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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費拉德爾菲亞——費城(上)

“費城是一杯芬芳、濃郁、暖人的美酒,但喝到末了總是帶著一絲苦澀的味道。”——內森尼爾.波特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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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利斯出生在尚佩恩,這座城市雖然稱得上繁榮,但在希利斯的印象中,還不如阿特爾莊園來得深刻——他的母親很早就死了,希利斯是在她曾經工作過的棉紡織廠老闆的憐憫下,才憑藉著一星半點的施捨與不同於尋常兒童的智慧,還有強壯的體魄才能活下來的,有好幾年,他的世界就是棉紡織廠的廢料堆,那是他的餐廳、客廳和臥室。

而現在這一切,都與棉包瑪麗一起,被留在了遙遠的東聖路易斯,而東聖路易斯留給他的只有曾經的白野牛,現在的維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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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火車上出現“暴動”的時候,希利斯很清楚,他之所以挺身而出,並不是為了那些陌生的白人,他只是不想讓它引來印第安人,在大靈離去之後,印第安人們有些臣服於白人,成為他們的附庸;有些則黯然遁去,消失在茫芒荒原或是峻嶺之中;還有一些,則忍受著飢餓與困苦,以一種近似於自殺的方式頻頻對白人的火車與馬車車隊,甚至城鎮展開進攻,但白人有那麼多,印第安人卻是死一個,少一個,希利斯現在完全明白當初瘋馬和紅雲,還有坐牛為什麼會說——印第安人將會得到勝利,但也會滅亡。

野牛之母留給這些子民的恩澤已經越來越少,就像是被白人肆意屠殺的野牛群——希利斯曾看到的,猶如黑色的墨跡在黃綠的荒野中鋪開的野牛群,就像是被橡皮擦掉了似的,大塊大塊地消失了,印第安人們失去了賴以為生的野牛,就只有等死。

希利斯完全懂得這些印第安人們在想什麼,他們選擇了死的方式,但無論如何,希利斯,巨狼不會想要看到他們在自己眼前徒勞無功地耗費自己與同伴的生命。

有些時候,他看著白野牛,也會迷惑於自己的將來,洛基,也可以說是托馬斯.梅隆先生說的那些距離他太遠了。

現在他看到的一切都不算陌生,但也不是那麼熟悉,他們在火車進站後受到了巨大的歡迎,市長親自來迎接他們,雖然遺憾於梅隆先生一行人因為行程緊張而無法參加當晚的慶祝宴會,但倉促之中的踐行也毫不失禮並且殷勤備至——其中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們的姓氏乃是梅隆的緣故,他們在這裡換乘旅行馬車,然後他們自特拉華河(這是一個印第安名字)的支流斯庫基爾河乘坐汽船進入費城,也就是他們這次的目的地。

對於美國,費拉德爾菲亞——費城是一座古老的城市,它是美國最先獨立的十三個城市之一,在本傑明.富蘭克林,也就是美國獨立戰爭時代,它猶如一顆璀璨的明珠一般在整個西半球閃閃發亮,在1800年前,它還是美國的首都,但隨著獨立戰爭結束,美國的首都最終還是定在了華盛頓,之後賓夕法尼亞州政府也搬遷到了哈里斯堡,而就在距離它不到五百英里的地方,紐約正作為一個新的金融、文化與交通樞紐中心而崛起。

費城的人們不得不開始重新尋覓一條新的道路,幸而在這片全新的大陸上,人們的選擇從來就是很多的——自十九世紀以來,因為鐵路與工業的興起,費城從一座商業城市成功地轉化為工業城市,在1860年的時候,它的產值已經相當於全國總產業的百分之三十。

之前希利斯說,他對這裡又是陌生,又是熟悉,並非空穴來風,陌生只因為他離開城市已經有好幾年了,而在印第安人中的充實生活更是襯托得他之前的十年蒼白無力,在小時候希利斯從未得到過尊重與愛護,就算他有著令人驚訝的力氣,人們不是把他當作一個怪物就是把他當作一個廉價的勞動力,他從未感激過誰,也從未被誰感激過,他的思想混沌一片,沒有任何值得懷念的記憶。

說到熟悉,也許每座城市都是一樣的,他們從繁忙的碼頭離開,還在河面上的時候,空氣就變得汙濁而又滾熱,碼頭上往來的人們粗糙而急切,希利斯抱著昏昏欲睡的維達,從馬車的車窗看出去,只能看到灰黑的方塊建築與泥濘的道路,從碼頭離開後,這些建築就變得稀疏起來,但很快的,更多的,兩三層小樓的建築又佔據了他們的視野,這些建築幾乎都是供工人與小商人居住的,它們不比倉庫好到什麼地方去,面對街道開門,牆壁上攀附著黑色的防火梯,一些人,主要是些無賴——從十幾歲到幾十歲都有,就趴在上面看著街道,這些人在希利斯曾經待過的街道就有,而且他們甚至還曾經來招攬過希利斯,那時候希利斯從棉紡織廠得到的麵包已經不夠他吃的了,如果不是“索克”先生,那麼他也有可能成為其中的一員。

