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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費城(中)

今日的陽光份額已經所餘不多,在獨立廳以及附屬建築的前方是街道,與一小片狹長的綠茵,後方是獨立廣場,廣場外碧樹環抱。

並不是所有人都被允許進入這座建築,法官與銀行家的兒女當然是個例外。

“據說這裡所有的傢俱與裝飾都沒變更過。”理查德說,他與希利斯年齡相仿,但在希利斯的身體裡是他的兄長,他對待希利斯的態度十分親暱而且尊敬,“我幾乎還能嗅到裡面的氣味呢。”緊張、急切、暴虐與狂熱,還有揮之不去的傲慢,如同排山倒海一般的貪婪與渴望……這都是當初在這裡的人留下的——或許是因為它曾在黑暗的深海中度過了上千年的時光,理查德,也就是巨蟒耶夢加得的嗅覺總是這樣靈敏,這裡還有著無數彙集於此的希望與憎恨,他深深地呼吸著,就像是一個激動不已的少年,旁人見慣不慣,到這裡情緒波動大到當場昏厥的人也不是沒有。

維達笑嘻嘻地,伸手去抓空氣,她的姿態十分地可愛,人們看了也只會微笑,只有希利斯能夠看到空氣中浮動著一點點漂亮的小火星,他也伸手去碰了碰,他的手指穿了過去,那些火星像是一場幻覺,但維達能夠抓住它們。

這些火星在獨立廳的桌面上,就是那張鋪設著暗綠色桌布,黑鐵支架的桌子上凝聚得尤其多,維達想要去碰觸它的時候,被看管這裡的人阻止,理查德抽出了幾張鈔票,但維達已經走開了,理查德沒再去理會那人失望的嘴臉,緊跟了上去,他是知道維達的身份的,也對她的動作感到好奇——也有可能,他在這裡充當著托馬斯的眼睛和耳朵。

“你看不到?”希利斯也感到意外。

“看不到。”理查德說,他們正在通往舊市政廳的連廊上,周圍沒有人,所以他直接說:“我在深海裡度過了太長時間,哥哥,我的眼睛只能看到黑暗,沒有其他東西,睜著和閉著沒有什麼兩樣,所以就慢慢地……看不見了……”

希利斯摸了摸他的眼睛,來自於兄長的撫慰讓理查德愉快了一些:“不過只要我有軀殼,我也能看見東西,但只能看到這具人類軀殼可以看到的東西——我的嗅覺倒是很靈敏,可是這裡的氣味又太多也太複雜了。”

“嗯。”希利斯說:“你說得對。”他能看見,也能嗅到,在獨立廳的時候尚可,等到了舊市政廳,人類的貪慾幾乎都要凝固成實質了,對金錢的,對權力的,對異性的,還有兼而有之的,甚至連在獨立廳裡能夠感受到的勇氣與熱情也沒了,維達不悅地蹙眉,但這種情況到了國會廳後又有所改善,雖然按照人類的法律,這裡的人們地位要更甚於市政廳,但此時的上位者保留著的責任感,良知與理想反而要比想象中的更多一些。

這裡一層是眾議院,二層是參議院,有趣的是,眾議院在裝飾上要明顯地樸素於參議院——眾議院的風格承襲了獨立廳的傳統,深色的桌椅,窗框與地板,白色的牆面與暗綠色的桌布和窗簾;參議院的牆面則是異常濃郁的深綠色,垂掛著鮮紅的帷幔,白色的門窗框,傢俱雖然也是深色的,但牆面上掛著精美的油畫,頂面也有精巧的裝飾線條。

這裡一樣有小火星,但數量完全無法與獨立廳的相比,維達指著鐘樓,堅持要上去,他們登上鐘樓的時候,有兩個同樣來參觀的先生在這裡,他們見了希利斯等人,就禮貌地抬了抬帽子,打了個招呼,在鐘樓裡懸掛著一口巨鍾,它被人們稱之為自由鍾,近一人高,大鐘一側,鐘樓的頂面上垂掛下一套敲鐘裝置,不過敲鐘是不可能的,因為這口巨大的鍾在出廠的時候就有裂縫,經過修補後才懸掛在這裡,就在三十年前,人們慶祝華盛頓誕辰的時候,又把它敲裂了,不過聽說市政府正籌備著重新鑄造一口鐘掛在這裡。

人類看不到,理查德看不到,但希利斯與維達都能看到,如果說下方只是點點火星,那麼這口大鍾明亮的簡直就如同一座陽光鑄造的鍾而不是一座普通的金屬大鐘,維達想也不想地就伸出了手,快到就算是希利斯或是理查德都無法阻止她,女孩的小手按在了鍾面上,人們只聽到了一聲悠長而宏亮的鐘聲——從1846年來的第一聲也是最後一聲!

