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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 我和她的相識

人哪有不想展示自己的念頭呢,說出想要將自己藏起來不被人發現的人本身就是在自己騙自己,他們何曾是不想,只是不敢。

仔細想想,好像我也是這些人之一,似乎都不怎麼向他人展示自己,大概是謙虛內斂,你想,倘若是我這個主角加入進去,還能有他們的事嗎?咳咳,說笑了,其實我只是平凡人類中的一員,根本就不起眼,談何引人注目,相反被人注視這種可怕事情倒還是饒過我吧,但我說出這樣的話卻絕不是為自己開脫。我所指的只是在我不擅長的方面,理所應當保持謙遜的態度,那些我根本做不來的行當,就乖乖閉嘴吧,身處的位置不同,那麼就應該好好的看著,不能在雜技團裡瞎嚷著,讓從獅子口中裡逃生的演員走開,我來!這樣的事分明是找死。

可我也有過在大庭廣眾下表演的經歷,那是多少年前來著,往下數數,初中三年,小學六年,唉,別糊弄自己了,其實我內心呢分明清楚的很,就是在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我為數不多的珍惜的記憶,它至今還在我腦海裡閃閃發光呢。但大概也只有這個年級的我才會被老師揮使的順手吧,不提如今,就算只是初中班上誰起來發表說學校有什麼活動,有誰來參加表演的嗎?我壓根也不會理,更說不上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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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年少沒什麼主見,人云亦云,小學時的班主任是個雷厲風行的女人,聽聞六一兒童節到來,走到班裡的教室,眉毛一挑,伸手就指著:“你、你、你,還有新來的轉校生林木是吧,你也一起加入!”

我只是微微張嘴,哪曾有過意見。

這麼著吧,早在轉學前我就抱著悉聽尊便的態度,無論我父親和舅舅討論著我在他家住著一個月拿多少生活費啦,還是來到新的學校班主任細心問著我之前成績怎樣啦。什麼都由得他們,我哪有什麼意見可言呢,頂多只是摸摸我的頭,說:“你還不懂。”

但那時的孩子們還是多少很單純,他們的世界只有學校、家庭、街道和電視。之前就曾有著一個男孩來找過我,他表情嚴肅認真的緊,他所說的事也絕不是什麼小事,他獨自約我出教室,用一種正經的語氣對我說:“轉校生,你叫林木是吧。”

我點頭。

“你知道我嗎?”

“暫時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這樣,”他皺起了眉頭,用不可置疑的語氣說,“我叫皮康樂,你記好了,我有一件事同你講,不能馬虎的,你認真聽,聽完後給我回覆。”

“你說。”

“我和明家街上的孩子,唔,說名字你可能也不清楚,總之有很多個孩子,既然同在一個班,所以我們就結拜成為了異性兄弟,雖然你現在是新來的,但是我想要邀請你加入我們,怎麼樣,成為我們的兄弟,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他的語氣嚴肅到讓我產生一種錯覺,似乎要加入的是在班級裡最具有統治地位的組織,但我還是很小心翼翼的詢問:“那我加入進來後排第幾?”

“十四弟!”

我當時的臉是什麼樣不清楚,反正他是鬱鬱不樂的走開了,或許還在旁的人那談論過我,大概是說些不識相的言論吧,我也沒有理會。

在陌生的環境裡,微笑和禮貌是必不可少的,我就如此,下課後坐在自己位置上,無從知道離開這裡後還能做些什麼,所以只好安然地保持原位,有人搭話,我也全力應付,一副我很好交流的模樣,別說,我還真交到幾個朋友。

因為那時我身高就算的上比較出眾了,所以被安排到比較後面的座位,而從小到大,坐在教室後方的不是身高真的足夠擋住別人視線的人,就是成績差到足夠墊底礙眼的人。

我本來和後面的同學交往的挺好,各自也認同彼此是朋友,可一次考試後很多東西就變了,我說,前排那些之前未曾搭理過我的同學怎麼突然又開始對我熱心了呢,向我熱情的噓寒問暖,來到我們班習不習慣啊,還適不適應啊,喂朋友,我可已經來了足足一個月了喲。

我再次同之前那些朋友搭話,就會迎來異樣的目光了,前排的同學認為我應該是同他們的一群人,每次見我和那些朋友分開後,就會悄悄走過來同我講:“喂喂,你怎麼和他說話啊,你不知道他……”

人云亦云的我,竟也漸漸疏遠了那些朋友,不得不提這是我做人的失敗。

就是在這麼陌生的情況下,大權在握的班主任圈定了一些人每次放學後留下來排練節目,其中就有我……和羅恩莉。

我對她的名字第一次產生印象因為是班主任的斥罵,那時我們表演的節目是快板和順口溜,男生打快板加說一些順口溜,而女生則是全說順口溜,必須得男女搭配足夠默契,才能產生良好的效果。

班主任無疑是個認真的人,她常為排練不順而動怒,那一次她顯然也如此生氣,許多辱罵的話也說了出來。

“你是傻的嗎?這麼簡單的幾句話還是背不了!”

