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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一切都是徒勞

“夫惟爭者敗,勝者失,持盈者死!”

“閉嘴!”

那煩人聲音持續著,“汝,無名無相,生無物,死亦無物。”

“你才無物······”

該死的,這混蛋到底想說什麼?我近乎粗暴地打斷了“牠”,正想唇槍舌劍戰一番卻又回想起以往的敗績,在深深的挫敗中終於理解到一個事實--即便是同住一個軀體共用一個大腦,也絕對無法理解這個非人的異端。

不管發生什麼!

“放下吧!”

“一旦人試著去做一些不自然的、不可能的事情就必然會遭遇挫敗並感到沮喪、煩惱,現在的你便是如此。”

“閉嘴!”“閉嘴!”“閉嘴!”

隨著“牠”的沉寂,我的感覺總算是稍微恢復了些許,雖然還是什麼都做不了,但至少可以零星地感受到面前的溫熱與後背的寒意。“……&;;*%*%··*¥@%··¥··”救了我的好心人似乎在說什麼,可我既聽不清也看不見,更理解不了。

事實上,我腦內正嗡嗡作響。

警告!無法受理外部的任何資訊,它大概是這樣說的。

“···#@……*%@¥%¥···”

這種感覺很奇怪,我無法控制自己,嘴裡吐出的是自己都理解不了的什麼東西。我不能稱它為話語,因為就連醉漢的囈語、初生小兒的牙語也遠比這個來得清晰,來得明白。腦內翻滾著什麼,它使我混亂了起來。

現在,我的內在全盤錯亂了。

不知多少年前的記憶碎片像打翻的油鹽醬醋堆在一起,噁心得我幾欲作嘔。

我吸了一些香氣。

這徐徐進入體內的溫潤氣息讓我好受不少,混沌的大腦清明起來。現在,我被一個溫柔的女性抱著,大概是這樣。我酸澀的眼睛怎麼也睜不開,當然沒辦法看到這個近在咫尺的好人。

都說世道人心險惡,可我總遇著這種令我功虧一簣的好心人。弄得我不知道是高興還是傷心好。

我死了就好。

在那個惡魔蘇生的時刻到來之前,作為容器而被創造出來的我必須死。只有我死了,“祂”才不能從冥府爬出來。唯有這樣,這世界才能得救!

“你做得到?你能超越你自己?”

“牠”忽然冒出來。

“閉嘴!”

我想我大概找到了一個讓我從“牠”的喋喋不休中解脫的好辦法。

“我真該早點發現這個方法。”

就算是沒死成,能發現一個讓我免於異端邪說毒害的方法倒也不錯。從壞事中發現好事,這是我為數不多的優點。至今為止,我尋死過多次,嘗試過各種各樣的方法和地點,而這一次則是我當下能想出來最好的最接近成功的方法。

事實上,它的確是接近成功了。

但就像以往一樣失敗了。

我一直都很奇怪,那些掙扎著想要活下去的人往往無助地死去,而我這樣總是自尋死路的人卻非得活著不可。

命運的諷刺?

唔!

我正想著,就察覺到女人撬開了我的牙關,渡給我一口苦極了的藥。這讓我有些尷尬,特別是發現自己竟然開始留戀那條旁若無人般闖進來的溼溼的、軟軟的、暖暖的、靈活的舌頭。我當然是沒有什麼心思,任是誰也不可能在失血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時候起什麼不好的念頭。只是,不知道什麼緣故我對它有種說不清的感覺。如果還有下次,我是說如果,我想我一定會近乎貪婪地索求它。

也許是藥量不夠,女人又一次撬開了我的牙關。我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就像是早已準備好的獵人一下子捕獲了獵物,貪婪地纏住它並吮吸起來。

女人明顯是慌亂了,急忙撤走。

切,離開了。

我不由得失落起來,想去追那讓我魂牽夢繞的人,卻沒有絲毫氣力。

等等······

我勉強去做卻是又昏了過去。

昏迷中,我感到有人在移動我的身體。

這是?

