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從何起,緣何生?
是誰觸動了痴愚者的心湖,惹起渦旋?是誰牽動猜疑的鎖鐐,離間骨肉至親?是誰上好命運的發條,迫使他一路前行?又是誰在操縱著偶然,還是說這一切都是因緣果報所註定的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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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絕望壓倒性的強大快將我摧毀了。
“哦,神啊!”
我有生以來頭一次向神祈禱,搜腸刮肚,試圖找到一兩句用以祈求的禱文。
沒有。
想不出來。
於是,我只得以真心開口,“唯一且絕對的主,慈悲的父神啊!我從來都不是你的信徒,反而做了許多你不喜歡的事請。但如果你真的如同別人所說的那樣仁慈,就請聽聽我的祈求吧!”
“主啊!救救蓮,救她從這厄難中脫離。”
有一點必須明確,那就是我素來是看不慣這種平時不信神不拜佛,一旦危難臨到頭上就求神拜佛的無賴行徑的。
將心比心,若是換了我也不會願意給這樣不虔誠的只把自己當成某種便利的工具使用的人降下恩典。所以,很早之前我就對自己立下一個規矩,除非我真正相信這個神的道路否則絕對不會祈禱。
但是現在,除了做一個無賴,我還有什麼辦法呢?
“主啊,我現在誠心悔過。”
神的救濟。
是,這就是我急需的,如果神不寬恕我,如果主不回應我······我希翼自己會像那個抱著佛腳的罪犯獲得國王的寬恕一樣獲得神的寬恕。
“主啊······”
“沒關係。”阻止我的是蓮,她握住我的手,堅定地搖了一下頭。
我停下來,盡自己最大的可能露出了一個笑臉。
我現在的樣子很難看吧?
沒關係,這些都不要緊的,都不要緊的,因為如果可以拯救你,我是甘願去做任何事的。“神啊,我承認我濫用屬神之物,我不虔誠的敬拜,我忘記主的恩典,我不冷不熱的頌讚。”
“主啊,求您憐恤她!”
天上沒有回應。
我朝著天上不甘地追問:“主啊,你為何站在遠處?在患難的時候為什麼隱藏?”
問完後,我卻感到一陣空虛。
我在做什麼?
我能對天地的主宰說什麼呢?難道祂理解不了我正處於什麼樣的悲慘之中嗎?我還需要說嗎?我需要申明我的處境嗎?我還需要跟他明講我受到的難嗎?可如果祂理解不了我的處境,我就是講一千遍一萬遍又有什麼用呢?
“······”
從頭至尾,主都不曾答我半句。
我祈求的救濟、惟一一次的祈禱落空了,那麼現在要怎麼辦呢?在這絕望無可抵禦的強大的面前,我這個無用的廢人還能怎麼辦?我要怎麼從這重負下解脫?
“···蓮。”
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和她談談。
“你逃跑吧!”
令我驚訝的是我此刻的聲音乾澀沙啞到一種異常糟糕的地步,我自己聽著都難受得緊,更況論他人。
她又搖頭,“沒關係,就這樣吧,這就是我要得到的報應。”
“你會死的!”
我哀求道:“想想你的家人,你的弟弟,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不是?他受了那麼多的苦才走到今天,不但找到了你,還找回了發瘋的父親。他是如此的渴望家人、渴求愛,你忍心丟下他嗎?”
“離開這,去哪裡都行,總之先離開這個城市。”
蓮沉默片刻,還是搖了搖頭,“沒問題,己,那孩子的話,一定能跨越過去的。”
“沒問題?”
我氣急了,抓著她的肩膀的手不斷地加力,恨不得一把捏碎這個蠢得無可救藥的女人,“那我呢?我就無所謂嗎?你為什麼不想想我?”
“是啊,我當然是無所謂的。”
我心裡積著的許多怨氣和憤怒在這一刻爆發出來,“因為你把我造出來,本就不是為了愛我,而是為了充當一個死人復活的活祭。既然如此,你又何必給我這些?我需要人心?為什麼要讓我誕生?為什麼要任由我產生出自我?”
“這個也是,那個也是,不徵求我的同意,就把我造出來,把亂七八糟的東西硬塞過來,你誰啊你?”
蓮淚光閃爍。
“······為什麼要這樣看我?”
