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初春，天黑得依舊跟冬季一般快，這就使得無論在村落還是城鎮，人們在傍晚來臨之時會加快各自手頭上的工作，將其收尾並回到自己的家中或者在黑暗之中依舊會營業的場所之中，以度過漫漫長夜。
當法蘭西斯帶著威爾將他的一套打鐵行頭都重新搬運回到自己的馬車上後，太陽正好沉降到了地坪下之下，讓黑暗緩慢但穩定地吞噬了地面上的一切。
“晚上好，蘭道夫爵士，烏爾裡克爵士。”推開酒館的大門，法蘭西斯帶著威爾回到了酒館之內，向著坐在櫃檯前的兩位流浪騎士致以了問候，而後兩者此時此刻正拿著餐叉與餐刀吃著熱氣騰騰的烤肉排，鹿肉的香氣刺激著周圍不少酒客的鼻子。
“歡迎回來，法蘭西斯，還有威爾。”將嘴裡的碎鹿肉全部嚥下肚後，盧卡斯轉過頭來，看向正在朝自己等人走來的法蘭西斯與威爾說道，早在他們兩個推開酒館大門的時候他就聽到了相關的動靜，只不過那時候他才把鹿肉塞進嘴裡不好說什麼就是了，“你那些工具都收拾好了？”
“多謝您讓威爾幫我，它們現在全都在我的馬車上安然無恙地待著，蘭道夫爵士。”法蘭西斯微笑著說道，接著就坐在了巴里的身邊，而這個長弓獵人也無聲地為他讓開了些許的空間，“抱歉，巴里，你的錐形破甲箭頭需要稍微延期幾天，因為我今天下午的時間只夠給蘭道夫爵士與他的扈從打造武器的。”
“沒關係，我可以等，至少在我的箭矢全部用完之前，法蘭西斯。”巴里緩緩地說道，他自己也很清楚這個旅行奸商肯定會優先解決貴族騎士的訂單，更何況法蘭西斯在短時間內是跟他們一起行動的，不可能會選擇食言逃跑，除非他有絕對把握完全躲避得了一個擅長追蹤的獵人的無聲怒火。
“放心吧，在明天的黑夜降臨之前，我就能把你需要的錐形破甲箭頭全部打造出來，質量對得起你支付給我的錢幣，巴里。”顯然法蘭西斯早已經想到了自己選擇食言的可能性，這個旅行奸商咧嘴笑著拍了拍巴里的肩膀，並向酒館老闆招呼道：“老闆！來三杯麥芽酒！還有一份烤鹿排！”
“我想你可能很難在明天夜幕到來之前，就完成巴里給你的訂單，法蘭西斯。”盧卡斯在一旁插嘴說道，巴里與威爾由於整個下午都在酒館外忙著打造武器的緣故是不知道他跟亞歷山大已經找到了僱傭他們臨時當護衛的商隊這個訊息的，那個旅行奸商會如此承諾也就理所當然了，“明天開始，我們所有人要給一支返回萊昂內爾王國的商隊當臨時的護衛，這就意味著我們每天絕大多數的時間都是在趕路，恐怕你只有在太陽落山之後才有機會用你的鐵砧等一系列工具來搞鍛造了——如果那時候你還有足夠的煤塊兒的話。”
“哦？在我鍛造的過程中，您跟烏爾裡克爵士找到了合適的委託了是嗎？”聽到盧卡斯所說的話後，法蘭西斯驚訝地睜大了雙眼。
“有一支準備返回萊昂內爾王國的商隊缺少護衛，蘭道夫爵士用軟硬兼施的方式讓他們決定僱傭我們來臨時補充他們的護衛人數，在抵達詭狐鎮後該契約就會自動解除，法蘭西斯。”亞歷山大在一旁點了點頭，表示盧卡斯沒撒謊，“那些吝嗇的商人向蘭道夫爵士與我承諾，我們在接下來的行程中所需的飲水與食物都會由他們來免費提供，因此來作為僱傭你們四人的條件。”
“而僱傭您跟蘭道夫爵士，除了這些之外，就是明晃晃的德尼耶了吧？烏爾裡克爵士？”法蘭西斯微笑著反問道，而亞歷山大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他並不打算隱瞞這一點。
“他們僱傭我所需要支付的幾枚德尼耶，其中預計有一半會成為我支付給我的扈從與隨從的工資，法蘭西斯。”對於法蘭西斯的詢問，盧卡斯聳了聳肩說道，威爾等三人跟在他身邊可是需要每週支付一次工資的，這也是他對於尋找合適的工作委託較為積極的一個主要原因，不隔三差五接個委託的話，他目前錢袋裡的各種貴金屬可經不起幾個扈從隨從與日常各種花銷的雙重吞噬。
