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爾】
漁民廣場上散發著濃烈刺鼻的魚腥味，最為厭惡魚腥味的瑪格麗特臉色看起來並不好看，但夏爾卻是認為這反倒不錯，至少刺鼻的海鮮味道多少能夠遮掩一下君臨那獨有的沖天臭氣了。
他輕輕伸手摘下兜帽，清風吹過他眼前的髮絲，灰藍而深沉的眼眸顯露無疑，他望向正東邊的伊耿高丘，與那崖上的紅堡。
已經午後，北方維桑尼亞丘陵的貝勒大聖堂的巨型七彩琉璃閃耀著光芒，爛泥大道上無數平民來來往往，雖然所隔依然甚遠，但夏爾依然可以瞥到維桑尼亞丘陵附近長勢旺盛的富人區。
都說據說君臨物價最貴並非紅堡周邊，而乃是莫過於維桑尼亞丘陵。
挨著貝勒大聖堂越近，則地皮與物價愈發緊俏昂貴。
當然，還有城南諸多供外國自由城邦商人與僑民居住的社群，但這些一般不做在考慮範疇之內。
白城牆的克拉維斯爵士看起來似乎是第一次進這樣的大城市，他一路上可是到四處張望。
而同樣在塔斯一起被僱傭的，空山的本尼斯爵士就相當淡定自若，若是他話說不假，他甚至親自參加過那場錯誤的春天，那場讓赫倫堡一度成為七國第五大“城市”的比武大會。
同時他也注意到，不少行人平民目光呆滯，氣色不佳，甚至不少粗胖著脖子，明顯的是營養不良與缺鹽所致，無論是市容還是百姓的氣色，比起舊鎮都相去甚遠。
雖然夏爾在學城早就聽說了不下千次的君臨的諸多“美名”，自己多少還是對七國之都抱著一些距離所帶來的神秘美感，但等到他們真到了七國之都，見識了一番都城的人文風情。
他感覺自己腦海裡似乎有什麼東西被打碎了。
啊，那是夢，自己果然不該抱太多的幻想。
但是這兒應該還不是君臨的貧民區才對，更何況勞勃國王的名聲不是很好嗎，而且有一代賢相瓊恩.艾林的輔佐，怎麼都城還是這麼個鬼樣子？
看看這一切吧！這也實在是太過打擊一個年輕人對王都的那點浪漫幻想了。
這條名義上為大道實際為土道的道路上滿是車轍，在他們離開了靠河的地段之後，因隊伍而揚起的塵土像烏雲一般使天空昏暗，讓人看不清幾碼之外的景色……
君臨的街道狹窄而曲折，相較舊鎮更為擁擠，所有的街道路面都不平坦，這種泥土路的德性夏爾最是知道，晴路上是會令人討厭的塵土飛揚，而下雨則是可怕的爛泥灘。
而大量的無業遊民與流浪者就在這兒公然偷竊與搶劫，不過在他們兩百人的隊伍前，可沒哪個張不開眼的蟊賊膽敢公開行竊。
“這兒可真是醜極了。”阿奇巴德爵士砸著嘴巴，“小白鴉兒，你知道這兒讓我憶起哪了嗎？我老家伊倫伍德城的旱廁！”
君臨的確算不上美麗的城市。夏爾心中暗暗默唸，伊莉婭則是四處張望，“我們要去見國王嗎？”
“應該會吧，我的小姐，特蕾妮小姐她會安排好這一切的。”
“我聽說，那個肥國王喜歡漂亮的女人……”伊莉婭嘶啞著聲音。
“我的好小姐，以後這種輕慢王室的言論，您可千萬不能再說了。”夏爾苦口婆心而哭笑不得地小聲勸著，“特蕾妮小姐將會是國王的顧問，而您，也許也將會在紅堡生活，結交其他的重臣與貴族，喬弗裡王子、託曼王子，還有彌塞拉公主，都是我們需要妥善相處的物件。”
“我知道，我知道。”伊莉婭心情鬱悶地甩著馬鞭，差點打到了夏爾那白淨的臉上，“你這只烏鴉去討好夠特蕾妮就是了，我討厭你的叫喚，更討厭那群蘭尼斯特。”
“我的小姐，請寬恕我。”他盯著她的褐色眼睛正色說道，“我對著奧柏倫親王立下了自己的誓言，所以我會對特蕾妮小姐與您提出應有的諫言，且不惜代價捍衛您們的榮譽。”
“所以，以後我會繼續提醒您，哪怕在您不高興的時候……”
“你不怕我拿長矛把你這白毛烏鴉拿去燒烤？”
聽得此話，夏爾卻是撇嘴一笑，“言辭如清風，如有冒犯，還請您寬宏大量。”
“我是個私生女，又不姓馬泰爾，反正私生子都個個天性浪蕩野蠻，等我長大了，就定要把你這烏鴉吃了。”
夏爾無語，這位大小姐看上去一直就不怎麼待見自己，但他也不想這樣啊。
真搞不懂奧柏倫親王，怎麼能允許這麼小的女孩子跟著出遠門呢，而且還是這樣嚴肅而要緊的任務。
他有些懷念在陽戟城所認識的娜梅莉亞小姐了，那位沙蛇小姐落落大方，性格豪爽而光彩四射，甚至比亞蓮恩公主更具魅力。
