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UU看書 > 次元 > 美利堅眾神最新章節列表 > 第四十七章 費城(中)
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體: 選擇字體大小:

第四十七章 費城(中)

這個問題讓巴託爾迪先生呆了一下,他在這幾天就自由女神像的問題回答了許多人,其中有問他女神像有多高的,也有問他女神像有多重的,或是內部用鋼鐵架構還是水泥混凝土柱支撐,什麼時候能夠完工的,預備放在紐約還是費城,等等等……但要說名字,他幾乎是下意識地說道:“自由女神啊,先生。”

“但這個世上可沒有自由女神這東西啊。”那位年輕的先生說。

“自由是人類的終極追求,”巴託爾迪說:“它並沒有現實的化身,或者說它無所不在,我的女神像只是一個象徵,一個……點,向人們展示與宣揚自由的美好,但不是神,先生,神明同樣是桎梏。”

他的話讓這位年輕先生的臉上掠過了一絲不明顯的陰影:“那麼我就直接說吧,巴託爾迪先生,”他說:“我受一位可敬女士的委託而來,她希望能夠成為你的模特,並且將這尊雕像命名為密涅瓦。”

“密涅瓦?”作為一個藝術家,巴託爾迪不可能不知道這個名字,但也正是因為知道,他馬上就搖了搖頭:“如果那位女士想要為自己雕像,沒問題,”他說,“我會在完成這尊雕像後立刻為她服務,如果她不想等待,我這裡也有幾個出色的雕塑家願意為她效勞……”

“不,”那個年輕先生輕聲道:“就是這個,”他望望那根碩大的手臂:“你的女神像,”他從那件看著就價值不菲的外套裡抽出一本支票:“{只要您願意,這尊雕像的後續費用將由我們家族支付,我們還會多付十分之一的價錢,作為你的酬勞。”

若是在博覽會之前,巴託爾迪也許真的會動搖的,因為美國政府對此並不在意,法國人對此也興趣缺缺,現在卻不同,至少女神像的後續製作費用他已經不必擔憂,當一個藝術家要在麵包和理想之間選擇的時候,他多半還是會選擇自己的理想,而已經有了麵包的時候,他會選擇什麼還用說嘛:“抱歉,先生,”他說:“如此我就只能拒絕您了,女神像已經有了模特,她就是我的妻子讓娜,而這尊雕像,最初的靈感就是來自於一個為了自由而戰鬥的法國姑娘,所以不,不行。”

“難道一個凡女竟然能夠比過一位女神嗎?”那位年輕的先生說。

“密涅瓦是智慧、戰爭、月亮和記憶的女神,她並不能夠為自由代言。”巴託爾迪說。

“她同時也是手工藝人與藝術家的庇護者,”年輕先生聲音輕柔地說:“上一次在類似的事件中拒絕了密涅瓦的是帕裡斯,而她的競爭者是兩位同樣強大的女神,巴託爾迪先生,你應該知道帕裡斯的結局。”

“這樣的威脅真是令人耳目一新,”巴託爾迪說:“但我不受威脅,就算是密涅瓦直接降臨到我面前也是一樣,先生,而且密涅瓦是羅馬的女神,金蘋果事件是希臘人的神話,當事人是雅典娜,如果你指的就是那位女神。”他輕蔑地笑了幾聲,走開了,留下一個面色陰沉的古怪傢伙。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對於巴託爾迪,這件事情確實到此為止,對於那位年輕的先生,或者說,墨丘利的代理人,可就不那麼舒服了——羅馬人的神明有許多都是從希臘人那裡沿襲或是變化而來的,當然,對於神明來說,他們只是不願意隨著希臘人而消亡,從而選擇了一群新的信徒罷了,但就像是一份完全不對等的契約也是契約那樣,希臘神明的行為堪稱卑劣,他們可以說是拋棄了自己的信徒,反而去庇護他們的敵人,所以巴託爾迪的話讓這位年輕的先生很不高興。

