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又來了。
在籃球運動會過後,它就默默的來了,它沒告訴任何人這個倉促的訊息,自然也沒告訴我。
我是觀察得到的:從泛黃的落葉,薄暮的夜色,微涼的風,清淡的氣息。
秋季就是如此踩著破碎的腳步到來,我度過許多秋季,似乎每個秋季都不同,但是不同點在哪竟無從分別,但要我承認每個秋季都相同,我卻絕對不願意。如果就此妥協,豈非證明了:我的時間毫無變化?我的一切始終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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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停止,我也不想往前,我看著自己的腳尖,好想好想,忽然轉身回到過去,這點想法,每到秋季就不可抑止的滋生出來。
但這樣的事情,無法向任何人傾訴,傾訴給任何人聽都不懂得,懂的人早就消失在我的生命裡,並且……或許再也沒機會出現了。
我長長呼了一口氣,然後從閒逛中回到教室。
剛一坐下,同桌的遊龍明問我:“你去哪了?”
“沒去哪,隨便逛逛。”
他瞅了一眼我,但也沒說什麼,繼續開口:“把你手機借我下點東西,你手機儲存夠吧?”
我一邊拿出手機,一邊問:“你下什麼?”
“下部動漫看看,就在窗邊,可以偷教師辦公室的WIFI下。”
“這麼好?”我說,“順便幫我下點小說。”
他翻個白眼:“你至於省那點流量嗎,小說自己用流量看啊。”
我默默作出收回手機的動作,遊龍明連忙阻止我:“行行,我幫你下,你要下什麼小說?”
“嗯,《販罪》《紫川》《傭兵天下》《師士傳說》《史上第一混亂》……”
“適可而止!你怎麼不去看看我推薦給你看的漫畫?”
我疑惑著:“什麼漫畫,我挺少看漫畫,不知道什麼好看。”
“好,我順便幫你裝個布卡漫畫,幫你下點漫畫。”遊龍明上下打量了下我,然後說,“我知道一個漫畫你肯定會感興趣。”
“什麼?”
“《喪女》”
“這是什麼漫畫?死了女兒的?”
遊龍明搖搖頭,然後說:“全名叫作《我不受歡迎怎麼想都是你們的錯!》”
這鬼名字,咦,好像還真挺符合我的,但是啊,我不受歡迎怎麼想都是我自己不想被受歡迎,總得來說,其實是我自己的錯吧?
“由得你吧,反正幫我把小說下好。”
遊龍明拿著我的手機跑到窗邊,開始慢慢行動起來。
晚自習上課時,我的手機就默默藏在窗旁一角下載著東西,而對於日光燈下的教室,我卻更願意將眼睛看向窗外暗影浮動的夜色。可這樣會被老師發現走神的,我多年來發呆的經驗告訴我,絕不能這麼做。
首先,你的目光要有焦點,不能太渙散,如果太過渙散,一眼就能看出在走神;第二,不能總是保持一個姿勢不動,手捏著筆,要看起來像是在寫什麼一樣;第三,要時不時點點頭,嘴裡發出輕輕的“嗯”聲,對老師說的話表示贊同。
於是,我眼睛盯著老師,餘光卻看著左前方瞿霞的側影,筆隨意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終於第一節課結束了。
難得的下課時間,我是絕對不想在這麼沉悶的教室裡待的,趕緊走出教室透透氣,出來後吹著夜風,神志清醒幾分,抬頭看向星空時,卻又茫然起來。我忽然感到了自身是多麼渺小,時間像一條看不見端點的繩子,我只管往前爬,往前爬,卻根本看不見前方究竟等待著的是什麼,或許什麼也沒有,或許到了前方我仍舊是這樣爬。
上課鈴聲將我的思緒召了回來,我再次回到教室。
“你的動漫下好了?”
我一回來就看見同桌的遊龍明將我的手機橫放在桌面上,用厚厚的許多本書疊在前方擋著老師的視線。
我坐了下來,側頭看過去他點開的影片。
遊龍明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忽然高深莫測地問我:“櫻花下落的速度是每秒五釐米,十年之後,你知道距離有多遠嗎?”
我本不想反問,但是聽見“十年”這個詞彙心裡忍不住一動,於是問道:“多遠?”
“南極到北極,地球最遠的距離。”
我默然無語,隔了一會才說:“是麼。”
遊龍明整整看了一堂課,等到老師上完課時他才將手機還給我。
晚上的課有四節,第一節是自習,中間兩節由老師上課,而最後一節九點至十點的晚自習,叫作三晚,是住讀生的自習課,走讀生在九點下課就可以回家了。
三晚的時候,我看著在講臺上,正看著《紅高粱》的班主任語文老師劉永文,心裡百無聊賴,於是開啟了遊龍明下的動漫,仔細一看名字,叫作:“秒速五釐米”
小說也看的無味,作業也不想做,點開它吧。
於是我靜靜的看完了這部動漫。
三晚也下了課,我慢慢地離開教室,沿途零零散散的人影,他們中沒有和我同行的,要麼擦身而過,要麼被我甩在身後,我始終獨身一人。
直到教學樓另一個出口前,一位女孩靜靜地站在那玩著手機,人來人往,絲毫沒有影響她的專注,她一定在看小說,對此我深信不疑。
“在看什麼?”
我湊過頭去問許清。
“西幻類,反正你也不會喜歡。”
我看著在夜色中,唯一顯得明亮點的,許清額前那一縷白色的髮絲,情緒差點沒忍住,想開口說我喜歡的,我可以喜歡的,但終究憋了回去。
於是在她旁邊默默走著。
“你走這麼快乾嘛?”
許清向我抱怨。
“我有走很快嗎?”我倒沒覺得。
許清忽然伸出手拽住我的胳膊,強行讓我行動緩了下來,她先是問:“有心事?”但又搖了搖頭似乎已確認我不會說一般,然後自顧自道:“你有夜盲症,走這麼快,看不清路。”
就這麼,我的心沉靜下來,我開始回憶起剛才看的《秒速五釐米》,但是最讓我印象深刻的場景,不是男女主角相隔十年後的相遇,或者其他各種場景。
唯一映在我腦中的只有那一段場景:風雪中,男孩乘坐在列車上,臉上沒有表情,因為風雪阻隔,他已經晚點了,他不知明裡是否會依舊等待著,這一段可以說冗長的場景,卻佔據了我的整個心扉。
十年啊,等了十年啊。
最後換回的卻是,連一次回頭都不願的相逢。
我呢,我這只爬在時間繩索上的螞蟻,有選擇的餘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