巨鍾就在這聲訇然中……碎了。

原本凝結在一起的明光猶如被擊中的蟲群那樣猛地向著四面八方飛濺,希利斯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一股力量衝入了他的體內,讓他都不由得踉蹌了一步,緊靠在了鐘樓的柱子上,他聽到理查德高聲驚叫,一手就抓住了他,然後另一只手緊緊地抱住了維達。

讓在場的人們看來,這口鍾損壞的毫無道理,當然,他們不會以為,一個女孩就能敲壞這口鍾,還不是用敲鐘裝置,只是用自己的小手碰了碰,塔,在場的先生們與工人都能作證,他們只能說是運氣不好,才上來就遇到了這件可怕的事情——碎裂的大鐘跌落地面的時候,砸壞了一個工人的腿,傷到了一個小先生的眼睛。

受到了眼睛的那位小先生正是理查德.梅隆,他們堅持自己回了家,在只有他們,他是說,只有梅隆家人的時候,托馬斯慢慢地指了指蒙著眼睛的紗布,它立刻變成了一條活蛇,從他的眼睛上一圈一圈地繞下來,在咖啡桌上堆起來。

理查德睜開眼睛,他的眼睫毛上還殘留著血跡,但眼睛安然無恙,甚至比之前還要明亮一些。

托馬斯託著他的臉看了一會:“耶夢加得,”他說:“你能看見我嗎?”

理查德停頓了一會,點了點頭。

“太好了。”托馬斯低聲說,然後他看向希利斯:“你呢?”

一定要說的話,大概和吞噬神明,或是接受大靈賜予後差不多,托馬斯一看希利斯的神情,就得到了答案,他又低頭看著維達,維達向他展開一個笑容,伸出兩隻小拳頭,開啟後,是火星,堆在一起,像是發光的金沙,她給了托馬斯一堆,又給了莎拉一堆。

“祂醒了嗎?”希利斯問。

“沒有。”托馬斯捏了捏手裡的“沙子”——人類對於自由的嚮往與憧憬而凝結的力量,看來他原先的計劃要修改一下了——是因為大靈原本就屬於這裡的緣故?不止一個神明垂涎著它們,但無論是密涅瓦還是凡賽提(阿薩神族,巴爾德之子),都沒能拿到……甚至越是強大的神明,就越是容易被排斥——謊言之神思考了一會,拿出一個袋子,叫做“虛幻”的,把大靈給他的力量裝在了裡面。

希利斯完全不知道托馬斯有著怎樣的想法,他帶著維達回到房間裡,維達看著他笑,然後張開嘴讓他看,這下子希利斯也跟著笑了——在她的舌尖上閃爍著一顆晶瑩剔透的鑽石——凡人看到了準會那麼想,只有希利斯與維達知道那正是最關鍵的東西,雖然現在他們都不知道那是什麼。

“鑽石”下一刻就消失在了維達的嘴裡,就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維達打了一個哈欠,“睡吧。”希利斯說:“明天我們還要去博覽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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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鐵路從城區出發,終點在博覽會,並且圍繞場地一週,鑑於場地過於廣闊,在博覽會區域裡還有有軌電車來供人們搭乘——也可以說是展覽的一部分,因為場地曠闊,設計者施瓦茨曼甚至沒有採取常用的在道路兩側搭建建築物的習慣,而是猶如拋灑珍珠一般地將五大展館與其他相關的建築物錯落有致地擺放在他認為最合適的地方,總共有兩百四十九座建築物——除了展覽館之外,還有銀行,郵局,照相館,警察局與旅店,加上其他國家自行設計建造的國家館,這裡已經從一座寧靜但偏僻的公園變成了一座真正的小城,你在這裡幾乎什麼都能找到,甚至能夠看到以往你看不到的東西。

希利斯也終於明白了,托馬斯.梅隆為什麼要將他先帶到費城,而不是梅隆家族的大宅裡,如果說大靈向他展示了自然的魅力,那麼這裡就是工業的精華——人類的傑作幾乎都聚集在了這裡,在這裡你能看到智慧如何與金錢碰撞,而它們迸濺而出的火花又是怎樣的美妙絕倫——無論你走到哪裡,都充斥著人們的讚歎聲與驚呼聲,各種各樣即便在美夢或是噩夢裡也想象不到的東西都在這裡獲得了盡情展示的機會。

雖然說其中大部分都來自於美國,但博覽會的初衷就是為了向人們展示一個新興的強大國家,所以對此不應有人意外——主要的五個展館中,哪怕有三十五個國家與殖民地受邀來此,主展館裡也有一半展品屬於美利堅,機械館中有四分之三,農業館中有三分之二,而園藝館中近似於全部——給希利斯留下了深刻記憶的莫過於小喬治提到過的那座世界上最大的蒸汽機,它從機械館的地面直達玻璃天頂,在明亮的光線下依然猶如一個黑沉沉的鋼鐵巨人,機油是它流出的汗水,而蒸汽則是它發出的怒吼與吐息——他的製造者柯里斯驕傲地向每個參觀者展示了它的資料,它有十三米高,五十六噸,一千四百匹馬力,展館中的其他機器全都憑藉著它來運作和推動——只要買票就能從圍繞著蒸汽機的鐵梯子上爬上去,近距離地觀看這座科學的怪物,希利斯與維達都上去了,在下來的時候,維達的淚水流滿了面孔,一些人責備希利斯不應該讓維達這樣小的孩子爬上高處,只有希利斯知道,這是野牛之母留在大靈心中最後的情感。

