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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濤聲

“現在你明白了嗎?”我這劍的吉爾伽美什看著愣住的征服王,“不管是多美美麗的夢境也永遠只是幻影而已。”

“那又如何。”征服王往下一揮手裡的長劍,另一只手摸著自己的坐下戰馬的鬃毛安撫著他。“如若沒有那遙不可及的夢想,這人世又有何意味所在?”

“哈哈哈哈哈!”吉爾伽美什也同樣揚天豪爽的大笑了起來,“說的沒錯,一定得要有你這樣的人存在,這個世界才會有趣啊。不知疲倦的,不知苦痛的向著不可能的地方前進的人,只有這樣才能給我帶來足夠的快樂。”

“我收回剛才的話,伊斯坎達爾,我不該勸你放棄。來吧,用盡你最後的力量再向我發起衝鋒吧!”

“不須你說,我也會這樣做的!”征服王坐直了身子,摸著馬鬃的手重新拉住韁繩。卻沒有第一時間發起衝鋒,而是轉過頭,看著自己的曾經的御主。

“吶,小子。”征服王開了口,“我知道,你一直很自卑,覺得自己的身高配不上當本王的御主。”

“才不是身高的問題啊!”韋伯大聲的反駁道,“而是作為魔術師的水準,如果是一個更強一點的……”越到後面聲音卻越來越小了。

“完全沒有問題!”但是征服王卻用豪爽的回答告訴了他,“不管是魔術水平也好,身高也好,本王都認可你是可以和本王匹配的人!”

“都說了,不是身高……誒?!認可我了?”韋伯還想繼續反駁,然後才突然反應過來,伊斯坎達爾在說什麼。“為什麼?明明作為御主我什麼都沒有幫上忙,就算是魔力的供應都不足夠維持你的王之軍勢……”

“可你不是找到了caster的工坊嗎?而且還把我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征服王豪爽的拍著自己的胸口,“只要是敢於在本王作戰的時候站在我身旁的男人,就值得本王去承認!韋伯·維爾維特!”

“展示夢之所在是為王的任務。而見證夢的終焉,並將它永傳後世則是你為臣的任務。本王作為所有的光去追尋,去辦到一切不可能辦到的事情!而你要做的是活下去,韋伯。見證這一切,把為王的生存方式,把伊斯坎達爾飛馳的英姿傳下去。”

沒等韋伯回答,征服王就拉動韁繩轉身!重新高舉起了手中的劍,準備發起衝鋒!韋伯重重的舉起右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處。布塞法魯斯用高聲嘶鳴表示了鼓勵——物件到底是即將赴死的王,還是重任在肩的臣下呢?

征服王一夾馬腹,開始了最後的疾馳。只見他對從容不迫的仇敵怒目而視,發出了裂帛的雄叫。

他是個戰略家,自然知道勝負早已分曉。但是,知道無法取勝和是否要去戰鬥完全是兩碼子事情。征服王伊斯坎達爾除了向那個黃金的英靈縱馬突進之外,已經別無他法了。

他並不是在期待出現什麼奇蹟,也並非絕望之後的自暴自棄。充溢在他心中的,只有那幾欲裂胸而出的興奮感,那種想要戰鬥的慾望才是促使他發起衝鋒的原因,這個被稱為征服王的男人,從來就不是為了征服而征服的,也不是為了勝利而去戰鬥,他所享受的一直都是征服和戰鬥的過程而已。

好強。那家夥太強了。那個英雄連整個世界都能一劈兩半,無疑是天上天下最強的敵手。

也正因如此,那個男人才是他最後的敵人。

他正是比興都庫什峰更高,比馬克蘭熱沙更熱的世間最後一道難關。既然如此,征服王又有什麼理由不去挑戰呢?只要突破這道最後的難關,前方就是世界的盡頭了。自己那個遙不可及的夢,正在眼前靜待實現。

‘彼方始有榮光在’——正因為無比遙遠,所以才有挑戰的價值。謳歌霸道,展示霸道,為了在身後支援著自己的臣下們。

擋住伊斯坎達爾前路的英雄王不慌不忙地看著挑戰者,釋放出了財寶庫中的寶藏。二十、四十、八十——寶具之群熠熠生輝,星羅棋佈地在虛空中散佈開來。那耀眼的光芒下,征服王回想起了往昔曾放眼遙望的東方星空。

“不夠!不夠!這些還不夠!!”一邊怒吼一邊磕飛所有的寶具,金色的長戟劃破他絲綢的長袍,長劍打掉他綴滿寶石的王冠。但是卻沒有能夠阻止他的衝鋒和前進的路程。

征服王因為歡喜而顫抖著,高吼著,與愛馬一道賓士向前。傷口和痛楚比起這戰鬥的快感又能夠算得了什麼?只有戰鬥,唯有戰鬥而已!

