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禍來臨 智慧能當萬夫勇
一節
今年因為送菸葉的人不多，比起往年，在煙庫裡收煙的人都少了一份緊張，多了幾分休閒。大家說說笑笑地，很快，日子便到了九月中旬。
這天下午，大家也和往常一樣一邊收菸葉，一邊說說笑笑。忽然，一群人哭哭啼啼地進了院子。沒來得及進到屋裡，就見大大小小將近二十人全都癱倒在地上，哭聲也比進院前更加撕心裂肺了。
正在倉庫裡說笑的人們，不知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一時間全都疑惑地跑了出來。方平出得門來，抬眼向人群掃視一遍，只見正月間才從這裡回去的大嫂，這時也癱坐在人群中間，正不停地拍打著地面哭泣。還有此刻應該在南洲鎮守店的福來和運來，此時也夾在這些人中間。面對這突如期來的變故，方平愕然了，不知如何接待。
運來和富來倆一見到方平，便都跪倒在他面前，哭泣道：“四叔啊！日本人佔領了南縣了，我們的家沒有了，店子也毀了，我爹在逃往這裡來的路上活活累死了，葬都沒有來得及葬，日本人就跟著趕過來了。”說到這裡，兄弟倆激動得說不下去了。
所有在場的人全都被這個訊息震驚了，傻傻地看著地坪中橫七豎八躺著的人們。聽到動靜的玉英從大堂跑了出來，掃視一眼歪倒在地坪中的人們，連忙朝地上的運來打聽道：“你們一路逃過來，路上吃東西沒有啊？”
“我們逃出來的時候，都只顧著挑那些值錢的東西帶著，沒料到逃到路上時，開始還能買到點吃的東西，到後來，路上只有逃命的人，什麼吃的也沒有了。我們尋到了城裡的《天下雙寶》，可是那裡也關著門，估計表叔他們聽到風聲早跑了。日本人又跟在後面追趕，所有的人只顧逃命，哪裡還管吃東西。”運來哭泣著回答。
運來話音剛落，玉英便對著屋裡屋外的人安排道：“玉貞！你和春生趕快回去，你們不在家，日本人一來，孩子們會不知所措。早點回去把細軟的東西揀拾好，吃的也安排著，一聽到風聲馬上逃到山裡去。”玉英的話驚醒了還在迷湖中的玉貞，她喊上春生，心急火燎地往家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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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你去把天賜喊來。唐大哥，等會天賜來了，你帶他一起走，要他去通知周家。”
“秀梅，君如，你們趕快出來做飯，不要管多少菜，只要能下飯就行，飯要多做點。其他所有送菸葉的客戶們，你們也看到了眼前的情況了，馬上回去準備逃命吧。你們回去的時候，見著人就請告知一聲，說日本人打過來了，要他們早做準備。”直到這個時候，那些被嚇傻的人才一鬨而散。
遵照玉英的吩咐，志明把天賜喊來了，玉英接著安排道：“你趕快去通知你敏姐姐家，告訴他們，日本人打過來了，要他們趕快收拾好要緊的東西，最好今天就動身，最安全的辦法是逃到殷寨主那裡去。你到了那裡就不要回來了，跟他們一起走，我們也躲到那裡去。唐大哥，你帶天賜馬上走吧！天賜，你去過周家，還記得路嗎？。”
“大概記得，不記得的地方就問人吧，他們這樣的家還是好問的。”
“好，天賜，我們快點走。”唐懷性急地催促著。
自從志敏出嫁後，香兒幾乎天天和君如在一起。今天下午沒事，秀梅也一同坐在君如的房門口說話，忽然聽到玉英從未有過的焦急的喊聲，三人急急忙忙地一同出來。到了外院，立即被眼前的情景嚇蒙了，君如和方香都不知所措。秀梅首先掃視一下地坪中的人，然後快步走到地坪中間，想把大伯娘扶起來。可是她自己懷裡還抱著陽春，一隻手怎麼也提不起灘在地上的大伯娘。她只好向方香求援道：“姑姑，你來幫幫忙吧。”
