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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話:生存的是非

一行車隊在沿海公路上行駛著,周圍有十餘輛軍用摩托擔任著護衛工作。在車隊中間位置的一輛車輛中,少年少女正相對而坐。

“二十二年前,也就是帝元4738年,貴國和日本在東海爆發決戰的時候,琉球是日本軍隊的前線指揮部所在地。那個時候,琉球還叫沖繩。那一場戰爭,貴國和日本都出動了本國最精銳的機甲部隊,戰事牽動了整個世界格局的變化,甚至險些成為第三次世界大戰全面爆發的導火索。也不知道算是歷史的慶幸或是歷史的不幸,也就在戰事發展到最為激烈近乎失控的時候,整場戰爭卻被一顆突然墜落的流星所攪局,這顆流星後來被這個世界命名為——潘多拉。也正是因為潘多拉的突然出現,讓整場戰爭戛然而止,中日兩國迅速簽訂了停戰和議,而作為日本的殖民地琉球,在貴國的支援和美國的默許下宣佈光復自立。對於貴國的支援和付出,直到今天我們都很感激。淪陷近兩百年,最終復國,這本是舉國歡慶的事情。但是……誰也不曾預想到……這個國家的不幸,並沒有因為它的光復而停止……對於你們而言,你們所面對的隕落綜合症以及兩年前的那場世界範圍內的瘟疫;而對於我們來說,除了這兩個足以讓整個國家疲於應對甚至近乎崩潰的疫病外,我們還要面對你們不能想象的巨大威脅。那就是——梟……”

遠處傳來一陣悠揚的汽笛聲,少年抬起頭來,他看起來還很年輕,應該也只有十四五歲的樣子。身穿著傳統的琉球貴族服裝,他的眼睛望向車窗外,綿延的海岸線曲折的延伸開來,緊貼著公路一併通向遠方。

“現在被全世界普遍接受的解釋是,由於當時潘多拉的墜落地極為接近琉球,因此琉球遭到了相當嚴重的輻射,這一輻射直到今天都沒有完全消除。高劑量輻射催生了人體的惡性變異,而這種變異,或許正是梟的產生原因。但這一切都不重要,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這個民族都在艱難地和梟相對抗,當然,也得到了全世界的支援,但是最後……”少年將視線從車窗外收回,轉向車內,望著坐在他身邊的那位少女,“但是最後,全世界還是背棄了我們,包括貴國。”

少女自始至終都是微笑著聽著少年的闡述,她的年紀看起來比少年應該要大一些,穿著也明顯的有別於少年,身上穿著典型的華夏服飾,“殿下的中文講的很好。”

“我的父親和祖父都是在貴國長大的,對貴國有著極深的感情。事實上整個琉球王族,都普遍習慣於用中文交流,這一點也是琉球王族及其眷族區別於其他琉球當地大族的地方。”

少女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副“我明白了”的表情,她也學著少年的樣子看了看窗外,隨後收回視線,將目光的落點落在了少年的臉上,“對於饕餮,我有些好奇,那究竟是什麼?”

“饕餮是這個國家的最高機密,公主殿下。事實上除了琉球王族和負責饕餮研究的比嘉麗家族,沒有人知道饕餮是什麼。”

少女臉上的笑容依舊,她端坐在少年的面前,用一種看待晚輩一般的憐愛目光注視著少年,“你很像我弟弟,殿下。”

“您是說威帝陛下嗎?”

少女點了點頭,“那孩子啊,也和你一樣,倔強得很。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雖然年紀不大,卻總給人一種很可靠的感覺。”少女笑得更開心了,“你也如此呢,殿下。”

少年低下頭去,臉上浮出隱約的緋紅。

“請告訴我,饕餮是什麼,殿下。”

少年無奈地嘆了口氣,他顯然意識到坐在自己身前的那這位少女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好打發。

“您究竟為什麼對這個問題那麼好奇呢公主殿下?”

“這不是好奇。”少女睜開了笑眯眯的眼睛,神情因此嚴肅了起來,“我如果不瞭解你們,就沒有資格來幫助你們。”

少年閉上眼睛沉默良久,隨後從一旁的車載文件櫃中拿出了紙筆,他在紙上飛快而潦草地寫下一行字,旋即將紙片遞給了少女。少女微笑著接過紙片,然而也就在看到紙上那行字的那一刻,她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萬分驚愕的表情,但少女很快就鎮定下來,“雖然這句話可能會引起你的反感,但我還是要說,這件事情如果讓國際社會知道,琉球必然將遭到極其嚴苛的制裁。”

“事實上他們已經在這麼做了不是嗎?從十五年前的那份聯合國第1993號決議開始,我們就已經被全世界所拋棄了。”少年摸了摸自己的臉,無奈地嘆了口氣,他的臉上露出了這個年紀本不該有的疲憊,“貴國有一家叫做伊甸園的企業對嗎?”見少女點頭,少年接著道,“伊甸園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利用還存活著的克隆人作為生產母體,生產一類可以預防隕落綜合症的藥物,這一點也是事實吧!”

