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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 騎士對少女的疏導

目不轉睛地看著路邊漸漸向後退著的花花草草,布蘭琪呆呆地保持著近乎於發愣的狀態,只有均勻並姑且算得上平穩的呼吸聲能讓人察覺到,這個農家小姑娘不是什麼傀儡或者雕像,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布蘭琪很清楚,自己這種不管怎麼看都顯得要比威爾還傻得多的樣子,絕對算不上是什麼正常狀態,但是為了讓自己此時此刻的心裡感覺能好受一些,她也只能選擇用這種跟大傻子沒什麼兩樣兒的樣子來暫時逃避應該儘快解決的問題了。

雖然她不是什麼見到小蟲子都會被嚇得一驚一乍的貴族小姐,在以前的農家生活之中也沒少幫忙宰雞殺鵝,並且也會幫著自己的父親處理一些血淋淋的食材......但那些要麼殺的只是小動物,要麼僅僅只是處理死掉的動物的屍體,或許最開始粘稠的鮮血與黏糊糊的內臟確實很讓人感覺噁心,但只要意識到它們被收拾好後就能成為美味的飯菜,布蘭琪自然很久習慣了見識到如此的‘血腥’,完全不會出現跟現在一樣的不安感覺。

然而問題就在於,布蘭琪這一次殺的可是活生生的人,並且第一個還是被她在極度驚嚇之下被稜頭錘活生生砸爛腦袋致死的,那種兩隻眼珠子被直接從眼窩裡捶出來的同時還砸飛出鮮血與腦漿的景象即便換成是一個男人,都不一定能接受得了,更何況還是一個十四歲的小女孩兒,她到現在僅僅只是發呆已經算得上心理素質極其強悍了......

唯一的幸運就在於,相對於第一個被布蘭琪用稜頭錘硬生生砸爆腦袋而死的劫匪,另外兩個劫匪的死相就不顯得那麼頗有衝擊性了,或者說他們的死亡不是由那個農家小丫頭來完全負責的——稜頭錘本身的強大之處就在於它能夠輕鬆地砸斷砸爛被攻擊者體內的骨骼與器官,同時還基本上不會對於皮肉產生過於明顯的損傷,這使得在爾莎大陸上的隸屬於光輝教會的宗教武裝人員都很熱衷於這種幾乎不流血卻也能提供強大殺傷力的武器,從而達到一種‘殺人不見血’的效果;也正因為如此,那兩個被布蘭琪用稜頭錘打斷了體內大部分骨頭的劫匪並沒有當場死去,只能癱倒在地‘享受著’無法行動並渾身劇痛的效果,最後還是盧卡斯等人打掃戰場的時候將他們以及其他劫匪傷員都補上了一劍或者一刀,算是讓他們得到了痛快的解脫。

不過即便這樣,第一個劫匪那被砸得稀里嘩啦的腦袋與崩飛出來的兩隻眼珠子,對於布蘭琪來說也太具有過多的衝擊力了,這讓她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心裡不斷重現著那一幕場景,就好像她不去刻意觀察著或者思考著什麼的話那些畫面能在她心裡不斷重放一般,使得這個農家小姑娘所能做的就是跟傻子一樣仔細看著路邊隨著馬車的移動不斷出現又很快消失的花花草草,好讓那種可怕的畫面儘可能不怎麼頻繁地出現在她的心中,哪怕只是暫時的。

就在布蘭琪不斷地仔細思考著在路邊看到的各種花花草草應該都是什麼種類的以及能用來幹什麼的時候,沉重且熟悉的步伐聲傳入到了她的耳中,讓這個農家小丫頭本能地轉過了頭來,看向了聲音的來源者。

“......誒?騎士老爺?”在第一眼看到那頂覆面圓錐型鋼製頭盔之後,布蘭琪就意識到是盧卡斯走到了她的身旁,畢竟哪怕是那些能夠身著重甲的萊特格爾人,都沒有佩戴這種金屬頭盔的,可以說這是盧卡斯一個相當顯眼的個人獨特標誌了。

“是我,布蘭琪。”盧卡斯點了點頭,布蘭琪目前的狀態算不上太壞,卻也不能歸類到好上,可以說如果不及時解開她現在的困惑或者心結的話,那麼這種狀態就會持續上不短的時間,進而大大影響到她的精神狀態,因此能儘快圓滿解決就是眼下相當重要的事情了。

