會資源和金錢,有著遠超普通人類的戰鬥力,卻從來不願意為國家的戰爭鐵蹄出上哪怕一分氣力的賞金獵人世家薩爾貝一族,最終為何會淪落到如今的地步呢?

其實答案,或許遠比我們所知、所想的,要更加黑暗。

皮波爾鎮,薔薇巷。

“爸……爸爸……”

特瑞莎-埃爾比,24歲,臥病在床。

“特瑞莎。”

老埃爾比聽到女兒的呼喚走上前來,半跪在床邊,看著女兒那消瘦的讓人心碎的面龐,眼中卻沒有淚水。

淚水,早就在這十年之中流乾了。

“我想吃點東西……”今天特瑞莎似乎精神還不錯,連續數日粒米未進的她,居然開口想要吃東西。

“好、好的!我這就去買!”老埃爾比喜出望外,立馬起身,攥著乾癟的錢袋就出了門,走到門口的時候,差點被門檻給絆倒在地。

老埃爾比自己,也已經被疲憊、心碎、營養不良而折磨的瘦弱不堪了。

錢袋裡的錢,是老友薩爾貝給的,雖然少的可憐,但對於這份情意,埃爾比已經感動非常。

想起自己為了報復,還曾經在外大肆宣揚老朋友一家是如何的背信棄義,現如今想來,老友當時說的話完全沒錯。

“羅德里格斯已經成年,並且和薩爾貝家族斷絕了所有關係,他欠下的債,我們沒有義務償還。”

是啊,雖然也有子債父償的說法,可是如果父子之間已經斷絕了關係呢?這債務,做父親的還有義務償還嗎?

或許有,或許沒有。

如今說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為了給特瑞莎看病,埃爾比花光了本就相當微薄的積蓄,最近兩個月,特瑞莎的情況愈發的糟糕起來,埃爾比想帶著她到大陸中部大城鎮,找些著名的醫生看看,可是又吃不準特瑞莎的身體能不能吃得消如此長途跋涉。

不多時,帶著特瑞莎以前最愛吃的小吃——柯布西薄餅——埃爾比回到了家中,剛想將其分成小塊餵給寶貝女兒吃,卻發現床上那個連說一句話都要休息半天的女孩兒,正盡全力擠出一個淺淺的笑容,溫柔的看著自己。

“特瑞莎,你……你怎麼又這樣!!”埃爾比一下子讀懂了這笑容中的意思,心中又急又惱,卻又罵不出口來。

“您不吃飽的話,還怎麼照顧我呢?”特瑞莎輕聲的說。

坐到床邊,埃爾比當著女兒的面,將薄餅塞進嘴裡,大口大口的嚼著,不斷描述著有多好吃,希望能夠引起女兒哪怕一絲的食慾。

埃爾比知道這是徒勞,但他還是想嘗試一下。

“您要吃完哦!我有些累了……”

埃爾比小心翼翼的退出了房間,帶上房門,讓特瑞莎睡著。自己則來到外間,坐在一張搖搖欲墜的椅子上,繼續吃著薄餅。

破產之後,埃爾比的妻子走了。

她是突然走的,沒有留下任何話語,也沒有留下什麼告別信件,就這麼離開了自己,離開了女兒和家庭。

埃爾比去妻子的老家尋找過,但一無所獲。妻子是個聰明人,聰明的近乎精明,既然決定了要走,就不會給自己和女兒留下任何線索。也只有這樣聰明的女人,才會如此果斷的做出離家這個決定。

畢竟,由奢入簡,可不是一件任何人都能做到的事情。

這麼多年,自己有用心去瞭解過妻子嗎?

她喜歡什麼,她有哪些朋友,自己不在家的時候,她都在做什麼,小特瑞莎,是如何被她養育大的?

直到妻子消失之後一個月,遍尋無果的埃爾比回到皮波爾的家中時,才意識到:

原來自己對於這個家庭,除了金錢之外,沒有做過任何貢獻。

而在那之後,埃爾比也沒有做出過什麼貢獻來。

他一度對特瑞莎有過深深的恨,為了薩爾貝家那個十惡不赦的混蛋小子,特瑞莎居然撒下彌天大謊,將全家的積蓄幾乎全部騙走。

往日那個天真爛漫,總是露出燦爛笑容的女兒究竟怎麼了?

為什麼?為什麼女兒要對自己做出這麼殘忍的事情來??

埃爾比想不通,他想要東山再起,但更想要和薩爾貝魚死網破,還想要狠狠的懲罰女兒,讓她用下半輩子無盡的勞作和內心之折磨,好好的懺悔自己犯下的錯。

就這樣,他鑽進了牛角尖,家中的一切,都不再經手,全部由女兒一手操持。

埃爾比開始酗酒,開始做出一些荒唐的事情來。特瑞莎自然是知道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錯誤的,母親的聰慧,在她的身上被完美繼承。無論父親如何胡鬧,惹下多少麻煩,喝的如何酩酊大醉,特瑞莎都沒有半句怨言,只是默默的做著自己該做的事。

她在贖罪。

最後,埃爾比在無盡的消沉中冷靜下來,剛想和女兒重修於好,再度像個男人該有的樣子那樣站起來,繼續打拼,特瑞莎卻倒下了。

十年間,他們的房屋、店鋪、所有的貨物都被變賣,由於資金鏈斷裂而帶來的鉅額債務才勉強還清。

如今這間位於薔薇巷的破舊房子,是埃爾比一家的祖宅。

多少年前,我們也是從這裡起步,一點一點的走出去,賺到那些錢的呢!

特瑞莎,爸爸不怪你了,等你好了,我們一起努力,不就是從頭再來嘛,三十年前我能做到,三十年後的今天,我照樣可以做到!

是的,等你好了以後,一定可以的。

等你好了,一定可以……

這樣想著,至今也沒有學會做飯的埃爾比盯著手中的薄餅,不知為何,淚水洶湧而出。

“啪嗒”

什麼聲音?

埃爾比從悲傷中瞬間甦醒,伸手用袖子胡亂的擦了擦眼睛。

從房間裡傳來的,好像是窗……

“啪嗒”

又來了!

埃爾比從座位上直接躥了起來,一把推開房門剛剛進屋,就聽到床頭方向,女兒那虛弱的聲音響了起來:

“是羅德嗎?爸爸……是羅德回來了嗎……??”

嗯,我是餘華粉……

明天繼續雙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