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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說無間苦 下

丹陽,田安鄉,亂墳崗。

月黑風高夜。

兩個人影鬼鬼祟祟地交談著,其中一個矮子道:“當家的,這破墓裡真的有寶貝?沒墓誌銘沒名字,就一個破木牌······”另一個又高又胖的人推了他一把,不耐煩地罵道:“少囉嗦,趕緊幹活,你管他有沒有,拿人錢財替人做事,別管別牽扯,這點道理你不懂?”

“好,好好。”

“沒讓你答話,做事!”

矮子雙手合十對著木牌拜了三下,嘴裡慌忙的答道:“是,是。”

“你聾啊!”

高個的胖子壓低聲音罵了幾句,不知想起了什麼一下子興致全無,負手站在一旁,“算了,動作利索點,沒準還能下館子。”

“當真!”

“真的。”

矮子不敢多言,忙揮舞手裡的鏟子,緊趕緊趕的幹起來。

似乎墓主是被草草的掩埋了,墓不是很深,不到一分鐘就被挖開了。矮子沒收住手,一鏟子搗在了棺材上。他嚇得一哆嗦,丟了鏟子,“哎呀,造孽啊!天主恕罪,我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

“滾開,讓我看。”

胖子走上前去,將矮子拽開,開館,“嘿,還是母子合葬,不錯,不錯,這一趟夠本了,就算僱主那······”

正說著,胖子突然改口:“搓子,幹得不錯。”

“這樣吧,給你漲一倍的錢。但是呢,需要你乾點事情,不用擔心,真的是很小很小的事情,只是我力氣不夠,要不然也不會便宜你。”

矮子咽了咽唾沫,縮了縮脖子,謹慎地問道:“什麼事?”

“搗爛他!”

胖子指著棺中另一具屍首。

矮子一看是那具孩子的屍骨,不住的搖頭,結結巴巴的道:“這、這,這使不得啊,要遭天譴的,挖墳取財是生計所迫,沒辦法,戮人屍骨就太過了,這活我接不了,也不敢接,多的錢我也不要您,按原來的給就行。”

“呦呵,行啊,田矮子,沒想到你還有點職業道德啊,說起來一套一套的,不過······”

胖子氣極反笑,從腰間拔出槍來,對準矮子,道:“稍微客氣點,你就當我是好說話的?我話撂在這,今天你想幹也得幹,不想幹也得幹!慣的你,加的錢沒有了,現在給我動手,不然,這棺材也不能浪費了,你說是不是。”

“求求您了,放過我,我真幹不了這活。”

矮子嚇得坐倒在地,連連哀求:“您大人有大量,不和我這種小人計較,我不要錢了,善後工作也會做的,放過我吧!”

“誒,這話就有些意思了。”

“誰不放過誰?田矮子!你搞清楚,不是我不放過你,是你不放過你自己。”

“明天就是元宵。”

胖子放下槍口,嘆了口氣,把矮子從地上扶起來拍拍土,一臉和善的說道:“這樣吧,就當是討個喜慶,那錢我原給你加上,甚至可以再加一倍,但是這活你得給我幹了。你仔細想想,你兒子就快到上學的年紀了吧,你還準備讓他跟著你幹這行?不能吧!這錢是不多,可加了兩倍就有點可觀了吧?不然的話,你打算空著手回去?對得起老婆孩子?再說句難聽話,幹你這行的哪個不是下地獄的主?還在乎積這點陰德?”

矮子面色複雜,一時間天人交戰,不禁楞住了。

突然,他看到一個半人高的黑影從胖子身後一閃而過,頓時就緊張起來,忙伸手去抓鏟子。

“不錯,沒想到你這決定下得還挺快,不錯,是我看低你了,你雖然看起來窩囊卻是個能幹大事的主,不錯。”

胖子連連誇道。

“下次有機會還······”

胸口忽然傳來一陣劇痛,胖子低頭一看,有紅紅的東西粘在衣服上,像是早上吃的番茄醬,然後就飛了出去,在半空裡還迷糊的想到:“哎呀,我咋上天了呢?”