他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哪怕他只走了幾步,就從機械館的內部走到了門外——他懶洋洋地將雙手插在褲兜裡,在呼隆隆的園區火車邊東張西望,這位羅馬眾神的信使想了一會,這位巴託爾迪先生的拒絕一定會讓他的異母姐姐,兇悍的處女神密涅瓦憤怒不已,連帶著他也要遭殃,這讓他不想那麼快回去,或者說,能夠帶一個好消息回去才是正確的打開方式。

有人看見了這位年輕的先生,就走上來和他道午安,寒暄,從對話中我們可以知道他伊頓家族的一員,這個家族暫時還不曾廣為人知,但這裡的人都是消息靈通人士,當然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在收取了與傳送了幾張名片後小伊頓先生的情緒總算是平和了一點,他乘上火車返回城區,但沒有立即回到住所,而是繼續插著手,走向了費城的碼頭。

在費城的碼頭,也就是希利斯等人來到費城時曾經經過的街道,再往東,是一個被廢棄的倉庫以及周邊區域,四條街道把它框成一個正方形,這裡就是下等人的公園與博覽會,相比起西側的費蒙特公園,這裡橫七豎八的竹竿(用來晾衣服)就是鬱鬱蔥蔥的樹木,飛揚的紙片與破布就是花朵,老鼠和貓狗是這裡的動物,在這裡昂首闊步的不是紳士和女士,而是水手、搬運工、娼婦,以及一切只拿著微薄薪水但又想要找樂子的人,這裡的貴族是黑幫成員,他們開賭場,開妓院,買賣槍支,走私與做人命買賣。

有趣的是,這位衣著光鮮的小伊頓先生在這裡一樣被人尊重,而不是在仇視與貪婪的目光中被剝光後痛打一頓——許多誤入四角公園的人(下等人對這裡的稱呼)都是如此,他來到這裡,也要比在博覽會或是費城中心城區的大街上更輕鬆,人們向他脫帽致敬,他就用微笑或是挑眉回答。

此時夜色低垂,四角公園也如博覽會那樣熱鬧了起來,街道上出現了推銷薄荷糖、蜜餞、蘿蔔和甘薯餅的小販,當然,出於對腸胃的考慮,一般而言我們不推薦購買,誰也不知道它們是如何被生產出來的,不過最得人青睞的是所謂的“熱玉米姑娘”,她們在身上套著一件色彩斑斕的棉布裙子,披著一條寬闊的圍巾,赤著手臂、小腿和腳,在街道上走來走去,抱著一個松木桶,松木桶裡裝著熱氣騰騰的玉米,她們在人群裡一邊走著,一邊搜尋著今天的目標,時不時地唱著歌兒。

“熱玉米,熱玉米。

甜甜又熱熱。

快來嘗一嘗,您的錢囊叮噹作響,我的口袋空空如也。

熱玉米,熱玉米,

快來嘗一嘗,您可滿意,我可歸家。”

當然,所有人心知肚明,這種熱玉米姑娘與其說是買的是玉米,倒不如說是別的東西,而你若是願意給錢,許多錢,你也可以跟著她們回家,正如她們承諾的,你可以得到滿足,而她們可以拿錢,但若你只是想要乘機搭訕,或是想要白佔便宜,那就不免被跟隨在這些姑娘身後的惡棍敲開腦袋,他們多半都提著一塊磚頭在姑娘身後跟著——說來也許你不信,其中還有很多惡棍是這位姑娘的丈夫。

伊頓就看到了這麼一個惡棍,他看到伊頓的時候,就立刻把磚頭裝進那只寬大的口袋裡,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伊頓只瞥了他一眼,“那好像不是你的妻子。”惡棍沿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就在距離他們只有十來步的地方,一個漂亮姑娘正在和一位先生說話,但那位先生還沒從口袋裡抽出錢包來,這讓惡棍的手不由得蠢蠢欲動起來。

“是的,”他說:“先生,我換了一個老婆。之前的那個偷了我的錢,所以我就把她打死了。”

“她為什麼要偷你的錢?”

“她生病了,想要買點水銀。”

“什麼病?”

