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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代理人

他們是什麼人?希利斯問。

神,巨狼回答,一邊低下頭舔抿自己的皮毛,現在只有那根細細的,看上去一下子就能掙脫的鎖鏈還系在它的身上——衰弱的神。

衰弱的神?

嗯。巨狼說,具體的別問我,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很少的一些事情,譬如說……

譬如說?

譬如說那些祭司的首領就是神明的代理人。而你是我的代理人。

我不太明白。

這是個新名詞,巨狼說,在我沉睡之前還沒有這個詞呢。

那是什麼意思?

巨狼搖搖頭,我只能大概對你說說我對它的理解,男孩,這是一筆交易,我給你力量,給你悠長的壽命,以及其他我力所能及的東西,相對的,你要為我戰鬥,就像是瓦爾哈拉的戰士們要為奧丁而戰。

希利斯看了看自己的手,那是一雙孩子的手,也是一雙戰士的手,他清楚地記得它們如何毀滅了他們的敵人。為什麼選擇我?

別人我不知道,但我要說選擇你的不是我,巨狼抬起一隻後爪,搔了搔耳朵(它有好久沒有搔過耳朵了),我一醒來就在你的身體裡。

那麼使徒和眷屬呢?

雖然這兩個不算什麼新名詞,巨狼說,但我也不能保證我說的全對,男孩,我只能說,你可以將使徒看做忠誠的信徒,神明會注視著他;而眷屬,一般來說就是流著神血的人或是怪物——它張開巨口,笑了一聲,我不知道奧丁有沒有眷屬,但據說另一側的羅馬神有不少諸如此類的風流韻事。

我還是有些不明白。

那就不明白吧,親愛的,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巨狼略微靠近了一些,你能告訴我一些事情嗎?

什麼事?

傻子提爾還活著嘛?

我不知道誰叫提爾。

那個把我從你的手掌那麼小養到現在這樣大的傢伙,阿薩神族的戰神,奧丁與巨人希密爾之子。

混球托爾呢?

不知道。

討厭的海姆達爾呢?

不知道……

維達爾與瓦利呢?

也不知道。

也許我該慶賀一下?巨狼喃喃道,這個問題他不需要回答,你可以出去了,它說,有人在等你。

誰?

一個膽小鬼,巨狼說。

希利斯。

什麼?

我的名字。你呢?

巨狼抬起頭想了想,這個名字也有段時間沒人叫過了。

“芬里爾,”它說:“我是芬里爾。”

————————

希利斯醒來的時候,正在一個舒適的大房間裡,房間的窗戶開啟著,裹挾著焦香味兒的晚風從房間的這頭穿到房間的那頭,地面上燃燒著金紅色的火焰,天空一片灰白。

索克帶著僕人走了進來,僕人端著一個很大的銀盤,銀盤裡堆滿了培根、雞蛋和烤野牛肉。

“醒來就吃些東西吧。”索克說:“你現在應該很餓。”

說真的,希利斯反而沒有如同之前那樣餓了,他看向窗外,然後看向索克。

“一切都結束了。”索克看著僕人走出去:“不過也可以說是一切的開始。”

“你還……活著。”

“我是一個相當識時務的人。”索克說:“而且無論是哪種神明都會對勇士表示尊敬與青睞。”

“我怎麼會在這兒?”

“您是勝利者,勝利者擁有失敗者的一切。”索克說:“曾經屬於阿特爾先生的都屬於您了,農場、田地、大宅還有金子。”

“他們呢?”

“都死了,除了你和我之外,他們是祭品。”索克說:“我把棚屋燒了,不留一點痕跡。”

“你也是幫兇。”

“我只是遵命行事,”索克說:“不是我,也是別人,希利斯,你知道整個東聖路易斯都是他們的嗎?阿茲特克人,他們到這裡來,也帶來了他們的神,而他們的神沒了新鮮的血肉就不能活。”他看向窗外:“要不然呢,你以為為什麼東聖路易斯的收成為什麼能這麼好?要雨水的時候有雨水,要太陽的時候有太陽,我們只有兩千萬英畝的土地,卻養活了整個伊利諾伊州的人,這些可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也不是至聖公會的牧師老爺們動動嘴巴弄來的,而是血淋淋,活跳跳的生命換來的。

每年二十個健康強壯的孩子,換數百萬人的口糧,誰都會覺得這筆買賣再合算不過。”

“以後還會有嗎?”