少女猶豫了片刻,最終遲疑地點了點頭。

“記得那個時候,那家企業的上一任負責人曾經說過一句很有哲理的話,直到今天我都印象深刻。”少年的臉上露出釋然的笑容,“生存本就沒有是非。”他用極低的聲音輕輕念道,“因為生存高於一切。”少年說完,將那張紙片從少女手中抽出後仔細撕碎,開啟車窗,任其隨風飄散,“公主殿下,作為交換,能否也請您回到我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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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微笑著點了點頭,似乎早已料到了少年的請求。

“你為什麼要來琉球呢?”

“中琉兩國是一衣帶水的友好鄰邦。”少女側著腦袋,露出一個可愛的笑容,少年卻並沒有被那笑容所觸動,只是冷靜地注視著少女,顯然對於這樣一個答案並不滿意,他用沉默表達著追問的態度。

少女重新坐直身子,細心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衫,“琉球需要中國,同樣的,中國也需要琉球。”

“貴國絕不會允許一個親美亦或親日的琉球存在,我說的對嗎,公主殿下。”

少女抬起頭,微笑著眯著眼睛,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琉球,不希望再被殖民了。”少年雙手緊抓著膝蓋,低下頭去,整個身子都不禁顫抖起來,他緊緊咬住牙,只覺得一股極其強烈的情感正要從胸口爆發出來,而也就在其快要爆發的那一刻,他只覺得自己的頭部被溫柔著撫摸著。少年抬起頭,少女正輕撫著他的頭髮,臉上帶著笑容。

“中琉兩國是一衣帶水的友好鄰邦。”少女的笑容比起之前更顯溫柔,讓少年想起了朦朧記憶中自己母親的笑容,“屬於我們的土地我們一寸也不會放棄;不屬於我們的土地我們一分也不會索取。”她的手從少年的頭頂收回後,轉而抓住了少年發顫著的手,“所以,請不用擔心,殿下。”少女鄭重地點了點頭,“琉球是屬於琉球的琉球,它不屬於日本,不屬於美國,也不會屬於中國。它只是屬於你們琉球自己。”

一隻海鳥從車窗外飛掠,車隊駛上了一條細長的跨海大橋。少年少女彼此之間沒有再說話,只是就這麼安靜地相互對視著。

窗外,海天一色,邊界消失在了看不見的遠方。

……

舞昭前輩捧著一大包薯片,面無表情地打量著站在我身邊的小渚。

“男孩子?”

“呃,對的。”我回答的很是尷尬,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舞昭前輩的詢問,讓這樣一個男孩子住女生宿舍,的確是一件不太容易被接受的事情,看來只能出去找地方住了。

“好可愛!”

“啊?”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舞昭前輩卻已經把手裡的那包薯片拋到了一旁,一把抱住了同樣沒回過神來的小渚,不停地蹭著小渚的臉蛋,“告訴姐姐,你多大啦!”

“十歲……”

“哇哇!十歲啊,好可愛好可愛!來,喊一聲舞昭姐姐!”

“舞昭姐姐……”

“啊啊!簡直就要被萌化啦!”

舞昭前輩簡直恨不得把小渚給揉碎一般,不停地搓著他的臉蛋。

“那個……舞昭前輩,這孩子他……”

“可能要在這兒住一段時間對吧!沒問題!想住多久住多久!”

“不不,我想說的是,小渚他其實……”

舞昭前輩顯然沒有注意到我在說些什麼,只是不停地捏著小渚的小臉,不停地問這兒問那兒,時不時還調戲一下年幼的小渚,搞得小渚滿臉緋紅。

這孩子……真是饕餮嗎……

我想起了教材上關於饕餮的文字介紹:和梟一樣,同屬於大輻射後所產生的變異物種,具有人型,但卻擁有遠勝於普通人類的體質。性格各異且難以捉摸,但普遍擁有極強的攻擊性,食量驚人,具有獵食梟的能力。被人類所馴服的饕餮因此成為用以剋制和消滅梟的最有力的武器。

獵食梟……

這三個字讓我覺得有些不寒而慄。

“薰,你剛才還有什麼話要跟我說?”舞昭前輩勉強從見到小渚後的花痴狀態中恢復過來,抬頭望著我。

“那個,我想告訴你,小渚他其實……”我看著小渚,他正一臉呆萌地看著我,單純到讓我完全沒有勇氣對同樣單純的舞昭前輩說出真相,“小渚他其實挺膽小的,你不要把他嚇著了。”

“安啦安啦!我可不是那種喜歡嚇唬小孩子的人!”

舞昭前輩重新轉過身去,開始繼續逗弄起小渚來。

獵食梟……

這三個字又一次在我腦海中閃現,但這一次,我沒有再感到恐懼,而是感到一種莫名的心安和激動。

終於……

終於可以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