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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秦淮河

離開的時候,林楠是想和一些久未謀面以及朝夕相處的朋友相見並且道一聲珍重的。在他人生經歷並不豐富的前十六年中,這些人曾經給予過他莫大的溫暖與安慰。可惜的是,因為行程的緊迫,他並不能與他們一一相見。

父母都因為生意上繁瑣的事務而早早的離開了家,林楠整理好房間的衣物到行李箱內,手裡攥著自己積攢準備購買手機與昨天借更換眼鏡與母親要來的錢,心中充斥著激動與喜悅。

不過一會兒,手機的電話鈴聲響起,楊茜在電話裡焦急的說:“你家地址你再說一遍。”

“安和小區186號。”

“啊!”楊茜聽完之後明顯顯得有些懵,她從未聽說過這樣的門牌號,下意識的說:“幾棟啊?”

“我家單門獨院,你告訴司機門牌號他就能找到。”林楠解釋道。

“好的。”

林楠起身,開啟書架,望著琳琅滿目的書籍。最上端有餘華的《妻妾成群》、《米》、《紅粉》,餘華的《活著》、《許三觀賣血記》等書。中部有些雜文,譬如韓寒的《可愛的洪水猛獸》、《雜的文》。底部有他喜愛的一些青年作家的小說,譬如江南的《此間的少年》、《上海堡壘》,今何在的《悟空傳》、《我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孫睿的《活不明白》、《朝三暮四》。

林楠的目光能第一時間注視到的,大概是這些書。原因是這些作家,都在他年輕的心中,留下了深深地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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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雙手一一撫摸過這些書,惋惜著行李箱無法攜帶更多的行囊。以前每當他失意的時候,他總會翻開這些書籍來閱讀那些讓他或感動或悲傷或喜悅或憤怒或沉靜或溫暖的文字來給予內心以平靜。

書架內有一個木製的相簿,裡面有著他不同年齡階段在不同的地點留下的照片,每張照片背後都有母親留給他的寄語。父親是一個略顯木訥不太善於言辭的人,只是在林楠十五歲去金陵玩耍的一張照片背後寫上了一句話:“期待楠楠在未來成長的過程中能夠自尊、自強、自愛。

林楠看著看著,內心忽然有些溼潤了,一種酸澀的感覺徘徊在眼角,他扯了練習冊中的一張紙,拿過一支筆,在上面寫道:爸,媽。我即將和朋友去一個不太遙遠的地方,我們想開始一段新的生活。不必擔心,希望你們未來的日子能越來越好,等過段時間我的生活能穩定下來,我會回來看你們的。”

林楠離開自己的房間,將手中寫好的紙張放在了父母的床頭櫃上,床頭櫃上有著他們一家三口的全家福,父親用他筆直的筆觸在照片底部寫道:希望能夠透過我的努力給楠楠和老婆未來更好的生活。

望著這張全家福,林楠的內心在一種情緒的驅動下將床頭櫃上的紙悄悄的收回到了口袋裡,在這股情緒還未進一步發展醞釀成傷感的時候。門鈴聲響起,楊茜帶著磁性的嗓音便響了起來:“楠楠,我到了。”

林楠回到自己的房間,提起了行李箱,匆匆忙忙的下樓。

時值秋季,天氣已經漸漸轉冷。楊茜穿著黑色小外套,貼身是很好看的女士襯衣,黑色小腳褲褲腰在外面包裹著上身的襯衣,顯得她格為高挑。

林楠一直覺得楊茜的衣品很好,既顯得時尚,又沒有人云亦云的媚俗。

司機將林楠提著的箱子放入了後備箱內,楊茜給了林楠一個大大的擁抱,那種真實的觸感卻猛然就給了林楠一絲宛如夢境的感受,下一刻內心就充斥著甜蜜。

司機望著後視鏡問道:“你們倆是情侶?”

楊茜輕輕的拉過林楠的手,甜蜜的笑著說:“是的。”

“去外面工作?”

“嗯。”

“挺羨慕你們這些小年輕的,要珍惜啊。”

“謝謝大哥。”楊茜說話的時候將頭部依偎在林楠的肩膀上,林楠在那麼一瞬間立刻挺直了腰桿,緊緊用自己溫暖的手包裹住她略顯冰涼的小手。

司機望了望手機的導航說:“你們是去新汽車站還是老汽車站?”

“新汽車站。”

林楠昨晚和楊茜商量了許久,原本計劃著去麗江、海南、三亞等風景宜人的地方。但是去這些偏遠的地區必須乘坐火車或者飛機,一旦使用身份證,恐怕父母便能夠第一時間找到他們,而汽車是不需要實名制的,上車後立刻離開這裡便了無蹤跡。

談到這裡的時候楊茜明顯處於對未來的暢想和期待的喜悅狀態,而林楠的內心卻充斥著對父母的愧疚之情。

在交談的過程中,楊茜感受到了林楠情緒上的低落,安慰著他等到生活穩定下來以後再回家看父母,還打趣著說要林楠過兩年到她家提親。

汽車走的是大道,新車站在略顯偏遠的郊區,林楠寧願司機走的是小道,他能夠再看一眼那些曲曲折折的小巷,再看一眼那些承載著他歡笑悲傷憂愁的地方。他有些想念孫嬸那泛著紫菜香味的餛飩,有些想他曾經一個幣通關,想要成為職業玩家的遊戲廳,有些想念他無數次失意或無趣時逗留的臺球室,以及臺球室內的三叔虎叔以及其他曾經對他流露過善意的大人們……

汽車越駛越快,在疾馳而過的間隙中,林楠彷彿看見了微光和秦淮河的影子,童年的歲月在此流淌,奔跑著在四圍的叢木中流逝。他的初戀以及青春所經歷的一切荒唐都在光影間流淌過去,想到了秦淮河,他忽然很想寫一個故事記敘這一切,想著想著卻感覺有些荒唐,他愛這一切,愛這一切糟糕的或者美好的。想起臨行前的車站,林楠有些不捨,母親說過,之所以給他取名為楠,不過是想讓他在南方像一顆大樹般生根發芽茁壯成長。而今,自己卻去了青島這個遠離南方的城市。而這一切,都是為了那縹緲不可知的未來和一個淡淡的夢想。

日光漸漸的變暖,林楠歪過頭,臉對著窗外,靠著車窗靜靜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