“你不想嗎?”

“不。”

索克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你明白我說的意思嗎?小子,你原本可以成為一個老爺。”

“不。”

“我聽說你從未接受過任何教育,你可能聽不懂我的意思,”索克說:“你還記得你們剛從城市裡走出來,我就告訴你說,你已經站在了伊斯科.阿特爾的土地上了嗎?”

“我記得。”

“那不是伊斯科.阿特爾,那就是伊斯科阿特爾,小子,這不是個公教教徒的名字,這是個阿茲克特名字,意思是黑曜石之蛇,它也不是一個人的名字,而是一個符號,一個標記,特拉洛克所有的代理人都是這個名字。

而且這裡還不只有阿茲特克的暴雨與雷電之神特拉洛克,還有太陽神託納蒂烏與生育女神特拉佐爾特奧特爾,他們的信徒遍及東聖路易斯,特拉洛克的代理人與後兩位神明的代理人也時有往來,他們很快就會發現不對。

但我們也不是沒有辦法,我可以找來更多的孩子,然後我們獻祭,取悅特拉洛克,你可以成為特拉洛克的代理人,新的黑曜石之蛇,這樣……”

希利斯摸了摸臉,上面似乎還殘留著野麻花的黏液。

他搖了搖頭。

“那麼你更願意逃走嘍,是的,你可以。但託納蒂烏與特拉佐爾特奧特爾會始終注視著你,你之後的幾十年——如果你有的話,每天晚上閉上眼睛之前都最好看看房門後有沒有站著他們的祭司。”

希利斯沉默了一會:“你想讓我幹什麼?”

索克咧嘴笑了:“你一點也不像是個在街道和棉紡織廠的廢料堆上長大的小子,”他說:“我背叛了特拉洛克,為了我這條小命,我不想死,你也不想,所以我們可以試試合作,”他俯下身體,輕輕地握了握希利斯的手:“神明也不是堅不可摧的,我想你已經發現了這一點。”

————

雖然索克這麼說,但希利斯仍然不知道他該怎麼做,幾乎所有的事情都交給了索克去處理,他在伊斯科阿特爾還活著的時候就是一個庸碌懦弱之人,但伊斯科阿特爾死了,他就成為了這裡的主宰。

“至少在野牛再次遷徙之前。”他凝視著希利斯的背影這樣說道。

希利斯去過那個穀倉,就像索克說的,所有的一切都被他燒了,無法燒盡的就運到很遠的地方丟掉,地面上一片焦黑,希利斯想要在這裡種一些野麻花,但索克告訴他說,獻祭給特拉洛克的地方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無法長出植物,他拉著希利斯的手,插入泥土,泥土又溼潤又燥熱,就像是一個活生生的胸膛,彷彿還能觸控到正在跳動的心臟。

索克並不總是陪著希利斯,他有很多事情要忙,雖然希利斯就算看到了也無法明白他在做些什麼——索克偶爾會告訴他,他正在忙於試探與追索特拉洛克現在的情況,如果他們足夠幸運,那麼特拉洛克可能已經因為代理人的死亡消亡或是沉睡了,那麼他們就可以設法暫時欺瞞過太陽神託納蒂烏與生育女神特拉佐爾特奧特爾的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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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如果知道了會怎麼樣?”

“會把我們祭祀掉,給他們的神明。”索克說:“這不是復仇。雖然他們都是阿茲特克的神,但你要知道,沒有一個神會在信仰的問題上退讓,每個神都希望人類能夠完全地,唯一地信仰自己,這是絕對不會改變的,無論是他們之間的關係是父子、母女或是愛人——特拉洛克如果消亡了,那麼託納蒂烏與特拉佐爾特奧特爾只會感到高興,因為他們能夠瓜分墨西哥人的信仰,但他們也不會輕易放過始作俑者——尤其是另一個神明的代理人,這意味著他們正在變得軟弱,無力,就像是鬣狗會攻擊體弱的野牛,會有別他的神來吞噬他們。”