白人們越是強大,就越是意味著印第安人,她曾經的孩子們必然走向滅亡。

他們還看了發電機,鍋爐,起重機等等,這些人類用來在與自然的爭鬥中獲得勝利的東西,還有槍械與火炮,那座有著一百多噸重量的鋼鐵火炮,來自於德國的克虜伯,希利斯只看了一眼,就轉過頭去——他們的心情始終難以平復,雖然在理智上,就算是大靈也知道歷史的程序只會前進,不會後退,但當預兆出現的時候,悲慟還是必不可免。

“我們去藝術館吧。”理查德給維達擦了擦臉,說。

比起機械館,藝術館的氛圍就不再那樣咄咄逼人,這裡出現了很多淑女,挽著兄弟父親或是丈夫的胳膊,這裡的展品也是她們最喜歡的——畫像、雕花傢俱,紡織品,陶瓷,玻璃器皿,銀具,鐘錶——它們盡情地,淋漓盡致地顯現著人類從自然這裡獲取的靈感,或是反其道而行之造成的逆差,又或是兩者合二為一的古怪產物。

這件古怪產物就是巴託爾迪先生的自由女神像。

人們對於巨大的尊崇最早可以追溯到聖經時代,在聖經中人們曾經聚集在一起,建造了可以直達天空的巴別塔,雖然最後這座塔因為引起了上帝的怒火而沒有完成,但之後的人們,即便有著語言的隔閡,也依然前仆後繼,從未放棄——從巴比倫的空中花園到埃及的金字塔,從羅馬的引水渠到漢堡的聖尼古拉大教堂,莫不如是。

弗雷德裡克.奧古斯特.巴託爾迪可以說是狂熱的巨大教派成員,他曾經和埃及的一位建築師謀求建造一座古埃及女性,身披長袍,手舉火炬的巨星雕像,作為燈塔架設在蘇伊士運河的塞得港口,後來又策劃在羅德島立起一座太陽神赫利俄斯的銅像,高度約在一百英尺以上,同樣作為燈塔使用,但這兩個計劃最終都夭折在了襁褓裡。

巴託爾迪先生可沒有就此放棄,在二十年前,他聽說法國學者拉沃拉葉曾建議法國政府與美國政府共同建造一座雕像來慶祝與紀念美國獨立——巴託爾迪可以說是欣喜若狂地接受了這個想法,並且努力想要讓它變成現實,只可惜美國政府對此興致缺缺,很顯然,相比起浪漫的意大利人與法國人,美國人更切實際,這樣的想法一直被拖到了六年前,才終於在官方有了記錄和回應。

回應是有了,但要豎立起這樣大的一尊雕像,龐大的投資與落地地點不可或缺,大膽的巴託爾迪從法國人那裡籌集到了一部分資金後,在74年開工做了一部分——也就是持著火炬的女神之手,很難說這是否是出自於藝術家的狡猾,當這件藝術品還在紙面上的時候,很難得到注意,但一等到它,哪怕只有一小點出現在人們面前的時候,只有很少的人才能對此無動於衷。

是的,這位先生將這只手臂作為法國的展品,在博覽會的藝術館中展出了。

這只手臂有三層樓那麼高,一根手指就有兩點四四米,一米的直徑,就和柯里斯的蒸汽機那樣,人們要近距離觀看,一樣有盤旋的鐵梯子直到火炬的位置,它一下就引起了轟動,幾乎每個人都願意買票上去看看,而巴託爾迪也承諾,門票的費用會被用於完成這件偉大的藝術品。

維達與希利斯,理查德也是其中的一員,雖然理查德一點也不覺得它有多巨大——就算它是個完全體也是一樣,人們尚未探知的海溝深度在三萬英尺以上——那是理查德的床。

巴託爾迪先生激動異常,雖然這是他的期望,但期望是期望,他可沒想到竟然會獲得如此之熱烈的反饋,美麗的鈔票就像是雪花一樣落在了他的包袋裡,當然,他不會違背諾言,他會創造出這一偉大的藝術品,但人們的慷慨也意味著他可以從中獲得不菲的收入,讓他能夠心無旁騖地繼續去尋求他的藝術——他已經有了一個妻子,美麗而健康的讓娜,也是女神像的模特,他發誓要讓她的名字隨著這尊雕像永遠被銘刻在人們的記憶裡。

在聽說有一位大人物要見他的時候,巴託爾迪急忙穿上了外套——雖然這兩天他見到的大人物也不少了,但無論是那一位他都不想得罪,他在用手撫平外套的時候意外地摸到了一個凸起,他信手把它掏出來一看,原來是個醜陋的繩編娃娃,黃色的繩子在明亮的光線下顯得髒兮兮的,巴託爾迪有那麼一瞬間想要把它扔掉,但他的助手在催促,他只得將它隨手往口袋裡一塞,就跑了出去。

等著他的是一位年輕的先生,說真的,他看起來就像是個還沒出校門的學生,他笑眯眯的,一點也不為這幾分鐘的等待而生氣,而且說起話來意外的開門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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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問一下,巴託爾迪先生,”他說:“這尊雕像有名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