“饒······”

矮子抱著鏟連連後撤,褲子都磨爛了。

接著,他也飛了起來,掉落在半里地外的一個小湖泊裡,不知道是死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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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好了哦。”

寧羅端著菜走過來,輕輕地放在桌子上,“倒春寒,天冷,趕緊吃吧,不然菜要涼了,稍等一下啊,等水開了,我再去做碗湯。”她身上套著一件舊的粗布圍裙,眼睛略微紅腫,雖然盡全力裝成一副無事的樣子,可神色間那抹哀慼又怎麼藏得住?

“寧羅。”繆難飛有些猶豫的樣子,“能不能······我想見見孩子。”

“元兒再過一會兒就來了。”

“她啊,還有點怕生,不知道要怎麼辦。”寧羅說著說著,笑起來,“過兩天就好了。說起來,這一點和你一模一樣呢,不愧是父女。”

繆難飛凝視著桌上的菜,突然問道:“你不問嗎?”

“你願意說嗎?”

“你願意說的話,我就聽,雖然可能太聽不懂一些複雜的事情。”寧羅背對著繆難飛說道:“不想說的話,也無所謂,我只要你回家。不管是變成什麼樣子,你都要回來,你回來我就原諒你,因為我比較慈悲吶。”

繆難飛沉默了。

從昭陰大沙漠中心到許磐山,這條回鄉路艱難得很。

荒蕪區、飛沙地、流沙陷哪一個不是人間絕境?輻射、假雷虛電、亂神風、金沙河、通天沙柱、魔物叢集、沙盜、變異人等等,又有哪一個是好對付的?

饒是武聖也難渡過。

繆難飛渡過了,可人也只剩下半個了。

左腿在虛電下化為灰燼,右腿則被祂自己吃了。

雙腿既無,一身氣脈迴圈因此受限,大約是原來三分之一,再加上枯蟬避劫法折壽損命的弊端,繆難飛一身武學卻是廢了一半,只堪堪停留在初入武聖境界的程度。不僅如此,武者之道體,乃骨肉經絡昇華而來,是武道基石,又稱渡世寶筏,損毀就意味著武道之路的終結。

繆難飛半生習武,痴狂似魔,如今武道之途斷絕,就如同被人奪走了一切。

奇妙的是,即便是現在,祂的心裡也沒有生出後悔。

“若是不去昭陰大沙漠就好了,若是及時回返就好了。”像這樣的念頭,繆難飛一個也沒有,只是愧對妻兒。

因為實在太想去了。

哪怕最後的結局是餓斃於道,為黃沙所分食。祂也不是不能接受。祂也知道,如果事情變成那樣,寧羅會等待一生吧,但是她一定不會後悔,“因為她可是將那個人魔領回人間的女人啊!”

繆難飛嘴角掛起一絲微笑,抄起筷子,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

“還有的是呢!吃慢點,別傷著胃。”

“嗯。”

咕都咕都的聲音從廚房傳出。寧羅當即就快步往廚房趕去,末了還不忘說一句:“吃慢點啊!”

“嗯。”

繆難飛頭也不抬的答道,又過了幾秒鐘才抬起頭對著空氣輕輕地說了一句,“啊,謝謝。”而那沙塵遍佈的臉上儼然掛著兩行清淚。

半個小時後,寧羅還在廚房忙碌,繆難飛卻已經吃完了。

“我出去下,一會兒就回來。”

繆難飛收拾好碗筷,像以往那樣留了一封信,便悄悄地從窗子裡出去。

在寒冷的夜風裡,祂以手代足,飛一般的跑了起來,最後回望了一眼燈火通明的房子、在廚房裡忙碌個不停的溫柔的身影以及那個從窗子裡探出來的小腦袋。

祂往前跑著,往前衝著,連風都拋在身後。

興許是對這個狂妄的人感到憤怒,風呼嘯著,循著味道,一直來到那屋子跟前,一股腦地從窗戶裡鑽了進去。

燈火被打滅了。

然後,它再也沒有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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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陽,紹寧。

天上皓月高懸,地上點起彩燈萬盞。

鞭炮聲齊鳴,人們各自戴著面具,提著五顏六色的燈籠,攜著家人出門而去。這時的街上熱鬧非凡,有小販在叫賣不休,有不知哪家的頑童四處亂竄,還有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們攜手而行,對視而笑。

整個城市人山人海,一派歌舞昇平的景象,讓人忍不住讚歎:好一派繁華盛世。

此時,季子瑜就徜徉在節日那若有若無的芬芳霧靄中。

她站在拱橋上,看著下方。

暗淡的河道忽然亮起一點微光,卻是一盞蓮花燈順流而下。

“啊!”