你發火啊,你同我爭吵啊,你質問我啊······還是說,即便如此你也要原諒我嗎?為什麼啊?憑什麼你就能這麼認了?憑什麼你就一點也不恨我啊!喂!看清楚啊,在你面前的是背叛了你的、欺騙了你,曾經阻礙你而現在更是要奪取你性命的仇敵啊!不怨嗎?不恨嗎?是,你大可不怨不恨,但是啊!蓮,我的造主啊,你可知道我有多麼的恨你。
“你要是棄掉祂,那該多好啊!”
淚水無法抑制地流下來,流入口中。我嚥下,只覺得鹹且粘稠,腥臭且甘甜。
然而······
愚蠢的女人啊!
我看著她堅定而倔強的臉沉默了。
說不清是誰象誰,我和我的造主都是這樣,一旦認定了什麼就絕不會放棄。蓮無論如何都不會走的,因為她決定了要復活“祂”,為此甘願獻出一切,自然也包括自己的性命。
當然,蓮有無法犧牲的人。
這一點尤為讓我高興,因為它至少證明了她的世界不是只有“牠”。
另一方面,我經常為此嘆息、流淚不已,不是因為我從來都不是也無法成為那個人,而是因為我在對比中發現了一件使我痛苦至極的事情--蓮有無法犧牲的人,可我沒有。有人說,人生就是個垃圾遊戲,不能讀檔建新檔案,選項超多,還不給說明書!關於這句話,我不想說什麼,它的對與錯也與我無關。只是這句話誘發了一個深埋在我心中的問題,假使我重生,有了從頭再來一次的機會,能不能避免今天的失敗呢?
這時,蓮正輕輕地按揉著我額頭。
我看著她的臉想了又想,答案是肯定的,我將重複這個失敗的輪迴,一次又一次走到這一步,永遠得不到解脫。
有一個不言而明的道理。
人會失敗,是因為他們無法克服困難,無法繼續戰鬥,對那個目標來講,他們的聰明才智也許不夠,或者他們的體力也許不足,而且外在有別的因素干擾,所以人只要努力,當他們符合了所有成功的條件,他們將會成功。
毋庸置疑,這道理並不適用於我,因為這失敗正是我無法逃避的命運。
重來一次,就像是攻略遊戲一樣越過所有的艱難險阻,口裡喊著:“上吧!無名的赫蒙克魯斯,這一次再不犯錯!!!”之類的亂七八糟的口號,最終戰勝命運。
像這樣的劇情,我不止一次的想過。
正因為一直在思考,所以才能得出這個毋庸置疑的答案--我的失敗是註定的。
要解開這個死結似乎並不難,不需要我戰勝什麼,只要她和我當中任一人放棄就好,她放棄復活“牠”,或者我放棄阻止“牠”的復活,但這可能嗎?人無法超越自己,所以人無法超越命運。
愚蠢啊!
人竟是如此愚蠢的存在啊,萬里長屠!
我嘆息著,將漫無邊際的念頭收束回來。不管之前發生了什麼,只要我願意,稍微思索一下就能徹底冷靜下來。這是我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在面對現實、面對使我痛苦的那些事物的時候尤為有用。
比如說,我現在痛苦的根源--次級感染。我能冷靜地思索這個並不陌生的概念也是多虧於此。
現在我是第三者!
仔細想想,事情並不複雜,或者說十分地清楚明白簡單。
“祂”復活的日子到了。然而,以祭品瀕死的狀態無法承受哪怕一丁點的元炁的輻射,更別提以之施術了。這並不罕見,在秘術的施行或修行中時有發生,尤其是對那些無有勢力支撐的貧窮的秘術師來說,更是習以為常的事情。挽救辦法就是做個緩衝裝置,透過它改變材料的性質,使之可以接觸元炁即可。此二者雖天差地別,但原理是相同的。多虧了從“牠”那裡得到的紅利,我的秘術修為還算不錯,足以勝過這世間九成九的秘術師,雖然在一些高位階的秘術實踐上可能有些問題,但純粹理論分析是一點毛病都沒有的。
因此,我確定這個辦法可行。
問題是用以製造緩衝裝置的材料可不是好找的。
材料最需要最無可替代的特性則是對魔氣的親和性以及與我的相似性。
而這在現在是不可能的,因為我早就摧毀了其餘的人造人胚胎以及用來製造我的主材料--“祂”在萬魔啃噬下剩下的那一部分屍骸。
回天乏術。
我想不出還有什麼翻盤的方法。
是以,我先前以為自己贏定了。可命運卻與我開了一個玩笑,它在很久以前埋了一個伏筆並且讓一個最糟糕惡劣的人在最不適宜的時候發現了它--在製造我的時候,蓮在材料裡摻入了自己的血脈。
為什麼會這樣?這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蓮與我的肉體在某種程度上是相近的,符合作為製造緩衝裝置的材料的條件!