不可能到達什麼‘盡頭’的——自己心下也曾暗自消沉過。何等愚蠢,何等失態。

那夢寐以求的‘盡頭’正屹立在他的前方。跨越幾多山丘,橫渡幾多河川的終點,如今已近在眼前了。

那就要,跨過去。

從那個敵人上面踏過去。

一步,又一步。只要不斷重複這一過程,自己的劍尖必能觸到那遙不可及的身姿。

刀劍如星群般紛落而至,在那攝人心魄的淫威之下,征服王的身子突然一歪。

待他發覺之時,他正在用自己的腳前進著。不知愛馬布塞法魯斯走到了哪裡,又倒在了何方。雖然很想駐足憑弔一下完成了最後使命的摯友,但也正因如此,他才更不能停下腳步。現在每向前邁出一步,都是獻給逝者的最好的宴饗。

黃金的宿敵擺出一副什麼都懂的樣子說著些什麼。但他沒有聽見。就連從耳畔掠過的金刃破風之聲,都已經傳不進他的耳中了。

他能聽到的,只有——聲聲海濤。

遠在天地盡頭,拍打著空無一物的海岸,傳來這世界終結處海浪的聲音。

啊,這樣啊。理解到這一切,他心下釋然。

——這胸中的悸動,正是無盡之海的波濤。

“哈哈……啊哈哈哈哈!”

他在岸邊無我地奔跑著。飛濺的飛沫讓腳尖十分舒服。使腳底遍染鮮紅的,或許只是從自己腹部流出的血。但那又怎麼樣呢?現在,他在夢中看到了海,哪有什麼至福更勝於此呢?

從容不迫的英雄王,已經,就在眼前了。再有一步——再向前一步。高舉的劍尖就能把那家夥的腦門一分為二了吧。

伴隨著直衝於際的呼喝之聲,凱爾特長劍一揮而下。

那確信勝利的絕頂瞬間,本應一閃而逝的剎那,不知為何卻像永遠定格一般持續著。就像時間本身靜止了一般——

不,事實上靜止的不是時間,而是他本身。

就在劍鋒即將觸到敵人的瞬間,征服王的手腳、肩頭、腰間直至劍身都被堅固的鎖鏈束縛住了。

天之鎖——英雄王的秘寶中的秘寶,連天之公牛都無力掙脫的束縛之鏈。專門為了束縛神而製作的寶具,神性越高,越有超凡之力,就越難以掙脫。伊斯坎達爾從父親的雷神那裡繼承的力量最終還是帶來了弊端。

如果他僅僅是一個凡人的話,那細細的鎖鏈原本可以一扯就斷,但是現在卻像被整個世界所固定住了一樣。

“醒來了嗎?征服王?”隨著這句話,那旋轉著的黑色的長劍捅入了征服王的腹中,大量的鮮血從他的嘴裡湧了出來。“本王承認你的這次挑戰,的確接觸到了那不可知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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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這位全身遍受寶具之雨的穿刺,卻仍要靠天之鎖才能阻住前路的勁敵,英雄王賜予了他無上的褒獎——發自內心的溢美之情。

“重新看一遍這個世界吧,直至時之盡頭,這個世界的每一寸都是我的庭院。所以我敢保證,它是決不會讓你感覺無聊的。”

“哦……那可、太好了……”最後的戰鬥結束了,征服王從容地附合著,靜靜地消失了。

收回手中的劍,吉爾伽美什轉向一邊,金色的細眉倒豎起來,“老鼠!躲在一旁那麼久,到了這種時候還想要妄圖隱藏嗎?!”

“果然,還是被發現了嗎?”數米外的空間如同肥皂泡一般的晃動了一下,一個無奈慵懶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如同從夢境走向現實一樣,蘇葉的身影出現在那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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