季子瑜驚叫一聲。

蓮花燈順流而下時,她正出神,並未察覺,待察覺的時候,已經是被無數順流而下的淡粉色的、發著微光的蓮花燈照在了臉上。

“子瑜!子瑜!”

“快來,那邊有好玩的。”

“快點,快點!”

她的幾個朋友跑過來,簇擁著她往另一處奔去。

“你就不要多問啦,到地方就知道了。”

季子瑜正要開口,就聽閨蜜這麼說道,也就不再多問,跟著她們一起跑了起來。在她們的背後,今夜的第一縷煙火衝上了雲霄,綻放而後自深邃的夜空落下,就好似一場流星雨。

她們擠開人群,從遊行的獅子龍燈的間隙穿過,打亂了舞姬們的陣列,驚起一片人。

季子瑜跑著。

車馬、鼓樂、燈月交輝······此刻的紹寧就像是人間仙境,所有人都很快樂,就連叫罵聲中都洋溢著喜氣,唯獨她總融入不進去,就好像是個局外的旁觀者。

“誒,到了。”

“太好了,還沒開始。”

“子瑜,停下了!”

到了地方,季子瑜仍不停地跑著,彷彿沒有聽到朋友們的喊話,一直跑到場地中心的一個丈餘高的大棚裡面才被人攔下來。

就像是靈魂出竅,她在自己的身體外邊看著自己。

一個老人同她講話,不知道說了什麼。

她鬼使神差地應了下來,跟著其他十幾個人一起往另一個地方走去。

不一會兒,這些人一個緊跟著一個,舉著兩個柳樹棒子迅速跑到大棚下,用下面的棒子猛地擊向上面的棒子,一擊就走。接著,就見棚頂迸發出無數火星,又有鞭炮、煙花炸開,一時間流星如瀑,鞭炮齊鳴,在場所有的人都好像進入了一場美麗的幻夢。

季子瑜是最後一人,只見她飛馳而去,一棒打出,鐵汁擊中大棚頂部正中豎起的一丈餘高的杆子,頓時火星滿天,金華亂放,燦爛奪目。

圍觀者一陣喝彩。

方才的老人跑過來問她姓名,然後當眾報出,又為她披上綢衣,戴上紅花,拉著在眾人中走了一趟,討了許多喜錢。

待一切結束後,季子瑜被夥伴們圍著,這才如夢方醒。

說了幾句後,這些霧鬢雲鬟,戴滿了元宵特有的鬧蛾兒、雪柳的盛裝的嬌女們就向城裡其它的地方走去。她們相伴而行,笑言晏晏,不時相互追趕。在她們走後,就只剩一點餘香還盤桓在原地。

紅光一閃而逝。

沒有人知道,還有一雙血紅的眸子剛才也在這裡,就藏在夜色裡。

除了微微溼潤的土地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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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陽,紹寧,季府。

此時此刻,季府門前熱鬧非凡,馬來車往,絡繹不絕,又有管事的從裡面出來,擺下百多桌流水宴席,但凡過路的人都能受到招待。

“在下靈霄館李高暢,此次獻上還真丹三枚,特來祝賀季仙翁武道更進一步,再延壽百年!”

“久仰李兄大名,快請上座。”

說著,華服男子將勁裝男子迎入府內。

另有一下人扯著嗓子對圍觀的眾人高喝:“靈霄館少主李高暢,還真丹三枚,請上座!”

圍觀群眾頓時議論紛紛。

“還真丹!還是三枚!這可真是下了血本啊!”