這也是命運的一環嗎?
它讓蓮的血流淌在我體內,只為在今天將她當作祭品。
“求你了,再想想行嗎?”
我認知到這一點,向“牠”低頭,第一次真正地放棄了努力,然而“牠”卻說:“愚蠢!你還是老樣子,你······ ”
我打斷了“牠”,“不要說這些好嗎?”
“嘿!不要說這些。”
“停下。”
“你錯······”我強抑著怒氣,再次打斷了“牠”,“我現在不想聽!一遍又一遍重複祂的話,你是復讀機嗎?你自己呢?你是誰?你在哪?”
“你就沒有自我嗎?”
我的耐心向來很好,可唯獨在“牠”這裡,我幾乎一點耐心也沒有,“我低頭可不是為了聽你說教。聽好了,我不要蓮死,我要她活著。如果你答應,我就不在儀式中反抗。”
“······”
遲遲不見迴音,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喂!說話啊,回覆呢?”
“回答啊!”
原來如此,已經被破解了嗎?
我嘴裡心裡滿是苦澀的味道,只覺得自己至今為止的一切作為都是如此的荒誕可笑,“我不信你一點辦法都沒有!你對自己的造主就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戀嗎?不惜做到這種地步,你瘋了麼?”
我在質疑“牠”無情的同時不爭氣地流起淚來。
“決定。”
我所得到的回應是冰冷的催促。
決定······我就像被什麼勒緊了脖頸,幾乎無法呼吸,強忍著嘔吐的慾望艱難地說道:“決定什麼?”
“哦,不。”
彷彿忽然之間就明白了答案,我放緩自己的語氣,試圖傳達出一種堅定而不可拒絕的態度,“不,你決定吧,你決定就好,我服從你。”但實際上,這些話,準確的說這些叫喊是從我悶得要死的胸口裡噴出來的。
“你。”
無論“牠”如何決定,有一樁罪行已經成為事實了,蓮是被我殺死的,是我親手切斷了她的後路,“哦,是這樣······等等,你剛才說了什麼?”
“由你動手。”
就在我閉上眼,徒勞地咒罵不知名的什麼的時候,“牠”的回覆毫不留情的切入我的心臟並將之徹底刨開,“哦,天吶,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以,這怎麼能被允許,我竟然有如此的權利嗎?”
“······不,我不能,我怎麼能,你放過我吧,放過我吧!”
多麼可怕,多麼可怕,多麼可怕,我只是想象就無法呼吸了,但是也許這就是我想要的,“我來殺死蓮,親手!”多麼令人恐懼的決定,可不知道為什麼我無法拒絕。
“等等。”
我的肺就像是被堵塞的風箱沙沙地響著,“再等等。”
沒錯,必須得是我。
我要殺她,對,我要殺她,對,是這樣。一個毫無痛苦的死法,拿什麼殺?昏睡致死的魔咒?不,不,這會損害材料的純淨程度,“牠”不會同意的。刀,對,我的刀最快,就用刀!
“等等。”
我想想······不能被發現,對,這一刀必須是突然的,毫無反應空隙的精準的一刀!
“再等等。”
想想,再想想,遺漏,對,一定還有遺漏的地方。
雜亂無章的思緒短片飛似的掠過腦際,可我自己卻昏沉沉的。大腦十分清醒,以前所未有的高速處理著情報,但我一點也弄不明白自己在考慮什麼。我努力集中思想,卻怎麼也不能讓思想停留在某一點上。
在這期間,蓮一直抱著我。
我失去了對自己的控制。然後,謀殺的計劃完成了。
為何我會在此滯留?我的魂靈又在何處雲遊?我停留在某種震撼裡,仰面望著天空,呆呆地出神,一陣陣雨聲從地面傳入耳中,清晰得異常。
“哦,已經完成了。”
我看到她的臉,忽然地想起來一切。忽然地,那一切就都湧進了我空空如也的裡面。
在最初的一瞬間,我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不知是因為外部的寒冷還是說對偏離正軌的自己而心寒,我打著寒顫,渾身上下都劇烈的顫抖起來,在驚愕於自己的鬼迷心竅的同時,卻是在心底演練了起來。在假想的世界裡,我揮刀,揮刀,揮刀,不知揮了多少刀,直到手中刀刃的寒光上映出一個陌生人的面孔的時候才停下來。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我吃吃地笑起來,“瘋了,真是瘋了···瘋了也好!”