我醒來後,多虧了背後那熟悉的冷硬觸感立刻發覺自己正坐在長椅上,而女人卻不知道去哪裡了。這長椅大約是我白天坐了一天的那個,硌著我左半邊屁股的那塊凸起一天沒變。該死,我的毯子呢?那可是我唯一的家當啊!我收回前言,這世道果然還是人心險惡。開玩笑的,一個毛毯而已,雖然有些對不起送它給我的那個人,但是它如果能到更需要的人手裡,我就沒什麼可在意了。

我的五感大半恢復了,雖然不知道傷勢如何,但依著“牠”的手段,痊癒是早晚的事,唯一的疑問是這一次“牠”會拖多久。

時間不多了,我得想個辦法才行。

而且,那女人也不知是什麼來頭,手裡的藥藥效強得驚人。一想到這我就頭大起來,縱使非我所願,但她救了我一命這是事實,不能不予以回報,只願這次別再捲入什麼麻煩就好。

“······啊~啊~~~嗯~~~~唔······”

幾次嘗試,黏糊糊的感覺讓我很不適應,但終於還是睜開了眼。

“哈哈哈哈哈!”

我看著四分五裂的心臟還有散落出來的腸子,心裡極其愉快,命運到底還是垂青了我,哪怕過程有些波折,但我所願所想的這不是成了嗎?

我是完美的人造人,嚴格按照人類的標準製作,不存在任何的異化,根本不具備失去心臟還能活下去的生命力,之所以還活著卻是因為“牠”以靈體強行催發肉體生命力從而吊住了一口氣的緣故。

然而,不過是迴光返照,我、“祂”終究是要死的。

贏了!

這就是勝利?

噢,原來如此,這很好,這非常好!

我一切的一切都付出去了,為了將“祂”的一切一切全部都消於無形。我為了這一天而活著,為了這一瞬間而活著。終於,我的人生--這不斷敗北的戰爭第一次勝利了。

沒錯,這就是我--無名的赫蒙克魯斯!

啊,真是讓人好等啊!平生第一次品嚐到的勝利的滋味,是超乎想象的滿足感。

“滿足了嗎?”

我答道:“啊,託你的福。”

“那麼,接下來不管發生什麼,你都無憾了嗎?”

“事到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其餘的赫蒙克魯斯都已經死了,最關鍵的材料也被我燒了,你還準備拿什麼去救你的本體呢?”

“難道說你還有翻盤的手段?”

“牠”沒有回答。

我躺著,安逸地看著周圍。

右眼花掉了,看什麼都是血紅的、支離破碎的,大約是被子彈擦到了。我想閉上右眼,卻被一股劇痛阻礙。左眼似乎還正常,但在這狂風驟雨的天氣裡好與不好其實已經不差別不大了。

黑壓壓的天幕、嗚咽低泣的狂風與傾天而下的驟雨,而我就在這世界的中心,獨自一人。

那個人不在呢?看樣子是報答不了。

但是,這很好。

當死亡接近的時候,我希望自己身旁再沒有別的人,這樣我就能進入完全的單獨,這樣我就可以在這絕對的純粹和孤獨裡迴歸源頭,而不被人世間所汙染。

就在心即將歸入寧靜的時候,一張熟悉的臉闖進了我的視線。

“對不起。”這句話就像是某種魔術一樣,使我至今為止積累的苦楚在一瞬間爆發了出來。

我痛苦的幾乎忘記了痛苦。我認識她。我怎麼能不認識她?蓮,我的造物主,我的父母親,我摯愛的人。該死的,我早該想到的,這種鬼天氣在加上槍擊聲哪裡會有人出門,更別說來救一個死人!

“因為你不想知道。而現在,你只是裝作驚異罷了。”

我沒有反駁,因為我不知該如何反駁。

這不可能!她不可能知道的。我早就洗去了身上的印記,而且因為之前的教訓,這一路上根本就沒有看過地圖,方向、每日行經的距離以及最終的目的地都是在動念間隨機決定的。在今夜之前,在決定去死的那個瞬間之前,就連我自己也不可能知道自己會用這種方式死在這種地方,但她卻來到我面前了。難道說我的一切都在她的掌中嗎?如果被她帶回去軟禁······不,我還不能氣妥,還沒結束,還有機會。

“為什麼知道我在哪?”