“......啊,請原諒我,騎士老爺,我現在感覺心裡亂糟糟的,所以......如果我這樣怠慢了您了的話,還、還請您原諒。”看著盧卡斯走在了坐在馬車的自己的不遠處,布蘭琪下意識地想要站起身來,不過這個農家小姑娘目前為之困擾的精神狀態讓她的身體似乎都跟著變遲鈍了不少,讓意識到這一點的他趕緊說出了這麼一番話來。

“我能理解,布蘭琪,因為在幾個月前,我也遭遇過跟你現在幾乎一模一樣的情況。”對於布蘭琪顯得有些失去禮數的失誤舉動,盧卡斯揮了揮手說道,他這麼做不光光是相對大度,更多的還是方便能儘快安撫住這個農家小丫頭,畢竟彼此之間都有著類似的經歷的話,也利於他儘快對其進行有效的安撫,“方便讓我坐上馬車嗎?不然的話現在這樣兒進行交談的話,總歸有些不太方便。”

“如果可以的話,我建議讓布蘭琪暫時與您步行,蘭道夫爵士。”亞歷山大話音剛落,法蘭西斯就接著他的話茬說道,顯得不急不緩,“我這輛馬車負重有點兒大,您要是上來的話,我怕......”

法蘭西斯沒有把話全部說出來,不過他的意思也相當顯而易見了:讓盧卡斯這個連人帶甲起碼有幾百斤沉的傢伙坐上來,這輛已經裝滿了酒桶與食物的馬車絕對會有當場散架的危險,目前待在森林內的狀況也不允許輕易出現一輛馬車被無故損壞的突發情況,那麼就只能讓布蘭琪先暫時步行著跟著盧卡斯走一會兒了。

為了方便能儘快抵達‘禿頭’鮑爾德的劫匪據點,盧卡斯等人跟上次突襲‘雜種’霍桑一樣沒有騎馬,這也使得他們接下來返回詭狐鎮的速度同樣會相當緩慢,預計在午後能順利抵達就算得上不錯了。

“那麼看來只能這樣了,法蘭西斯。”盧卡斯點了點頭,隨即布蘭琪就從馬車上小心地跳了下來,跟在了這個北方流浪騎士的身旁,跟以往相比顯得有些侷促了不少。

“第一次把一個活生生的人殺死,哪怕那是一個做盡壞事兒的劫匪,也不是什麼算得上輕描淡寫的小事兒,我說的沒錯吧?布蘭琪?”相對無言地走了幾步之後,盧卡斯率先開口問道,他到現在還記得自己當初第一次親手殺掉一個不法之徒的情景,只不過現在看來顯得相當無足輕重就是了。

“......嗯,確實是這樣啦,騎士老爺......”猶豫了幾秒鐘之後,布蘭琪輕輕地點了點頭,盧卡斯所提到的問題讓她的內心再一次浮現出了那副兩隻眼珠子從眼窩裡被砸出來的畫面來,使得她現在的臉色多多少少有點兒難看,“那、那種感覺,實在太讓人感覺很不舒服啦......就、就好像,那個被我親手殺死的劫匪,他的靈魂完全附在了我的體內,完全糾纏著我不放,好像能持續到永遠......”

雖然布蘭琪說得有些結結巴巴的,並且多多少少也有那麼一點兒意義不明的意思,但盧卡斯倒也能從中瞭解到,這個農家小丫頭為止困擾的主要狀況就在於第一次殺敵的記憶幾乎不受控制地在她的內心中重現——對於絕大多數第一次親自殺死一個敵人的人而言,這是很常見的一種狀況,近乎於眼前不斷重複著自己第一次殺死敵人的畫面有時候甚至能讓一些精神脆弱的傢伙為之發瘋,選擇自殘乃至自殺,只為了讓自己的眼中不再出現那種能讓他閉上眼睛也能做噩夢的畫面,可以說是一種相當煩人的後遺症體現了。

不過呈現出來的副作用麻煩歸麻煩,但對於一些即將專司於戰鬥與殺戮之中的傢伙來說,這反而是一種相當有益的好處:持續一段時間才有可能自行消失的這種後遺症效果可以半強迫他們從中不斷回顧著第一次殺人時自己的全部所作所為,進而逐漸摸索到他們在第一次實際殺敵的過程中所掌握的技巧或者出現的紕漏,這樣就能變相提升他們的戰鬥技巧,從而變得更加強大。