說來奇怪,那個扼住我脖頸的討厭的東西不知怎麼的十分突兀地就消失了,呼吸一下子就暢通了。恰在這時,一度淤積在心底的毒膿也十分識趣地淌了出來,我現在只感到輕鬆、寧靜。
但是,我還需要準備一下。
“嘿,給我點時間,我會想通的,給我些時間,讓我好好想一想,好嗎?”
“期限之前。”
“多謝。”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朝“牠”道了個謝,隨後就沉入了秘術所造的黑暗,那個剝離了一切外在干擾的冥想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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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我的恨意不曾有一刻的消減。
常言道人死萬事空,如今我將要死去了,過往的事大都看開了、放下了,卻還有一事看不開、放不下,那就是與“牠”--我同胞兄弟的因果糾葛。是的,這世上還有一個我無論如何都無法去原諒的人。
為什麼如此恨“牠”?
大概,恨“祂”沒用以及我與“牠”對立的立場,這兩個因素一半一半吧。
算了,到了現在,這些也無所謂了。
我彷彿忘卻了外界的種種,在迷宮裡仿徨,連靈魂都已迷失,直至“牠”將我喚回。我等的也許就是這個,我想告訴我自己我是被逼迫的,好讓自己確信我是無辜的,多可笑多卑微的念頭啊!
究竟是何時?
我竟然會墜落至此?我居然會墮落如斯!
“蓮!”
在連天接地的滂潑大雨中,我喚著自己造主的名字,用微小的幾乎被狂風埋沒的聲音。
轟~隆~隆~隆!
就在這漆黑的夜裡,一道驚雷劃破長空,照亮了蓮的臉,她含著笑,溫柔而美麗,就像那初生的太陽。我則是一副因恐懼顫抖的不堪模樣。半真半假吧!我嗤笑自己卑微矮小的靈魂。
“對不起,讓你受了這許多的苦。”
受苦?也許吧。我在風雨中瑟瑟發抖,好似無根的草,“確實,人生活上的苦楚是任何動物都比不上的,但我果然還是覺得哪怕只有一個片刻,誕生於世也是一件無比幸福的事情。所以,對不起。”
蓮向我低下了頭,“請你原諒我的自作主張。”
“啊,我原諒你。”
“嗯,謝謝。”
蓮抱著我,彷彿要包容我的所有,“哦,月光的蝴蝶啊,哦,於黑暗中誕生,在月光下腐朽的不死之靈啊,求你垂聽我的禱告······”
在暴風雨的夜裡,不死的蝴蝶順從召喚而來,撲閃著載滿月光的翅膀從黑暗中飛出。
“哦,太陰,月亮之上的不朽者,冥府之中的眾魔之主,求你施行你的恩慈,願他安然逝去,願他來世得享喜樂······讓這個命運,他的束縛···預示快樂的覺醒···終有一日,我與他相逢,再不分離。”
明月撥開雲霧,投下一瞥。
蓮······
我凝視著停駐在指尖的月華禁不住失聲而泣,冥府之主是位暴虐無常的神明,向祂祈求奇蹟······
“值得嗎?”
我問蓮也問自己,這一切都值得嗎?
我耗盡全身的氣力,連牙齒都咬碎,向我自己答道:“值得。”
“嗯,值得。”
就在同一刻,蓮輕鬆地答道。
啊~啊!這就是我愛著的人啊!蓮沒有一絲的陰霾的笑顏就如同最鋒利的刀刃插入我心裡,“······這可憎的宿命啊!咳、咳咳!咳···這、唔···咳咳···就是命運啊!”
你是否一直在失落地等待······
我值得你禱告?
無論多少次都會將你推入死地的我,手刃幫我最多的你的我,因貪婪而讓你飽受苦痛的我,把你的善心當作惡意多次踐踏的我,這樣的我值得你禱告嗎?
我可以嗎?
聽到“牠”的催促,我直視蓮清澈的眼眸,從自己的倒影裡領悟了這環環相扣的可憎宿命的終末。
這一切從何起又緣何生?
