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內心嚮往著不安定，而這種不安定，終究會在瑣碎現實的累積中慢慢爆發出來。
“如果你願意一層一層一層的剝開我的心，你會鼻酸你會流淚，只要你能聽到我看到我的全心全意。”
林楠用極其低沉的嗓音唱道，歌聲中蘊含著他對楊茜的期待和無數個輾轉深夜裡的想念。
他猛然間對那些許嵩柔情帶著些許俏皮的歌曲有些乏了，彷彿只有極其感傷卻又不落俗套的歌曲方才能夠詮釋他現在的心境。
包間內燈光顯得有些昏暗，預設的燈光顯得有些迷離。
曲畢，林楠盯著楊茜的側臉看。當他嚴肅的時候，他的心彷彿也沉靜下來，他望著楊茜，不言不語，所有的情意都在心底。
“你怎麼老盯著我看啊。”楊茜隨意的說，拿著話筒的手輕快的跟著歌曲的前奏晃動著。
“你挺好看的。”
“他們都說我長得挺好看的。”楊茜絲毫不矯情。
林楠說：“我還以為你會推辭一下，讓我有拍你馬屁的機會呢。”
“那你現在說幾句給我聽聽，你平時說話文縐縐的，要是少於五種修辭手法我唯你是問。”楊茜洋洋得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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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楠撇了撇嘴說：“想不出來。”
楊茜故作沉思的想了一會兒說：“想不出來可是有懲罰的。”
林楠笑著說：“什麼懲罰。”
“懲罰你……”楊茜靈動的眸子轉了轉，猛然貼近林楠，雙唇覆蓋在他的嘴唇上。
林楠一瞬間大腦有些短路，只感覺嘴唇上湧現出一股溫熱的感受，由心的悸動湧向四肢百骸。
林楠自認為閱盡各式愛情動作片，當某天，僅僅只是一次短暫的接吻，就將他積累的荒唐的理論知識給推倒得七零八落。
幾秒後，林楠擦了擦嘴，身體前傾壓著楊茜，將她靠倒在略顯狹小的座椅上，反其道強吻過去，遺憾的是除了些許溫熱，那些悸動都已經零落在剛才的片刻裡。
“看你身體僵成這樣子，第一次？”楊茜輕笑著說。
“怎麼可能，大概是我的第十七八次吧。”林楠不願在楊茜面前處於弱勢，年少男生心目中那一點點可愛的大男子主義作祟讓他強撐起氣勢。
楊茜望著壓著他的林楠，笑而不語，心中似乎已經清楚了林楠的小心思，說：“別說第十七八次了，你快下來吧，我腿都快麻了。”
林楠尷尬的坐到了一旁，楊茜不說話就眨著眼睛看著他。
“這是你的第幾次接吻。”林楠話一說出口，便感覺到有些欠妥。
“第七次還是第八次，我忘了。”楊茜眉宇中依然含笑，只是眼神中投射出一絲絲淡淡的憂傷。
林楠的內心立刻像受到了巨大的撞擊般，他呆呆的說：“怎麼會這樣？你不是……”
從未經歷過真正感情的少年，總會對經歷中的一些細枝末節充滿著計較，若感情中糾纏著計較與得失，終將裹挾著層層的裂痕走向破滅。
楊茜表面上不動聲色，眼神中一閃而過的是失望，說：“女生不都是這樣脆弱嗎，脆弱了就想找個依靠。”
“那也不能……”林楠著急地說，但是理智讓他把還未說完的話語生生剎住。
他試著自己替楊茜解釋道：“你和你初戀才分手一個多月。”
楊茜不知道是真是假，嘲弄般的說：“我和你想的不一樣。”
“我……”林楠不知道怎麼回答，只覺得胸口一股鬱結之氣，說：“可是我說過我喜歡你啊。”
楊茜壓抑著的憤怒彷彿一下子湧上心頭，大聲說道：“可是你除了口頭上的承諾，你有關心過我嗎，你有去我學校看過我嗎，你有瞭解過我的生活嗎，你有對我做過什麼認真的事情嗎？”
她的聲音有些尖銳，繼續說道：“你只是會在網路上跟我說天冷了多加幾件衣服，肚子痛時跟我說幾句關心的話，多喝熱水。甚至有時候連我做試卷到深夜僅僅是想聽幾句安慰的言語都只能面對你灰色的頭像發呆。當真正有人從我身邊對我好起碼是能夠給我短暫的溫暖的出現，你又無情的將他從我的身邊拉開。”
林楠知道楊茜說的是上次在小時光網咖他和夏俊傑打的那個微胖的男生，他想告訴楊茜有時候深夜不回他的資訊是因為母親徘徊在他門外等待著他睡覺，打仲勝即使不夾雜著私心也是因為那種口中稱兄道弟，攀附著他人所謂的小混混一點沒有氣節的人完全不適合她，只是當話語縈繞在嘴邊，心底驀然一想確實是對楊茜疏忽了關心。