“梅毒,先生,真糟糕。”

“沒錯。”伊頓說,然後他就放開了這個丈夫,讓他怒氣衝衝地去找那個蠢貨算賬。

伊頓繼續往前走,越往裡,街道就越是昏暗,這裡的路燈總是壞,後來就算是市政府的工人也不願意來修了,因為他們總要比這裡的人好些,結果就是被一棒子打倒,醒來的時候(如果他們足夠幸運),就是一身光溜溜地躺在水溝裡——但這裡也有別的照明,蠟燭或是火把,這些影影綽綽的光亮下無論是誰看上去都像是面目不清的魔鬼,男人女人孩子老人都是。

向這位伊頓先生問好的人更多了,他們就像是躲藏在角落裡的老鼠,只伸出一個腦袋,伊頓在其中看到了一張他有印象的臉,他不久前才埋了自己的老婆,孩子和兄弟,在一場黑幫的衝突中,他們都死了,他大概也很快就要死了,在四角公園,沒有足夠的幫手是很容易死的,畢竟人都要睡覺。

一座黑沉沉的,巨大的建築物位於四角公園的中央,也就是那座倉庫,它曾經繁榮過,這裡的居民有很大一部分都來自於這座倉庫的僱員,但自從費城從商業為主轉成工業為主,有很多這樣的倉儲點都被廢棄了,僱員被拋棄在這裡,無所適從,也無處可去,最後只得出賣自己的身體與道德為生——這座倉庫被黑幫改成了兩個跳舞場和一個拳擊場,一個逗牛場。跳舞場分作上下兩層,窗戶上垂掛著破舊的絲絨帷幔(撿來或是偷來的),座位是釘在牆上的木條,角落的櫃檯裡擺著廉價的啤酒與麥芽酒,馬車的車輪從天花板吊下來,上面點著蠟燭,蠟燭的光只能照亮很少的一點地方,而且還在天花板上,所以這裡什麼都有可能發生,但跳舞可能是貧困的人們所能有,寥寥無幾的娛樂方式中最重要的一種,人們聚集在這裡,用盡力氣將地板踩得砰砰作響,又是笑,又是叫,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前提是如果你有錢買酒。

這裡的人們在看到伊頓的時候,表現的更熱情,也許是因為每次——伊頓都會說:“我請這裡的所有人喝酒!”

如果不是伊頓,而是其他人,無論他是什麼人,誤入這裡的遊客,殺人犯,黑人或是官員,哪怕是警察,都會被視作貴客,他可以去到四角公園的任何地方,受到一些熱情姑娘的免費招待,在逗牛場和拳擊場站在前排。

伊頓的待遇自然要更高一籌,不,應該說,他本來就是這裡的主人,他穿過了跳舞場,不知道被多少熱情的姑娘摸了,走出來的時候手絹都沒了,作為盜賊的庇護人,墨丘利的代理人只得搖搖頭,他去了逗牛場,看看他要找的人在不在裡面。

逗牛場可以容納兩千人,這個數字令人感到驚慌,但場地並不如人們以為的那樣大,這裡就像是古羅馬鬥獸場那樣有著從低到高的環形座椅,它們的中心是空白的泥地,在泥地中央固定著一根粗壯的木杆,木杆上固定著一個鐵圈,鐵圈上套著鐵環,鐵環往下是一根手腕粗的皮繩,皮繩的末端是個牛鼻環,牛鼻環當然被掛在一頭牛的鼻子上,多半是公牛,它圍繞著木杆驚慌地轉來轉去,因為人們放出了二十條或是三十條飢餓的狗,它們圍著它咬,從它的身上撕拉皮肉,牛也會反抗,用尖角或是綁在頭上的匕首。

人們在這裡下賭注,看牛能傷到幾條狗,或是牛先死,還是狗先死光。

伊頓伸著腦袋看了看,看到了幾張熟悉的盜賊面孔,但還是沒有那個人。

那麼就只有拳擊場了,他希望今天他的兄弟可別突然回家了,在事情沒有辦好之前,他可不想回去見密涅瓦。

他在拳擊場找到了那個人,他的異母兄弟,作為戰神瑪爾斯的代理人,這位先生今天的情緒可不太好,哦,對了,他的情緒不好也有幾個月了,自從他的信徒在小巨角河戰役裡輸給了一群紅皮膚的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