我試圖獲取這個使我失敗的未知因素。

她幽幽嘆了口氣,“······我在俗世的家就在淮陽,所以zero你一來我就知道了。”

“我自己撞上來的?”

我不可置信地問。她什麼也沒有說,而這對我來說已經足夠。我怎麼能想到?我怎麼能想到自己跑遍了小半個天朝,卻只是兜了個圈子,還是回到了.asxs.。這是命運?我命中註定失敗?“祂”必然蘇生,一切努力都是徒勞?

“哈哈哈哈哈!”

這壓倒性的挫敗感就快讓我發狂了。

我走在逃離命運的途中,卻與命運不期而遇。我與她的相見並不是偶然,卻是命運的金橋築搭起來了。

“zero,放棄也沒有關係哦。”

她擁抱了我,用溫軟的肉體抱住我這個死人,“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

我沒辦法恨這個人。我只是她藉以達到目的的器具,她全部心思都放在“祂”身上,她不曾想過救我出困境,這些我都懂,但我果然是恨不了她。

因為······

親情、愛情、過往以及那個懵懵憧憧的我,我把放棄的一切都寄放在她那裡了。蓮就是我與世界的連接點,就是我扎在這世上的根蒂。沒了蓮我就會從這世界脫離,沒了蓮我就會成為無根之草、陌上之塵。

我可以恨“祂”,我可以恨這世上所有人,唯獨恨不得她。

好暖和,好暖和。

就像初日的陽光般溫暖,被救贖了。

啊~啊!

此刻,湧動在我心裡的情感,這一定也是某種命中註定,如果不是的話,我就不再相信命運了。

“潘多拉的魔盒被開啟了。”

要不了多久,禍害、災難和黑暗就會降臨到這人世。

我突然沒出息的想到:就讓“牠”贏了又何妨?無論輸贏,我所做的一切都不會是無用之功。不一定要勝利,失敗也是有其價值與意義的。竭盡全力向不可能戰勝的敵人發起挑戰,最終落敗身死也是個不錯的故事。

我雖然知道這是錯的,卻忍不住這樣想,似乎這樣想就能沒有遺憾的死去。

啊~啊!我果然做不到,放棄了,保持現在這樣就行,像這樣放棄努力沉溺在蓮溫暖懷抱裡。如果我能,大概會幸福不少。

但我不能這麼做。

也許就像“牠”說的人無法超越自己。我無法超越我自己,哪怕重來千萬次,哪怕是沒有那個契機,哪怕“祂”是聖潔的救世神,我一定也會走上如今的道路吧!

因為我就是這樣的人。

是為了什麼呢?為了什麼而折磨我自己?正義的言辭早讓我厭倦。我愛的亦早與我分離。生來無名、死亦無物的我哪裡有什麼非要達成不可的使命?憎惡、憤怒亦或是仇恨,我與這些情感相距甚遠。

我從來不恨不怨“祂”,因為如果沒有“祂”我也不會誕生,那就沒有此刻的煩惱了。

煩惱、執著、愛,這些內在;高山、江水、雪原、荒漠,這些風景;小販、小姐、乞丐、衛士,這些與我相遇的人;這些全部是我活著而得到的。

“祂”賜予我了生命,我很感激“祂”。

哪怕是浮游般短暫的人生,對我來說這卻已經足夠了。

從這個角度考慮,作為“祂”蘇生的容器也沒什麼不好,但我做不到。為了將“祂”的一切一切全部都消於無形而活著而死去,這是我的命運,當命運的手按在頭頂上,身為人的我,沒有反抗的餘地。

所以,我會繼續,為了將這早已死去卻妄圖歸來的亡者埋葬進永遠的虛無。

當我冷靜下來,發現身上多了一件大衣。它很大,足以在寒風中護住我和蓮兩個人。而就在我思索自身命運的時候,蓮握著我的手緊貼著我。她一直是這樣,平時很活潑很雀躍,你不想說話的時候她卻從來不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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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喜歡這一點。

當她在你身邊的時候你看不見她,那裡沒有人,這裡也沒有我,只有愛存在,只有愛在流動,只有愛--無念的狂喜、只存在於當下的狂喜、無野心欲求的狂喜。

在這種狀態下,我總能達到平生的最高處。

所以,我以最快的速度思考,試圖搜尋那個讓我翻盤的伏筆。

以前見過的某個人告訴我:永遠不要放棄,勝負不到最後一刻是不會揭曉的。因為命運總是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埋下伏筆。

而現在,正如她說的,我似乎找到了那個伏筆。

“蓮!”