“這份禮送的正是時候啊!”

“怕也不是好拿的。”

這時,又聽那下人高喝:“封穴劍派胥華奧,鐵骨仙一株,請上座!”眾人正議論著,一聽這話頓時炸開來:“鐵骨仙······把這等寶貝往外推,這封穴劍派是瘋了嗎?”

“倒也未必,這封穴劍派不過一小門派,拿著此物也是燙手,不若用來攀附季家。”

“有道理。”

這些人一邊吃著一邊聊著。

其中一人道:“你看看,從最開始到現在,不知多少江湖俠客、達官貴人從季府大門進去了,可後邊還有一條長龍,都是前來獻禮的人,每個都身份不凡,攜著大車小袋,裡面裝滿了奇珍異寶。”

另一個人接話道:“是啊,這季府現在是如日中天吶,可惜我武藝不精又囊中羞澀,不然也弄一個請帖進去。”

“那是,這要是能進去一趟,結識結識各地的英雄好漢,也不枉習武四十載。”

“季仙翁武道更進一步,再延壽百年,又有當今聖上做靠山,季家自然是穩了,就算是這一輩人青黃不接,下一輩人有了這諸多寶貝總能出幾個像樣的。”

“是啊,有朝廷扶持,又有主持游龍入海大會的權利,怎麼能不穩?”

“只是可惜了那榮枯武聖,竟然為那一樁和自己不相干的舊事憑白送了性命,當世唯一的武聖啊,我道中人······可惜,可惜,如此英才卻遭天妒,為時勢所迫,自赴死地。”

“那就奇怪了,榮枯武聖為何要去那死地?他乃當世無雙,如果不想去誰能逼他去?”

“幾位不知?雖然只是坊間傳聞,說榮枯武聖動了情,娶了一個姑娘並孕有一女,為了化解往日的冤仇,這才······”

“哦,是這麼回事啊。”

“說起來,我曾見古籍中記載,武聖之能遠超常人所能想象,若有需要可將大量食物化為血氣儲存在體內,然後辟穀不食半年。又聽聞榮枯武聖攜有百草金華玉、紫肉丹和軍方特製的高度壓縮軍糧,撐過來回應該不成問題,不知是為何喪命?”

有人用手指蘸了酒水,寫出兩個字,又立即擦去。

這幾人都有武藝在身,雖然只是一瞥,卻也看得清楚,是“軍”字和“毒”字。

“你是說······”

“噓,再往下就不是我們能說的事情了。”

“懂,都懂。”

“對對對,都懂。”

“對了,那那姑娘和其女兒現在怎麼樣了?可是在季府?”

“都死了,聽說是被季府一欺上瞞下的惡僕趕了出去,等季仙翁知道再派人去尋的時候,已經晚了。據說是,母親毒死了女兒,然後又自殺的。這還不止,前幾天,就是元宵節的前兩天,被人刨開了墳。”

“哎呀,這過了。”

“發現的時候,屍體都讓野獸啃光了,那叫一個慘啊,而且聽現場的人說,犯人很有可能不是野獸。”

“什麼意思?”

“殘骸上的牙印,是人的。”

這人連連搖頭,“唉,這世道啊!真是爛透了。”

“不提,不提這個了,來此赴宴本來是件喜慶的事情,再提就敗興了。”

“是極。”

“敢問兄臺是何境界?”

“慚愧,習武四十載未能登堂入室。”

那人說著,悽然淚下,劃過兩頰,急忙忙用袖子擦去。

這一桌人見了,又聯想到自己身上,各自嘆息。當中一人哀嘆:“年少時一腔熱血,闖入江湖,自以為厲害,卻哪知散人求道的不易?習武四十載未能登堂入室,這說的又豈止是一人?武道之路,難!難!難!”

“諸位兄臺,小弟斗膽問一句,此來瑞陽紹寧可是為了投軍?”

另一人驚訝道:“足下也是?”

“正是,四十載習武雖未能越過龍門,但總也有些把式,所以來這求個飯碗。”大漢點點頭,又問道:“我想幾位兄弟也是如此吧?”

