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UU看書 > 次元 > 羅恩莉的思考方式最新章節列表 > 六十五 唯一的聽眾
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體: 選擇字體大小:

六十五 唯一的聽眾

體育課時,我和許清說起這個彭興成,我能與人無所顧忌地談論事情的,也只有許清,因為她總會安靜地聽著,並且贊同我,儘管那些想法時不時惹我發笑。

“揍他啊!”

她揮著拳頭,表情卻無比淡然述說著極具暴力美學的話,“你在班上的時候,拖著凳子,就是坐著的那種木凳,拖在地板上劃拉出滋滋刺耳的響聲。嗯,當所有同學都注意你時,你就作出很平淡的表情,一把將凳子砸他頭上,記住要砸準啊,別給他還手之力,這樣,你晚上就不會被吵了。”

我點點頭,回答道:“那之後你就得去少管所見我了吧。”

“對了,我到時給你帶幾包江米條,少管所應該吃不到這些東西,啦啦,別太感謝我。”

許清就是這麼個對我想得很周到的傢伙,我阻止了她繼續建議的什麼“多給我帶棉被”“聽說新人進去會被照顧,不知到你受不受得了”“……”的種種意見

然後和她在操場上隨意走著,只是聊天,儘管此時是體育課,然而我們都沒有運動的想法。

但有一人例外。

秋季的落葉雖然在腳邊打著旋,不過天氣卻不是很冷,對於百里慕雲而言更是如此,她潔白的額頭還掛著汗珠,氣喘吁吁地,繞著操場已經不知跑了多少圈。

“百里她……”我向許清問了一下,但還是止住,百里慕雲對於我應是個陌生的女孩,並且是彼此陌生著,我已經不是她認識的林木,而她也不再是我以前認識的那個女孩。

她現在要做什麼,心裡想的什麼我都不清楚。如今她的一切都和過去判若兩人,即使她是以前的那個小女孩,我也沒有任何資格再去糾結她,此刻我有些後悔脫口而出的那句話。

但許清看了我一眼,停住腳步,對我說:“百里啊,她參加了3000米長跑。”

“長跑啊……三千米!”

我目瞪口呆,雖然聽說了不久後學校會開秋季運動會的訊息,但我完全沒興趣瞭解這些,而一向活潑的瞿霞也似乎在上次籃球運動錯失冠軍後,對運動會也感到興致缺缺。

“她……為什麼要去參加這個?”

我看著束著長髮的百里,她穿著白色長袖衫,儘管跑了很久,仍就邁著均勻的步子圍著操場跑著,目光沉靜,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好像那具身體裡並不存在靈魂一般。

“你也知道是三千米,所以班上並沒有人參加這個長跑。”

許清呼吸著秋季清涼的氣息,慢慢說道,“但是,你真瞭解百里嗎?”

“我哪瞭解她。”

我確實並不瞭解她,對於百里這個姓都是第一次聽說,但我對慕雲很熟悉,可也只是小時候的慕雲,那時候的她,怎會是這個樣子?

“不是你的舊相識嘛,小學六年級就認識的喲。”

“小學六年級……”我搖搖頭,說道,“現在我們是高二,初中三年,我和她已經足足五年沒見了。”

“五年就能忘記一個人了嗎?”

許清問道。

顯然不是的,人並非會一直記得某人,若是念念不忘誰的話,那一定是有著充足的理由需要去記得她。

“我倒也不是忘了她……”我對許清說出心裡話,“而是她現在變成我不認識的人了,是陌生人,你明白嗎?”

許清詫異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說:“可為什麼,百里卻對你瞭如指掌?”

“什麼?”我吃了一驚。

許清搖搖頭,然後說起來:“百里看見我折書頁當標籤,每次都會說我不珍惜書——這不是你的習慣麼?上課時候百里老是會望著窗外發呆——這也不是你經常做的嗎?太多太多了,百里很多習慣和你太像了,她對你瞭如指掌。”

我的心臟抽動了一下,但立馬搖頭否認道:“這不可能,我和她認識的時候,我完全不是這個樣子,甚至可以這麼說,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有她一半的功勞。”

“你……”許清淡然地看了我一眼,但慢慢緩和下來,對我說,“是嘛,雖然早明白你是這樣的人,但居然這麼乾脆的把原因推脫給別人,也符合你的風格。”

你不懂的,許清你不會明白的。

你說的百里那些習慣,我當初還不是這樣的。

我當初也是活潑好動,嬉笑怒罵皆隨本性的人,那時我還不懂得掩飾自己,我也不懂得剋制自己的情感,我的靈魂還不是如此暗淡。

“百里是班長,而我們班沒有女生參加這項運動,所以她去了。”

許清說完這句話,離我而去,去向操場另端,15班集合的方向。

而我也愣愣地走回班級,像提線木偶一樣沒有知覺地動著。

班長?

我也是班長來著。

小學六年級的我,不也曾是班長嗎,每當有事需要我負責的事情,我都會盡力到底。那時候習慣分組,語文老師每次都會佈置一些日常作業,比如在組長面前熟練的朗讀課文。

我是慕雲的組長,她這傢伙別看現在如此清冷,小的時候說話卻經常大舌頭,吐音不準。

還記的那時有一篇課文,叫作《唯一的聽眾》。說來好笑,我竟因此成為了慕雲唯一的聽眾。

“你錯啦李慕雲,這個念曲子,不是曲只。”

小林木,也就是我嘛,那時很是無奈地看著這位拖油瓶,一個組八個組員,其餘六個都透過了我的測試,能夠完全通讀課文,唯有這個小丫頭還是不行。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她睜大眼睛看著我,對我說:“我平時就是這麼縮的呀?”

“你跟著我念曲Z——i。”

“曲ZH——i。”

“喂,李慕雲,你家裡人沒說你是大舌頭麼?”

“什麼是大舌頭?”

我原地轉了一圈,靈機一動,對她說:“有首歌這麼唱來著‘說說說,說你愛我,我我我說不出口,對不起,我是大澀頭。’你聽過嗎?”

這位女孩俏臉一紅,說:“沒有。”然後舉書拍我,“你管我大澀頭小舌頭,趕緊讓我讀過了,我還要去跳繩!”

然後我從下午聽到傍晚,天邊白雲變成紅霞。

我坐著聽,她站著讀,等到她讀的口乾舌燥,也拉過一個凳子坐我對面。我繼續聽著,不斷地糾正她的讀音。直到我感到精疲力竭後,索性蹲在一旁,背倚著冰涼的瓷磚,她在我面前坐著繼續讀,但仍就過不了,無力地從凳子上起身,垂頭喪氣地在我旁邊蹲下,但嘴唇仍輕輕動著,顯是一刻不停地繼續念著。

總算,當星月浮升時,放學過後,耗費了整整三個小時的時間,她才終於改掉了大半的發音。

我感到劫後餘生,在她書頁上《唯一的聽眾》旁,寫下“已讀,林木。”四字後,不無抱怨地對她說:“你之前的課文是怎麼過的?你的普通發太不飄準了!”

這位女孩卻輕輕一笑,安心地接過語文書,看著書頁上我的簽名,然後說:“只有你這傢伙才這麼認真吧,別人才沒時間聽我讀一下午的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