“看來我沒有成為一名騎士，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還挺幸運的，至少我不需要扈從與隨從，也不需要為他們支付薪金。”法蘭西斯打了一個哈哈，接著就嘆了口氣，“不過......如果能有一個學徒的話，那就好了，這樣我在打造裝備的時候能至少剩下一半的力氣與精力，以便能全身心地投入到鍛造之中。”
“並且據我所知，無論是商人的學徒，還是鐵匠的學徒，他們在出師之前，師傅是可以理所當然地不支付給他們任何工資的，只負責管吃管住。”法蘭西斯話音剛落，亞歷山大就插嘴接茬道，語氣顯得微微有些嘲諷，“我說的沒錯吧？法蘭西斯？”
“絕大多數的商人與工匠確實會這麼幹，但如果我有了學徒的話，那麼我還是很樂意定期支付一點兒工資的，這樣才能有效地提升學徒的工作積極性，而不是讓他心不在焉，烏爾裡克爵士。”對於亞歷山大的揶揄，法蘭西斯攤開了雙手，“利益的多少往往就決定了一個人去做一件事情的動力的多少，這無論是平民還是貴族都無法避免的。”
“嘁......看來你願意給學徒工資，是建立在他會給你更努力地幹活兒並賺出遠比工資更多的錢財來的基礎上的，法蘭西斯。”輕輕地哼了一聲，亞歷山大沒有繼續再說什麼，而是將注意力挪到了自己的葡萄酒上，進行慢慢的啜飲。
“或許等到抵達萊昂內爾王國邊境的詭狐鎮之後，你就可以試著看看能不能招聘一個合適的學徒了，來加快你打造裝備或者買賣貨物的效率，法蘭西斯。”盧卡斯咧了咧嘴說了一句，這幾天他跟法蘭西斯也算有了不少接觸，能判斷得出來這個旅行奸商至少有好幾年走南闖北的經歷，會沒有一個跟隨的學徒實在顯得過於罕見，就跟一個久經戰陣的流浪騎士身邊沒有哪怕一個侍從或者扈從一樣。
“要找到一個適合同時當商人與工匠的學徒的孩子或者年輕人是很困難的，蘭道夫爵士，我暫時沒興趣找一個只在一個方面上有所天賦的。”法蘭西斯揮了揮手說道，他要是一個單純的商人或者工匠的話，自然是會招攬一個合適的學徒的，只不過他個人職業的複雜性讓他很難找得到恰到好處的學徒，這也使得他有時候只能臨時找人來搭把手，就跟今天下午他需要向盧卡斯借威爾這個大塊頭兒扈從來幫忙一樣。
“看來一個商人或者工匠招攬一個滿意的學徒，就跟一個騎士能不能招募到合適的侍從或者扈從是同一程度的困難。”對於法蘭西斯的回答，盧卡斯聳了聳肩，接著就將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了酒館老闆端上來的新飯菜上，“明天開始，我們就要向萊昂內爾王國的詭狐鎮出發了，希望那裡別跟鎮名一樣，聽著跟實際上都不是什麼好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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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了簡單卻豐盛的晚飯，盧卡斯給法蘭西斯簡單說明了一下那支僱傭他們的商隊尚有的其他護衛，而後者在搞清楚了這些之後也率先告別了眾人，前往自己的房間：整整一個下午都在打造武器讓這個旅行奸商消耗了不少體力與精力，晚飯最多補充了前者，後者則只能靠睡覺來彌補了，並且前者也同樣需要依靠這個過程來給予鞏固，這就使得法蘭西斯無法繼續跟盧卡斯等人一起閒扯了。