“武道於我等無門無派的散人而言實在太過艱難也太過遙遠,如入軍中,說不得就能接觸武道大家,求得指點,而且聽聞各大派為了增強軍中戰力,均開放了一些下級武學,若是能拿來相互印證,說不得也能有幾分感悟。”

“我習武十載而無所成,苦家中人久矣,心中甚是內疚,便下決心來了瑞陽,準備先謀取一番功業,再思武道之事。”

“為今之計唯有投軍。”

“相逢既是有緣,我等何不同去,共謀這一場富貴!”

這一桌人自在這裡串聯不提。

另一邊,季府大門前卻發生了一場變故。

這時,又一個名門高徒走上前去,正要獻禮,就聽到人群的議論聲:“這下人是愣的麼,出了事都不知道。”“誒,一個乞丐跑到大門那去了。”“這乾癟的,簡直就是一具皮包骨的乾屍。”

“可憐吶,腿都沒了。”

聽著這些議論,孔偉曄心中頓生不快。

皺著眉頭獻完禮,就要進去卻發覺季府的下人還沒解決事情,讓一乞丐堵在大門前,孔偉曄心中更是不快。

他大步流星地邁過去,抱拳問道:“在下孔偉曄,不知足下可否讓路,行個方便?”說話間,孔偉曄暗施手段,打算叫面前的乞丐出個大丑。誰知那乞丐雙手撐在地上,仰頭望著季府的牌匾出神,竟然是紋絲不動。

孔偉曄心中頓時就是一緊,暗道:“莫非是遇上了前輩高人?”

他當即再行了一禮,道:“在下無定觀孔偉曄,師承掃霞道人,不知前輩······”

話還未說到一半,孔偉曄就突然停下,整個人如墜泥潭,又似泰山壓頂。就在乞丐低下頭的瞬間,從那紛亂的頭髮下,他窺到了一雙血紅的眼。

“榮······”

孔偉曄駭然之極,就要叫出來。

似乎是被他驚擾了,乞丐回頭看了他一眼。孔偉曄登時就汗流浹背的使不上來力氣,一下子癱倒在地上。

圍觀群眾一陣喧譁。

送禮隊伍中奔出一人,急忙上前攙扶,不曾想竟然沾了一手汗,又發現孔偉曄神情恍惚,雙腿疲軟,幾乎站立不起來,驚異道:“孔兄,你這是怎麼了?莫不是帶著什麼暗傷?”

“不好意思,本人前些日子練功出了岔子,沒想到會在今日發作,暫且告退,還望原諒則個!”

好不容易站起來,孔偉曄和負責接待的季修齊告罪一聲,扯著扶他起來那人掉頭就走。

“孔兄,你這是······”那人不願離開,腳一頓,開口道:“請孔兄先行吧,我有師命在身,實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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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偉曄面色死白,嘴唇微動,“說來慚愧,我體力不足,還望李兄相送一程。”同時,孔偉曄在暗地裡以傳音入密之法,對那人說道:“莫問,想活命就跟我走。”

“季兄勿怪,我稍後就來。”

那人面上不動聲色,告罪一聲,就扶著孔偉曄快步往外走去。

孔偉曄同那人不停地走著,一直走到一里地外的一間客棧,要了一間上房,吩咐小二如無傳喚不要打攪,這才放鬆下來。

稍微休息了一會。

那人納悶道:“孔兄,現在可以說了吧。”

孔偉曄捏著茶杯的手不停的抖,似哭似笑的問了一句:“你可知那乞丐是誰?”

“乞丐?是誰?”

“以血溫手,榮枯!”

那人臉色蒼白,久久回不過神來。

“要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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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乞丐爬到大堂前,立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正是烈日高照的時候,堂中諸人又多是武者,自然是都看得清清楚楚,這乞丐模樣悽慘之極,用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等詞彙已不足以形容。

祂只有半截身子,鬚髮覆面,幾乎是皮包骨頭的軀幹上套著個快爛完的爛布片,間或露出的傷口腐爛生蛆,滴答滴答的淌著膿水······諸如此類,林林種種,幾乎讓人不忍去看。

堂中出來一人,卻是總管這一次宴會事宜的季家長子季信厚。

這人一出來便笑容滿面,走到乞丐面前,蹲下來道:“本人季信厚,今日家父破境宴待諸位友人,這位朋友若不嫌棄也可去外邊流水宴上飽腹一餐,只是這廳內席位有限,只能宴請親朋故友,還請回吧!”