街道兩側擺著許多支著遮陽棚的小攤子,他們主要提供廉價的食物和少許日用品給生活在這裡的人。

他們的馬車邊時常經過乘坐著很多人的敞篷馬車,就像是三等車廂那樣,人們就像是貨物那樣堆放在上面,但他們看起來都很快活,哪怕渾身上下骯髒不堪,臉上滿是油膩。

有時候他們要停留很長一段時間,因為不是工人打翻了威士忌酒桶,就是一匹馬突然倒下死了,搬運工工頭和當事人免不得一番討價還價,道路才能再一次暢通起來。

再往城市中心走,道路逐漸變得平整——雖然碎石拼砌的道路無論怎樣平整都還是那個樣子,但至少沒有凹坑與泥漿洞,希利斯看到了排水口,人行道抬起半個臺階的高度,以此與馬路區分,只是到了這裡,私人馬車多了起來,而且還有城市中的公共馬車,這種馬車最多可以乘坐二十個人,看上去就像是一隻開了門和窗的大木盒子。

此時費城已經有了許多旅館,但只要略有身份的人都會儘可能避免入住一家陌生的旅店,因為這時候的服務業者們還未建立起道德——無論是職業道德或是別的什麼道德規範,他們會偷竊客人的財物,或是偷窺客人的隱私(尤其是年輕夫妻),又或是有意抬高房間的價格或是拿出各種莫須有的賬單——梅隆家族在這裡有一所小房子,距離獨立廳不遠。

“那是簽署獨立宣言與美國憲法的地方,”托馬斯說,雖然說是小房子——事實上它卻是一座維多利亞風格的大屋子,有著幾十個房間,足夠五個主人與他們的管家、僕從等使用,主體是灰色的,門窗都是白色並且有著鏤空花樣,而且相比起英國的同類們,它更多地使用了鐵、混凝土與玻璃,客廳與臥室都異常明亮。

維達一落地就到處跑來跑去,開啟所有的門,從碗櫃到陽臺,希利斯走到陽臺上,從這裡就能看到托馬斯說的獨立廳,獨立廳看上去甚至還要比他們的屋子小一點,而且是較為樸實的喬治風格建築,簡單點來說,它就是一座紅磚的三層建築,頂上有鐘樓,兩側有翼樓,門窗也是白色的,但沒有鏤空,只是它的價值絕不是這棟房屋可比的,美國最先的獨立與自由意志就在這裡誕生。

“那也是神明的傑作嗎?”希利斯問,他隱約可以感覺到無數意志正在向那座建築集合。

“很可惜,”托馬斯,也就是洛基說:“那是人類的意志,神明是不會推動自由的,因為只要信仰,人類就是神明的奴隸,你見過主人會驅使奴隸打斷身上的鐐銬嗎?”

“但您不是神明嗎?”希利斯好奇地問。

“是啊,”托馬斯說:“但有什麼法律規定了神明不能討厭神明嗎?人類甚至還能自殺呢。”

“但在聖公教會和奧丁看來,”莎拉,也就是死亡女神海拉在一旁說:“自殺是一種罪行,或是懦弱的行為。”

“所以說你管他呢。”托馬斯說:“死亡原本就是應當最公正和寬容的。”

莎拉愉快地笑了起來,發自內心地說,莎拉雖然是死亡女神的代理人,或者說,她就是海拉在這個世間的軀殼,但在陽光下,這位女士除了皮膚白得透明之外沒有任何可以被指責的地方,她看上去和任何一個正值青春年華的少女並無不同,在換下了深色的旅行外衣後,猶如春日河水般的翠綠色克里諾林裙襯托的她就像是一朵白色的玫瑰,嬌嫩,純潔而尊貴。

維達對這樣的裙子很好奇,因為對她來說,層疊了至少有八層的克里諾林裙簡直就是一個小帳篷,在她想要鑽進去的時候,一旁的僕人在理查德的示意下抓住了她,並且把她送到樓上的臥室裡——那裡也有著相似的小裙子在等著這位小主人。等她換了衣服,她就會發現自己的舉動就不得不優雅起來了——寬闊到甚至難以穿過單開門的裙襬可不是放在那裡做擺設的。

“這裡有什麼?”希利斯問:“您需要我做什麼?”