或許真的是自己說得太多，做的太少吧。
中學時期的戀愛時常被人們稱之為早戀，其實拋開那些真實的偏見，這個時期的戀愛都是青春期正常的思想萌芽。稱之為早可能是因為它的錯誤亦或是缺憾都源自於付不起責任和牽制太多。
“那你想我該怎樣改變，我內心是真的喜歡你。”林楠並沒有主動承擔起責任，而是將自己內心無措的想法真實的表現出來。
“我們私奔吧。”
“什麼？”林楠以為自己聽錯了，再問了一遍。
“我說我們離開這裡，去另外一個城市吧。”楊茜認真的看著林楠說。
若是從前，林楠會想都不想的同意。只是高中以來對生活環境的種種掙扎讓他功利猛然間似乎明白了些什麼，他遲疑了片刻。
“你怎麼會想做這件事。”林楠跟著自己的思考問道。
“讀書太累了，我壓力太大，今年留級，模擬考試成績依然不算理想，我想我可能是考不上高中了，我怕我會讓我爸失望。”楊茜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疲憊。
林楠試圖把楊茜的觀念扭轉過來說：“你上次聯絡我的時候不是說你的分數比我們學校的模擬線高二十分嗎？”
楊茜的眼神從疲憊漸漸變得漠然，道：“我數學考試抄了我們班課代表的。”
一時間，靜默。
還未等林楠開口勸慰，楊茜低聲道：“我怕我爸難過。”
ktv中的點歌器忽然放出了一些嘈雜的韓國女團的歌曲，林楠用椅子旁牆上的控制器點了暫停。
從某些方面說，應試教育改變了我們的一些性格，虛榮亦或是不誠實，它讓我們今後可能更易於踏入這個社會，卻令一切真實變的幻滅，讓人從學生時代開始不再相信。
恰如龍應臺說過她的作品在海外華人圈中受到追捧的文章大多是《背影》，而在國內朋友圈之類自媒體時代廣為流傳的，大多是《不相信》。
在這個日益嘈雜，日益浮躁的社會，還有哪些是值得我們相信的呢？
林楠沉默了很久，他確切的知道他內心中對楊茜有著一團熾熱的火。
當懂得思考之後，取捨便變得愈加艱難。
“走吧。”楊茜突然起身，眼神中帶著些許失落。
林楠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楊茜有些不解，想要掙脫開，他目光堅定的說：“你確定你想離開這個城市？”
“嗯。”楊茜點了點頭。
“沒有迴旋的餘地？”
“我太累了。”楊茜的眼神中透出的那絲疲倦讓林楠感到心疼。
“那就走。”
“你確定？”楊茜的表情有些詫異。
“我確定。”林楠的眼神充滿了肯定。壓抑的生活早已讓他感到難以呼吸，老師的功利與苛責，父母的期待和自己的不作為使得林楠揹著沉重的包裹走了很久很久。他只能期待著從為數不多的生活的轉角處尋覓到讓他堅持下去的動力，當楊茜的遭遇與夢想向他攤開，讓他做出抉擇的時候。他終於還是選擇了離開。
楊茜輕輕的環抱住他，彷彿深夜中孤獨的人望見那一絲絲火光貼近後祈求著一絲絲溫暖。
深夜，林楠似乎拋卻了選擇時的顧慮。變得有些激動，當他夢想著離開這一個城市，去遠方去生活，去見一些陌生的人去經歷一些陌生的事物，便會感到由衷的幸福。
楊茜的提議，彷彿開啟了一扇門。往林楠原本有些灰暗的世界充滿了光亮，他透過門的間隙，望著屋外，充斥著美景與溫暖。
拿著手機陪著朋友聊了會天，言語中洋溢著開心的語氣，朋友們都在打趣他是不是談戀愛或者是遇到了什麼喜事。他同時也發給了楊茜一些資訊，可惜不知道她在忙些什麼，並沒有回覆。
時值深夜，母親輕輕踱步在床邊看了幾回。林楠放下手機，轉過身假裝入睡。
過了一會兒，母親屋內的燈也漸漸熄滅了，林楠躡手躡腳下床將窗簾的縫隙處拉好，上床之後看見了十幾條楊茜的資訊。
“林楠，我收拾好了。”下面配著一張楊茜穿著睡衣整理著衣櫃的照片。
“你想好我們會去哪個城市了嗎？”
“我想去一個很遠的城市，但是那裡氣候一定要宜人，我冬天很怕冷，不能去北方。”
“我爸今天回來了，他工作很辛苦，其實我內心有一點內疚。但是我真的已經受夠了現在的生活。”
“也許我離開以後，他不會變得更加心煩吧。”
“林楠你在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