說罷,季信厚取出三個銀元,推到乞丐面前。

乞丐看也不看那銀燦燦的,對著季信厚道:“叫季心出來,或者我進去。”祂的聲音沙啞至極,像是嗓子壞了。

“放肆!”

“你這瘋乞丐,莫要不識好歹。方才就想趕你走,但我家主人仁善,憐你生活不易,這才好生勸你。你現在蹬鼻子上臉,難道是以為我季府的便宜好佔麼?”

“滾,不要逼我們動手!”

季信厚還沒有發話,身邊的下人卻一個個怒髮衝冠,有三五個自上前去圍住乞丐。

“等等,你們這是要幹什麼,要讓大喜的日子見紅嗎?還不回來!”季信厚又掏出一枚金元,摞在那堆銀幣上面,“這位朋友,我知道世道維艱,你不是有意為難於我,實在是活不下去,迫於無奈才出此下策。”

“這是我能給的最大的限度了,你也不要再鬧。這在場的賓客裡有的是脾氣不好的人,請你去外邊吧!”

見到他處理事情的手段,圍觀賓客無不讚歎有加。

有人有心賣他個人情,就運起內息喊了一句:“那乞丐,你今日得了這麼多,難道還不滿足?快快離去,不然就別怪我出手無情了。”

“就是,就是,做人可不能太貪啊!”

“季先生這般厚待於你,你再鬧就有些忘恩負義了吧?”

“那乞丐,速速退去,不要攪了我們的心情。”

又有幾個小門小派出身的武者出言訓斥。

“季心老朽,苟延殘喘這些年,我以為他早不堪用,沒想到竟然能功至化境,也好,免得有人說我以大欺小。季信厚,你也不要在這裡惺惺作態,趕緊去叫季心匹夫出來,就說故人來訪。”

季信厚面色一冷,起身就往大堂走。

而圍著乞丐的下人們聽到對方再一次直呼家主姓名還加上匹夫二字,哪裡還能按耐住怒火?

他們當即一起打了過去。

“大膽!”

“找死!”

這些下人行動間都帶起一陣勁風,雖未入武道門徑,可放到江湖散人裡也是能小有名氣的主。就是這樣的好手,卻在一瞬間都倒飛了出去,吐血不止,眼看著是受了重傷,奄奄一息了。

“好驚人的內息!”

“難道是不世出的老前輩?”

“此等造詣,簡直聞所未聞。”

“呵,這下有好戲看了。”

賓客們大都是武者或者有武者在側,都清楚了剛才的經過,此時議論紛紛。

方才,那些下人打過去。

乞丐好似嚇傻了一般,周身上下,一動不動,眼看著就要血濺當場,可誰知那些下人還未摸到祂的衣角就飛出去了。

季信厚面色冷峻,吩咐人將那些下人抬走。

他再一次走到抱拳施了一禮,道:“晚輩眼拙,請前輩恕罪,只是今日家父擺宴,不宜動刀兵,您若是前來賀喜就請進來,若不是還請離開,擇日再來,到時候我季家定然不躲不避,與您了結恩怨。”

“呵呵,不倨不恭,看起來倒也似模似樣,但你看我這副行將就死的樣子還等得了嗎?閃開,既然季心不出來,那我進去尋他!”

乞丐冷笑一聲,兩臂用力往地上一撐,飛身而起。

“攔住他!”

“快攔住他!”