聽到喊她，方香這才如夢初醒，連忙小跑來到方啟老婆面前，和秀梅一同把她扶起來，將她送進屋去。
地坪中的這些人，雖然都是方啟的兒孫，大家除了認識運來和福來，其他的卻大部份都還不認得。因為來人太多，這一時讓方家人不知如何招呼。面對這些措手無策的人們，玉英又向秀梅和君如喊道：“你們都做飯去，我安排好了外面的事就來幫你們。記著，菜只要能下飯就行，飯要多做些，他們已經好多天沒吃飯了。”聽到這樣命令式的吩咐，秀梅和君如都把手上的孩子放到地上，趕緊到廚房做飯去了。
玉英再次掃視地坪中剩下的人，見運來和福來還坐在地上哭泣，她冷靜中帶有幾分責備的口氣勸道：“運來，福來，你們都是這一家的主心骨，不要哭了，互相把地上的人扶進屋吧。志明，你去廚房多倒些茶水來，讓他們先開開腸道。幾天沒吃東西，腸子都粘到一起去了，先喝點水，等會兒吃飯才不會噎著。”
聽到吩咐，志明馬上去廚房打水。運來和福來只得強打精神，忍住哭泣，艱難地想站起來。這人也真怪，如果方家的家不在這裡，還有幾里地的路程，這些人也一定能走過去。可是現在，也許是從踏進門的那一刻起，他們的精神已經崩潰了，一個個都象一灘浠泥，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方平自從聽說大哥死在路上，他早已經傷心得淚水橫流，玉英的一系列安排，他幾乎一句也沒有聽到。這會兒見地上的人都不能自己起來了，他和志清正要上前幫忙，卻聽玉英喊道：“方平，志清，你們兩個去把那些值錢的東西收揀出來，等秀梅和君如做好了飯菜，再讓她們清理自己的東西。”
玉英剛說完，志清聽話地一拐一拐地走了，方平卻不解地走近她問道：“不扶他們進去了嗎？”
“對他們來說，坐在院子裡就和坐在屋子裡是一個樣子，感覺上都是到家了。就讓他們坐在地上緩一緩吧，把氣緩均勻了，自然就會起來的。”
“媽！茶來了。”志明提著茶壺來到了玉英和方平面前。
方平看了一眼志明，卻轉向玉英提議道：“我不知道有些什麼值錢的東西要收揀，別反而把東西弄得亂七八糟，我還是在這裡倒茶水吧。”
“這樣也好。”
得到玉英的許可，方平從志明手裡接過茶壺，一個一個地給灘在地上的人倒茶。
放下茶壺的志明，見母親把事情安排得這樣急，於是問道：“媽，我們是不是今天就要躲出去啊”
“你看看我們這個家，這麼多嬌慣了的孩子，還有你大哥，人又這麼多，如果等到日本人到了面前再跑，我們跑得了嗎！再有，緊急時殷寨主會不會放我們上山，弄不好在危急時被逼到山腳下，到那時求神拜佛都來不及了，豈不是要落得連人帶物都要洗竊一空。你現在就回房裡去揀拾一些要緊的東西，如果不熟悉的話，先去問問秀梅。”玉英安排的雖然緊迫，神情卻很鎮定。
“好，我這就去。”
志明走了，玉英剛要轉身進屋，她突然又對地坪中的方平囑咐道：“方平啦，給他們喝茶的時候一次不要給多了，輪著來，多輪著喝幾回，沒有了再進來提，我這就去吩咐他們多燒點水。”
方平正在倒茶，聽到喊聲，他仍然低著頭，回答道：“哦，我知道了。”
玉英離開前廳來到廚房，見飯已基本做好了，於是對正忙著的秀梅和君如安排道：“你們倆趕快吃飯吧，吃完以後去安排你們房裡的事去。志清和志明已經在那裡收拾了，你們回房以後，順便喊他們過來，我現在去叫外面的人進來吃飯。”她說罷，急忙轉回到前廳的臺階上，向還在倒水的方平喊道：“帶他們進來吧，飯都準備好了。”
聽說有飯吃了，地坪中的人立刻有了希望的目光。他們艱難地站起來，跟隨玉英來到待客的火房，急切地坐到飯桌上等待著。因為怕撐壞這些餓過了頭的人，玉英不得不向寶財交代道：“寶財啊！你幫他們打飯吧，一次不要打多了。”
“好的！”寶財於是奉命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