她一手插著腰,一手指著那位沉默的女孩,女孩低著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唾沫星子噴到她臉上時她才稍微眨了眨睫毛。

“你吃什麼長大的!啊?這麼幾句話很難嗎,趕快給我背!”

她開始低聲念起來:“山上有只鵝,山下有條河……寬寬的鵝……肥肥的河……”

嗚呼哀哉,這樣的日子過了好幾天,每次她都能招班主任的罵,每次她都沉默不語,我倒是見過她表情變化過,班主任顯然信任棍棒下能教出好學生這句老話,講臺上放著好幾根竹條,垃圾桶裡也有好幾根已經打爛的竹條。

那一次她已然怒不可遏,抽出竹條,對女孩講:“手伸出來!”

女孩兩手交纏,琢磨不定,不知是派左掌還是右掌來承受慘烈的劇痛,但猶豫了一會,在班主任一聲“手!”的驚嚇中,不自覺的伸出了左手。

“啪!”

這樣的聲響,不曾經歷過的人是不知多麼震耳,在教室裡震盪著,堅韌的竹條和脆弱的掌心相擊,像一隻懵懂無知的鳥兒撞上了高樓大廈,那一刻我看見女孩的臉都分明狠狠抽動了一下,嘴巴微微張開,可沒有叫出聲,眼裡有淚珠在轉,可就是不讓它掉下來,捂著那只受傷的左手,彷彿懷抱著嬰孩,在心裡低低吟唱著搖籃曲,面色才逐漸平靜下來。

我和幾位男生的快板停了下來,教室也恢復到沉寂的氣氛,似乎所有人都在回味剛才那一刻抽打的響聲,然後班主任怒目轉頭,大聲嚷著:“停什麼停,繼續練!”

於是我機械地繼續打著快板,嘴裡絮絮叨叨:“扁擔長板凳寬……”

其實我早就知道羅恩莉了,不過那時不清楚她的名字,我轉校過來的地方叫作明家,是一塊地方較小的鄉鎮,但這不大的鄉鎮卻同時有著兩座學校,即小學和初中。我寄住的地方是我舅舅家,而我舅舅是明家中學的教師,所以也就相當於住在了中學。小時候,我從舅舅家出發前去小學,只需步行半個小時就足夠,而在這段不長的路程我總會遇見她,從我轉校伊始,從我不熟悉班上任何一位同學的時候,我就在這條路遇見了她。

上學也好,放學也罷,清晨也好,夕陽也罷,風景無論如何變化,我的眼角總有她的身影,她叫作羅恩莉啊,這個名字還挺好聽,這大約就是我當時的念頭。

有時候,和朋友相熟後,你就怎麼也回想不起第一次認識彼此是什麼時候,那時候說了什麼話啊之類,這些你都記不清了,好像一直以來就如此熟悉了,我也同樣,時至今日,我早就回想不起我和羅恩莉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我也絕對想不起她和我到底是在怎樣的狀況下熟悉彼此。

只知道熟悉後,仍舊一同在這條路上學,放學,然後迎接清晨微冷的風,夕陽下薄薄的溫暖,這些幾乎快佔滿了記憶。

那次排練過後,班主任仍舊對羅恩莉不滿意,大概是腦袋不太靈光吧,嘿嘿,這可不是我埋汰她,她總是沉默,這不就給人一種這孩子有點蠢的模樣嗎?

而班主任顯然是認識我的舅舅,也清楚羅恩莉住在中學,於是那一天她對我倆講:“這週末務必給我把這些背下來,還要說的清楚,口齒伶俐。羅恩莉,你和林木作搭檔,你們倆週末在中學好好給我排練,絕對不要鬆懈,特別是林木,你一定要盯住羅恩莉,不要讓她偷懶!”

那時我和羅恩莉已經稍微有些熟悉,但還沒到無話不談的地步,她大概清楚我是這學期來的轉學生,最多也就曉得我和她同樣住在中學,而我只知道她叫羅恩莉,僅此而已。

那天放學後,我如往常一樣綴在她身後四五米的距離,我看著她穿著紅色的校服(這校服在我當年看來是極醜的,我一次也沒穿過),雙手拉著書包繫帶,看著遠處的景象一步步無言地走著。

走到中學門前,她突然止步,而我當然不可能停下,直到走到她身邊時,她才轉頭看向我說:“林木,你住在哪?”

——這可能是我記得的你對我的第一次說的話了,從此以後每個喚我名字的聲音都好像你。

當時我心裡有些不知所措,我根本沒想過週末會和羅恩莉一起排練,在我看來她或許還不認得我,但我還是整頓心情,伸出手指了個地方,說:“那裡,二樓,我就住在那。”不知為何,我多添了一句,“住在我舅舅家。”

“舅舅家……”

她重複了最後三個字,然後對我微微笑了下,說:“嗯,我知道了。”

我和她的相識,大約就是在這個逝去的夕陽下,而如今這裡的風景依舊沒多少變化,山還是那樣的山,樹還是那樣的樹,真的,一點兒也看不出這裡已經度過了這麼長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