我問道:“沒有心臟、血液流盡也能活下去,我是被如此設定的嗎?”

“把你做得與常人無異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她以很輕鬆的語調答我。

雖然因為角度以及我糟糕的身體狀況的關係看不到正臉,但我卻清楚地感知到了,她沒有說謊。

“那麼,是沒有心臟、血液流盡也能救回來的設定?”

血液流出,體內的熱量流逝,視力下降······我沒有這些感覺,相反我的身體狀況穩定的驚人,大概是她用了什麼秘術的作用吧。但是,如果沒有更進一步的挽救手段的話,她所做的就終究是一場徒勞。

“沒有,我要是能做出超常的存在,也就不會讓你有到處亂跑的空餘了。”

就算是自己的籌劃即將落空,她依然很輕鬆,“畢竟,我所能做的不過是在這最後的時刻讓你輕鬆一點而已。”

“還有材料?”

她白了我一眼,“哪能剩下,早讓你禍害完了。”

“那······”

我突然醒悟到她信心的根源--就算我不行,“牠”也一定能將事情繼續下去。既然如此,我再問蓮就沒意義了,只能去問“牠”。

“喂!回答我!”

我在心底粗暴地喚“牠”。

雖然有些奇怪但這傢伙向來是不會說謊也不會迴避的,所以我肯定會得到答案。而在等待的同時,我也在考慮挽救這具已經空空如也的身體的辦法。說起來,在這種糟糕的情況下,我能保有意識這本身就是一種奇蹟。藥醫不死人,不管怎樣去維持,這崩壞的身體也無法恢復了,我很快就會死,就算是遇到“鎮守”也一樣,這具脆弱的軀體可經不起折騰。那麼,“牠”要怎麼打破這局面?“牠”的底牌是什麼?

我已經放棄了這次勝負,心卻靜不下來,彷彿有一把無名火燒在我的裡面,讓我焦躁不已。

“違抗命運的人必受懲戒!”

“牠”不負我所望地告知了我真相。下一刻,天地顛倒了。“······喂,zero!······不能睡,會醒不來的,zero!······”

······

我懷著一個破碎了的心靈在黑暗中徜徉、徘徊。

憂傷和痛悔的靈性碎片啊!你在哪裡?苦悶和折磨的靈性碎片啊!你在哪裡?我靈性的碎片啊!你在哪裡啊?

“zero!······”

誰?你是誰?

我記不起這熟悉的聲音是誰的了。

真奇怪,不想回憶又想回憶,這是什麼?是什麼呢?這個感覺。

“睡去吧!”

突然,睡意如潮水般湧來,我的意識幾乎要被沖垮了。不能睡,不能睡,不能睡······我不斷地這樣告訴自己。有一件極為重要的、我必須去做的事情在等著我,我有這樣的感覺。

但同時也有另一種感覺,如果我堅持就一定會後悔。

“你會後悔的。”

不能睡,不能睡,不能睡······這囈語徘徊在我心中,烙印在意識深處,直到睡意褪去了清醒了,嘴裡還不自覺地複誦著。

那是誰?對我來說是什麼?又為什麼我會有如此複雜的感覺縈繞在心底?

我懷著這些疑問,循著呼喚從黑暗中走出。

······

當黑暗不再遮蔽我的記憶,我終於理解自己將要面臨的苦難。

所以,當蓮的臉正對著我的臉的時候,我只有沉默,不敢看她,撇開頭去看外邊的什麼。

我要如何開口?我要怎麼為自己辨白?

大概是不需要的,這世上有些錯是無法用一句對不起就能抹去的,比如說現在,蓮因為我的緣故將要失去性命,而我卻毫無悔改的意思。當然,這並非是說我不後悔,而是在強調現實--即便後悔即便註定了失敗,我也一定會這樣做的現實。

“其時已至。”

於是,“牠”宣告了我人生的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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