他瞧了希利斯一眼:“不過現在你要成為特拉洛克的代理人也晚了,雨季已經過去,我始終沒有得到他的回應,他應該是徹底地消亡了。”

希利斯看向遠處,他記得自己看到的——巨狼吞噬了特拉洛克。

“我不怕他們,”他轉過頭,盯著索克的眼睛:“我能殺了他們。”

有那麼一瞬間,希利斯彷彿看到了一抹隱藏得很好的笑意。

“希望如此,”索克說:“那麼我們就靜候佳音吧。”

————

玉米收割之後,大地變得光禿,從阿特爾先生,現在是希利斯的宅邸看出去,可以一直看到天地的盡頭。

在巨狼吞噬了特拉洛克之後,希利斯就不再那麼容易感到飢餓了,也不再那麼瘦得可怕,索克先生找來了一些律師和證人,證明阿特爾先生已經將所有的資產贈給了他這個外甥,他為希利斯編造了一個羅德的姓氏。

“羅德是什麼意思?”希利斯問。

“是我的另一個名字。”索克這樣回答。

希利斯.羅德就這樣成為了阿特爾農場的新主人,他時常在平坦的土地上漫步,佃農見了他就誠惶誠恐地脫帽行禮,沒人把這個衣著體面的小先生與之前的流浪兒聯絡在一起,對於阿特爾先生他們也沒有關心過,好像這個人從來沒存在過——索克說,這些人都是經過篩選的,好奇心重,道德感強與不走運的傢伙全都成為了特拉洛克的祭品,他們可以看著那些無辜的孩子去死,當然也不會在意阿特爾先生去了哪兒,只要他們的租金還能保持原樣就行。

這些話讓希利斯感到噁心,他雖然不至於去殺了這些人,但也不願意再看見他們,也不願意在那座輝煌舒適的住宅裡讓自己變得臃腫醜陋,他能夠一直走到很遠的地方,沿著河流,披著日光與月光,風吹過他粗硬蓬亂的黑髮,它們逐漸從他的肩膀落到脊背上,就像是巨狼的鬃毛。

慢慢地,人類的痕跡在他的視野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野馬、鹿群與野牛群留下的痕跡,它們在潮溼柔軟的河岸與湖沼邊留下蹄印,在灌木叢裡留下的淺色或是深色的毛,偶爾還有在狼嘴裡留下的蹄子、骨架和皮——黑色的禿鷲圍繞著它們,見到了希利斯也不驚慌,有時候希利斯會在樹枝上看到它們,它們的圓眼睛一直跟著希利斯,就像是要看他什麼時候倒下,好讓他們大快朵頤。

除了禿鷲,另一種最常見的鳥大概就是旅鴿,它們一飛起來就是鋪天蓋地,就連日光也能遮蔽,希利斯曾經不小心經過一個被旅鴿佔據的樹林,在驚動了無數帶翅膀的主人後他滿身都是它們在驚慌時丟下的小禮物……暴雨一般的灰白色鳥糞。

這位意外的訪客不得不到河邊去清理自己,這裡水流的速度非常緩慢,陽光透入不含任何雜質的水直射入河底,灰黑色的卵石踩上去就像是被炭火烘烤過的那樣熱,希利斯索性脫掉了所有的衣服,赤裸著踩進水裡,他先是坐著,然後躺下,注視著灰藍色的天空,水從他的腹部與胸口流過,沖刷著他的腳和手,他的頭髮就像是一叢黑色的水藻,在水裡悠悠盪盪地漂浮著。

他就這麼躺著,直到陽光消失,月亮升起,河水變得冰冷,希利斯感覺到自己正在被什麼注視著,但他才站起身來,那道視線就消失了。

希利斯慢慢地走到岸上,水從他的身上滴落地面,潤溼了腳下的沙土,如果他只是一個普通人,流動的空氣會帶走他的體溫,讓他生病甚至死掉,但希利斯的身體仍然是滾熱的,他在河岸邊就地躺下,沒有點起火堆——他從離開了阿特爾的住宅後就沒有再接觸過火,他閉上了眼睛,一會兒就睡著了。

幾個小時後,希利斯被舔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