當然了,這僅僅只是對於騎士以及其他專司於戰鬥的職業者來說的確如此,對於絕大多數平民以及像布蘭琪這樣的農家小丫頭,他們能儘快從第一次殺人後所產生的負面狀態之中走出來就很不錯了,不能強求太多超出他們能力與覺悟之外的事情。

“你是一個很好的孩子,布蘭琪,狼母不會讓一個劫匪的骯髒靈魂糾纏在你的身上,那樣的話她也不會是我們的狼母了。”對於布蘭琪的困惑,盧卡斯稍微笑了笑,雖然鍊甲面罩將他的臉部擋得嚴嚴實實的,但從語氣上也能讓那個農家小姑娘意識到這一點了,“狼母不僅庇護勇猛之人,也同樣會愛著善良之人,她不會讓任何卑劣之徒的噁心靈魂糾纏在勇猛之人與善良之人的身邊,你不用對此顧慮太多。”

跟亞歷山大一起行動時間也不算多了,當那個萊昂內爾流浪騎士受到了自己的影響的同時,盧卡斯何嘗也不是從他的身上學習到了一些東西,比如說對於強盜亂軍的新的稱呼之類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他們兩個流浪騎士之間關係較為融洽的一種實際體現,否則的話也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

“誒?是這樣的嗎?”聽到盧卡斯這麼一說,布蘭琪好奇地問道,原本始終揪著的心稍稍放鬆了那麼一丟丟。

“沒錯,布蘭琪。”盧卡斯再一次點了點頭,他可不認為隨隨便便一個劫匪的羸弱靈魂就能附在了別人的身上,真要是那樣的話,恐怕爾莎大陸每天都會誕生出不計其數的不死生物了,使得貴族騎士們最需要做的不是互相攻伐或者享受生活,而是馬不停蹄地進行各種各樣的淨化了,“能被死者的靈魂糾纏不已的,只會是真正犯下了罪行的不法之徒,否則的話,神祇就不會是神祇了,那應該叫做邪魔才對了。”

好吧,盧卡斯這麼說多多少少地有那麼一點兒褻瀆神祇的意思,不過這個北方流浪騎士的本意並不是這樣,所以理論上也無傷大雅,不至於會引起冥冥之中神祇那不必要的注意了。

“嗯,好像還真的是這樣啦,騎士老爺......”聽完了盧卡斯所說的話後,布蘭琪乖巧地點了點頭,之前心事凝重的表情也變得輕鬆了不少,彎眉緩緩舒展開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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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這個心思較為天真單純的農家小姑娘來說,只要確定不會真的有劫匪的靈魂糾纏在了他的身上,並且狼母之神也會庇護著她,那麼布蘭琪所擔憂的事情就會自行消失了一大半;至於剩下的,比如還會繼續存在一段時間的相關後遺症效果,盧卡斯也有著良好的應對方法,比如說——

“這次回到詭狐鎮的酒館之後,你可以多喝點兒麥芽酒,那是消滅憂慮與不好回憶的最好藥品,而且還是最便宜的,布蘭琪。”盧卡斯聳了聳肩提出了一個建議,酒類飲料尤其是烈酒永遠都是消滅各種不良狀態最好的土方藥物,哪怕是用來給受了重傷的人進行治療,大量或低劣或極烈的酒水始終是必需品,這也是爾莎大陸不管來自什麼地方的僱傭兵與冒險者基本上都不會拒絕酒類飲料的一大主要原因了。

為了讓布蘭琪選擇這個辦法,盧卡斯立刻就丟擲了一個相當實在的條件來:“今天為了慶祝你成為了一個真正的戰士,等回到酒館之後,你今天的食物酒水開銷由我來付,布蘭琪。”

“誒!真的嗎!騎士老爺!”見到盧卡斯說出了這句話來,布蘭琪湛藍色的雙眼頓時完全恢復了以往的活潑,之前臉上那還顯得有點兒憂愁的表情也迅速消失不見了。

“作為一個流浪騎士,我沒興趣撒謊,布蘭琪。”盧卡斯攤開了雙手,語氣相當真誠。

“那麼謝謝您啦!騎士老爺!”布蘭琪高興地致謝道,並歪了歪自己的小腦袋,顯得有些俏皮。

好吧,事實證明,這個農家小姑娘確實有夠單純的,免費的吃吃喝喝就足以抹消對於相當一部分人來說難以磨滅的心理問題了,簡直純真到了沒法形容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