季信厚只見一個黑影閃過,面前的乞丐就不見了蹤影,伸手拽過來一個下人道:“快,快去請塞猶爵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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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內,乞丐伏在一桌上大快朵頤,來賀喜的賓客分站兩旁,各自圍成一個小圈子,小聲議論著。

正在這時,門口熙熙攘攘來了十幾號人,魚貫而入。瑞陽軍方新貴、京城巡撫、紫彥谷主、靈胥齋大弟子、神風居真傳弟子等響噹噹的人物紛紛站出來,齊刷刷的看著乞丐,神色不善。

為首之人,一身白袍,赤足踏地,行走間氣血湧動破體而出,就像是狼煙。

這人正是季家家主季心!

“怎麼回事,諸位何以分站兩側閉口不言,是小輩招待不周嗎?”

季心揹負雙手,聲音洪亮,整個大堂都為之震動。眾賓客見了這一手,神色都不由得恭敬起來,各自上前問候。在這一刻,所有人都彷彿忘了有乞丐的存在。

“不知是何方高人?所為何事?”

待眾人一一問候完畢,季心走了幾步,到桌前,“季某數十年前就不在江湖間行走了,恩恩怨怨早忘得一乾二淨,現在也不願想起,只想著端坐家中,享那天倫之樂,卻是不知是何時開罪了閣下,還請示下。”

“我是誰?你當真認不出來?”

乞丐吃著吃著大笑起來,“也對,人說貴人多忘事,現如今季家蒸蒸日上,你也算是個貴人了。”

“哈哈哈哈,認不出來便認不出來吧。你不用知道我是誰,那不重要,只需要知道我是來同你尋仇的,不死不休的大仇吶!”

季心嘆了一口氣,問道:“閣下要如何?”

“季某不知是何仇恨?也不想爭誰對誰錯?但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結,各自回頭看後頭。季某季某不願加重仇恨,更不願再結仇,願以半數家產相贈,以表歉意。還望閣下罷手,了卻了這一樁舊事。”

“哈!哈哈哈,錢?”

“確實,金銀財貨抵不了仇恨,可兒孫輩總是需要的。”

“我孤家寡人一個,今日來只為復仇。”

“誰知蒼天有眼,偏爭他來早來遲,到今日冤冤相報,解愁眉頓作歡眉。”季心一臉悲憫,嘆息道:“修齊!信厚!你們看好了,這就是仇恨!”

乞丐隨手抓起一塊印花桌布,擦了擦嘴,“我吃完了。”

看出端倪,眾賓客隱隱有所異動。所謂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武道有成者自是不懼,可其中武道修為低下者或普通人就不然了,神色間多有困窘,幾欲離席又礙於無人帶頭,躊躇不已。

“何須避讓?”

季心揹負雙手,身上白袍無風自動,淡然道:“請各位稍事等待,只需片刻。”

“確實只需片刻。”

說罷,那乞丐飛身而起,當頭就是一掌打去。

這一掌無風無浪、無赫赫之威、無異象生出,就好似尋常人隨意打出的一掌。而眼見這一掌打過來的季心,神色淡漠,不閃不避,待那一掌臨近面門才向前跨出一步,也是一掌打了出去。

掌風席捲四方,分開乞丐額前的亂髮,露出一雙通紅的眼。

“榮!”

季心面色劇變,胸前驟然亮起一道紅光。

下一個瞬間,浪濤卷走了一切。

眾人被衝散,有人口鼻滲出大量氣泡,不斷的往下沉,朝著海底,朝著生命的.asxs.而去,水壓毫不吝惜的從他們的肺裡榨取出最後一點空氣。有人抱著一塊浮木,在無邊無際的黑海裡苦苦掙扎,然而這註定是一條絕望、孤寂而沒有盡頭的路,不管他們如何堅持,堅持了多久,又付出了什麼樣的努力,結局都是一樣的。

沒有分別,所有人都消融在黑色的汪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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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鎖鏈不成,拿新的,要能鎖魔的,快去!”

“該死的。方士!方士呢?賊人快醒了,上藥,快!全打進去,對,全部,出了事我擔著,現在執行命令!絕對不能讓他醒來!”

“鎖鏈呢?”

“不用顧忌,直接用鎮龍釘釘進去。”

“什麼?釘不動,你他媽是吃幹飯的啊。算了,你閃開,讓我來。”

“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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