也許,這一切都是錯誤的。也許,這一切都是正確的。也許,這一切都是徒勞的。但這些全部或許都不那麼重要了,因為這就是我--無名的赫蒙克魯斯僅此一次的人生,毋庸置疑且獨一無二的無可替代的人生。
“刀來。”
刀刃無聲無息地刺入我懷中伊人的心臟,連同我自己也一併貫穿。
我確信這是我平生最強最快的一刀,睜大眼睛,仔細地察看。蓮嘴角滲出了血,略帶驚訝地偏過頭看我,然後又露出釋然的笑容。她舉起右手,輕輕地摩挲著我的臉,像小貓一樣呼嚕呼嚕地睡著了。
“痛嗎?”
我從她的睡顏尋到答案,將手中的漆黑的刀刃捏碎。至今為止,一無所成的我終於也做成了一件事。
月下,蝶舞翩然。
長刀一寸寸碎裂,化作光塵,四散紛飛。
我握住她逐漸冰涼的手,一動不動。在我迷離的眼中,一切如夢似幻,只是有些搞不明白了,此時此刻,自己究竟在想什麼?又或者沒有想什麼?
“永別了。”
這不是我說的,是“牠”。呵呵,你這人偶也有迷戀嗎?我一口一口徐徐地呼氣吸氣並竭盡全力地繃緊著臉,生怕稍一鬆懈就哭出來。笑著送她走,雖然這樣決定了,可我只露出一張扭曲到極限的醜臉。
“喂!還活著嗎?”
我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憎惡,“我現在就要死了,你的敵人現在就要死了,可憐的赫蒙克魯斯啊,你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呢?”
“牠”沉默,答道:“嗯,辛苦了。”
“永遠不見。”
驀然間,在我的內部有一個很奇妙的變化發生了,我的恨意溶解了,被另一種我無法認知的複雜感情所溶解了。我分明沒有原諒“牠”卻不恨了,有某種更進一步的情感湧了出來。
這是什麼呢?
我想要刨析卻總捉不到它,它就像是愛情一樣捉摸不定。
······噢!是這樣啊!
“哈哈!哈哈哈!哈!咳、哈!哈哈!咳、咳咳······”錯了,錯了啊,全都錯了!真是諷刺啊,將“祂”的一切一切全部都消於無形,我以為這就是我的命運,一直為此而活著而付出,但其實錯了嗎?
察覺得太遲了······
風聲,雨聲,雷聲,似乎突然地闖進這個世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按住發悶的胸口,用力地睜大眼睛,卻對這縈繞不去的苦悶無可奈何。於是,我仰起頭張大嘴接著下落的雨水,希望藉此沖淡苦味卻不料眼睛在冰冷雨水的刺激下不由自主地湧出了淚水。
冰涼的雨與溫熱的淚交錯著劃過臉龐。
我終究是沒能忍住。可說到底,就算換了物件,我的命運就會有所改變嗎?不,不會,我還是會走到這一步,蓮還是會死,什麼都不會改變。
時至今日,這已經不重要了。
只是,還有一件事情,我非做不可,仰望著那輪清冷的明月,“哦,月之主,冥府的至高者啊,求你從天上垂看我,這個墮落的罪人,絕望與沒有心靈和思想的能力。”
“哦,最恩慈的母神啊,求你憐愛您的孩子吧!求你幫助她以順服和敬畏作成她得救的舟楫。求你恩許她度過苦海,臻至救恩的彼岸······”
“因她熱愛您,勝過世上所有的人。她引導我與眾多的人,不畏死亡。”
“哦,眾魔之主,萬王之王,您的恩典,我無法償還,就是一點也不能。求你聽我的禱告,我現在將自己完全的交託給你。我將自己這卑傲的魂靈獻為活祭,願你悅納,並使用他在最能討你歡悅的地方。”
禱告結束,我忐忑不安地等待回覆。
隨即,明月被黑雲遮蔽,我正失落著就看見月光的蝶群從我身軀掠過,裹著我的魂靈,向著未知的遠方飛去······
“意外。”
在空無一物的軀殼裡,一個形同機械的聲音響了起來,“···必須···去找···找到···他、不可或缺······但是,現在······現在施行秘儀-太陰塑形···詠唱······”
這一章啊,刪刪改改,這幾天了,我自己都算不清楚了.......天啊,前幾天....................被前輩瘋狂的懟,所以啊作者我這幾天一直在刪刪改改。大家也看得出來,刪除了大量的內容,唔,好心疼,但是這些內容不會白費,它們會以日記或遺書的形式出現,當然不是作者的,是人造人zero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