不光是法蘭西斯這個旅行奸商，巴里那個長弓獵人也同樣選擇回到自己的房間進行休息——雖然說他這一天基本上沒做什麼太過勞累的事情，不過巴里依舊保持著原有的近乎於‘日落而息’的生活習慣，或者說他還不太適應在太陽完全落山並吃完晚飯後還保持著清醒，這就讓他跟法蘭西斯相比只是前腳與後腳的區別，以及在離開之前所消耗的麥芽酒的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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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里居然也選擇了這麼早就回屋睡覺，這讓我稍稍有些吃驚。”在巴里的腳步聲從較遠處的樓梯上幾乎完全消失之後，盧卡斯扭了扭脖子感嘆了一句，雖然說在絕大多數時候無論是貴族還是平民都會選擇天一黑就直接上床休息，不過那是建立在娛樂手段匱乏的前提下，眼下這座酒館裡可就有著豐富多彩的娛樂手段，巴里還選擇早睡就顯得有那麼一點兒奇怪了。
“是因為平民擔負不起除了麥芽酒之外其餘的娛樂所需要花費的金錢吧，即便你已經僱傭了他作為你的部屬也一樣，蘭道夫爵士。”亞歷山大瞥了盧卡斯一眼說道，這座酒館裡除了出售各種酒來供酒客買醉這種最常見的娛樂之外，也有著吟遊詩人與小丑可以為酒客和食客在吃喝之中有樂子可聽可看，更不用說這裡肯定還會有一些侍女能夠提供絕對喜聞樂見的‘娛樂’了，而這些無一例外都是需要花費數量不等的錢幣才能得到的。
“至少我不認為坐在這裡一起閒聊或者單純旁聽，還需要花費什麼錢幣，烏爾裡克爵士。”盧卡斯聳了聳肩，亞歷山大說得確實很有道理，不過他認為這主要跟那個長弓獵人還不適應棲鹿村旅店之外的其他娛樂場合有著不小的關係，就跟農民農奴頭幾次前往城鎮的集市買賣東西會有一定程度的無所適從差不太多，“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威爾與布蘭琪還待在這裡，就足以說明巴里那個傢伙選擇離開不完全是沒有太多的錢幣來供他待在這裡了。”
“您沒命令我離開，我可不敢主動離開，大人。”盧卡斯話音剛落，威爾就憨笑著開口說道，並伸出他那看上去跟北方戰馬的馬蹄一般大小的手來摸著他的大光頭。
“現在雖然太陽已經落山很久啦，不過還沒有到會讓人犯困想要睡覺的程度啦！騎士老爺！”布蘭琪甜甜地笑著說道，雖然說她的父親為了補貼家用一直都在經營著棲鹿村內的小小旅店，不過這個農家小丫頭眼下是第一次在一座貨真價實的酒館內，自然就顯得有些過於興奮了，“這裡感覺好有趣呀，沒想到城鎮裡到了這個時候，不少人這裡都會在這裡待著，比我父親的旅店要熱鬧多啦......”
“據說多木鎮有上千人口，如果其中的十分之一會有可供揮霍的錢幣與時間耗在酒館內的話，那麼酒館現在會有這麼多人也就理所當然了，布蘭琪。”盧卡斯咧了咧嘴說道，多木鎮的大致狀況他多多少少知道一點兒，不過他也就知道這座邊境城鎮人口上千，但具體是一千還是兩千抑或三千就不清楚了，畢竟他又不是貴族領主們手下的書記官或者徵稅官，達不到隨便一看就能判斷出一個地區有多少人口的程度。
“誒......怪不得聽說多木鎮周圍除了我們棲鹿村之外，還有著好幾個村子呢，這麼多人的話，需要多少糧食啊......”聽到了盧卡斯所說的話後，布蘭琪驚訝地輕捂住了自己的小嘴，顯然在這個農家小姑娘看來，上千的人口就是一個很大的數字了，對她而言好似整整半個世界的人口一般。
“村莊永遠都要比城鎮與城堡多得多，就如同平民的數量肯定遠遠多於貴族騎士一樣，布蘭琪。”盧卡斯攤開了雙手，“這裡的人口至少上千，跟絕大多數的小城鎮相比算得上人口很多的了，不過我聽說過在北方的一些城市，尤其是西部靠近大海或者河流的，人口輕輕鬆鬆就達到了上萬，要不是我旅程的路線完全不靠近的話，我還真想去看看那些地方究竟有多熱鬧......”
“哇，居然能有那麼多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