“什麼也不必做,”托馬斯說:“雖然你只是芬里爾的代理人,但芬里爾是我的兒子,在祂沒有決定調換代理人之前,我也願意如同一個父親對待一個兒子那樣的看待你——雖然你的情況與梅隆家族中的大部分人都不同,但你知道的,我沒有陷害過你,也不需要——大靈已然沉眠,你不可能再成為印第安人的巨狼,那麼我就要讓你成為梅隆家族的天狼星,你之後要面對的不再是野牛和狼群,而是更危險的人,希利斯,這裡是城市,也會是你之後的戰場。

你問這裡有什麼,很多,希利斯,從最骯髒的到最昂貴的,我需要你做什麼?在你能夠做什麼之前,應該說,我要為你做什麼。

之後還會有很多事情,但現在,希利斯,你要學會用你的眼睛去看,用你的耳朵去聽,用你的頭腦去思考,雖然大多數人都說印第安人只是野獸,但我認為,他們教導給你的東西遠要比那些人在學校和家裡學到的東西多,你要善加利用,以此來謀求更長遠的未來。”說到這裡,這個外表儒雅溫和的先生微微一笑,“不過那是很久之後的問題了,一定要說我有什麼願望,希利斯,我把你帶到這裡來,只是讓你看看城市,人類的城市,一個與荒野不同而又相同的地方。”

希利斯看了一眼窗外,不同他看到了,但相同……

“只要你願意去看,”莎拉說,“希利斯,現在就算是維達……”她話音未落,就聽到了維達大喊大笑的聲音,她從樓梯上衝了下來,只穿著襯裙,嬤嬤與女僕們驚慌失措地跟在後面,維達一下子撲在希利斯身上,咯咯地笑個不停,很顯然,她覺得這樣很有趣,希利斯看到她身上掛滿了絲帶,還赤著腳。

“我要去看博覽會!”維達大聲說。

“她也已經能夠接受、承認與遺忘那些痛苦的過往了。”莎拉把話說完。

維達是大靈的種子,祂寄居在瘋馬死去的女兒白野牛的身體裡,但莎拉沒有說錯,她已經接受和承認,也正在遺忘——在他們從東聖路易斯離開的時候,維達的身份還有些尷尬,因為她是個印第安人,她的紅色皮膚讓很多人蹙眉與迷惑,尤其是她是作為主人,而非作為僕人待在他們身邊的,但隨著回程慢慢地縮短,她身上的印第安人特徵也在消失,現在她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有著黑髮褐色眼睛,麥色皮膚的女孩,雖然皮膚的顏色依然不符合他們所在階層的審美,但已經很難說,她就是一個印第安女孩了。

“這是因為神明長時間駐留的緣故,”等到僕從離開,托馬斯說:“軀殼會隨著主宰者變化,而維達的變化這樣快是因為白野牛的靈魂已經迴歸了大地,這具軀體已經是無主之物。”

“但野牛之母……”她從一開始,就是以一個印第安女性的姿態出現的。

“大地的原始意志是什麼?”托馬斯說:“是混沌,希利斯,從神智到外形,塑造它的是誰?是人類的信仰,人類的信仰會改變神明——沒什麼可奇怪的,別說是形態,就算是他們的神職、力量與身份都會隨之變化——被人類拋棄而變得衰弱、畸形的神還少嗎?

野牛之母從大靈之中,應印第安人的呼喚而誕生,但她是大靈,大靈卻不是她,所以她死了,大靈卻還能繼續存在下去,因為祂原本就是這片土地的意志——現在祂得到了新的機會,希利斯,所以祂的軀殼也跟著改變,這很正常。”

“她會成為新的神明嗎?”

“不知道。”托馬斯說,“也許會,也許不會。”他瞥了一眼維達:“但祂現在還很脆弱,又很美味,所以你要小心,你要保護好祂,別忘了,這還是你和祂的契約。”

“我會的。”希利斯說。

“帶我去博覽會吧。”維達哀求道。

希利斯低頭看了她一眼:“至少先把衣服穿好。“

“也帶上理查德。”海拉說。

維達的要求就是從理查德這裡來的,托馬斯帶著子女到這裡,也正是因為費城的百年博覽會,他需要讓人們認識希利斯,也要讓希利斯認識他們——而且費城作為一座古老又新興的城市,大批的新產物與新思想正在奔湧而出,正適合現在的希利斯,托馬斯是為了野牛之母的力量才讓希利斯成為印第安人的巨狼的,可不會就這樣將自己的長子奉獻給別的神明——這些生機勃勃的新鮮事物會如同潮水一般沖刷掉印第安人留在希利斯心頭的印跡。

雖然這麼說,但今天已經來不及去博覽會了,費城的博覽會到十月三十一日截止,但遠在費城西側的費蒙特公園——以此避免了舊城改造的一系列問題,以及可以不受城市面積與空間的侷限——博覽局佔地面積直接達到了兩百八十五英畝,1867年的巴黎世界博覽會甚至只有它的三分之一,遑論1851年的倫敦萬國博覽會。

雖然說,這樣的面積無疑符合了美國人亟需世界對其成就的肯定與認可的急切想法,但這樣的距離位面對城區的人們不太友好,哪怕博覽會的建設者有特意營造一條鐵路與城區相連接,也需要人們提早做好準備方能啟程動身——而現在已經是午後了,等他們抵達博覽會,只怕也看不到什麼了。

“那麼我們就去那兒。”維達說。

她指著獨立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