據說娜梅小姐生母是一位古老而高貴的瓦蘭提斯女貴族，還是所謂的黑牆之裔。
如是想著，眼睛又不由自主回到特蕾妮小姐的背後，特蕾妮小姐的生母又是何人呢？
他沒有去打探，也不敢多做詢問，作為她的隨從下屬，這樣做無異於是大不敬。說難聽點，他還指望著能多多巴結她呢。
足足兩百多人，從爛泥道終於龜速走到了中央大廣場，道路也終於從土路換成了少見的石板與磚塊，他們已經在維桑尼亞腳下，一條筆直乾淨的道路直往著富麗堂皇的貝勒大聖堂。
所有人已經可以清晰可見，貝勒大聖堂那七座璀璨的水晶塔樓，特蕾妮小姐甚至特地停了下來，派了一位人前往貝勒大聖堂代替她為少女獻上一根香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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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正在馬背上做出一副虔誠十足的模樣，對著遠方聖貝勒雕像祈禱的特蕾妮小姐，夏爾心中不住一陣的違和感。
一位知道各種罕見毒藥制作方法與殺人技巧……而又無比虔誠的……
高貴淑女？
夏爾清楚地很，她與娜梅莉亞最大的不同可不僅僅是膚色、髮色與瞳色。
娜梅小姐不管何時何地都舉止高貴而驕傲，甚至身上帶著十幾種匕首，但特蕾妮卻是表現得甜美虔誠，她哪怕對陽戟城的僕人都是態度溫和謙善，巴不得讓所有人都認為她是個不折不扣的淑女，少女在人世的化身。
但她的姐妹，乃至陽戟城的諸位大人物們，可是心裡門清，至於自己與瑪格麗特？他們在板條鎮的時候就已經見識了這位奶金沙蛇的劇毒之處了。
而通往紅堡道路的地勢也在不斷增高，君臨的房屋基本上除了少數富有人家，基本都通常都蓋得粗陋難看，且缺乏章法，怪不得學士們總批評，君臨是一座完完全全“私生子”城市。
這座城市如私生子，如鬼草一般肆意生長，絕對稱得上是維斯特洛最缺乏規劃的城市，偶爾出現的一些華麗房屋，但比起舊鎮與瓦蘭提斯，也更像暴發戶的客廳。
也許，君臨應該有過輝煌的過去，至少傑赫里斯國王時代，君臨的市容一度不下舊鎮
……但如今，年久失修的道路和人工噴泉都徹底乾涸了。
時而出現的巨大的洞表明這兒曾經修建有不錯的下水系統，而如今也早就都被惡臭的淤泥與垃圾堵塞。
時不時還能看到市民們將一桶桶穢物倒進巴斯時代挖掘的暗溝，那本應該是在暴雨時節處理過多雨水的地方，但現在簡直成了道路兩旁公開的糞坑。
但是看起來，不論是那些衣衫襤褸的君臨平民，還是那些衣著華麗的本地貴人們，似乎都很無視這一切，而偶然出現的零星金袍衛士也是視若無睹。
夏爾懷疑，“維護市容”這個詞，在君臨是否存在？
更何況，這樣糟糕至極的衛生，不僅僅只是影響市容與王家威嚴的關係，這毫無疑問是瘟疫最佳的滋生溫床，更會直接影響到城市的治安，滋生出大量的犯罪與黑灰勾當。
他嘆了口氣，但自己只是個秘書和管家，而且還只是特蕾妮小姐的秘書，一個沒什麼實權的顧問的秘書，替國王操再多心，又有何用？
又是近一個多小時的時間，他們終於到達了伊耿高丘，附近不少磚石房屋與愈發淡泊的臭味也在表明著難熬的時間總算過去了。
所有人都看到紅堡護城河外小廣場上飄揚的灰狼旗幟，那是北境守護與國王之手艾德.史塔克？
“我們要見狼崽子了。”
“錯，是頭老狼呢？我的大人物，你沒看到史塔克大人來親自迎接我們這群多恩怪物了嗎？”
“可我依然沒有看到國王。”
隊伍總算停了下來，但國王卻依舊不在，御前會議總算在他們踏入紅堡前結束了不睦的爭吵，史塔克大人的臉色遠遠看上去可不怎麼樣，而身邊的幾位重臣的臉色則各有繽紛。
“以鐵王座的名義，我們真誠地歡迎您的到來。”第一個上前的依舊是太監瓦里斯，一齊下了馬來，跟上到特蕾妮身旁的夏爾也總算是頭一遭看著統治著七大王國的御前忠臣們。
與想象中的很不同……
史塔克大人面色陰暗，氣色疲倦，但卻沒有預想中的那樣驕橫暴躁，相反卻給人以一種寧靜而溫和的老父形象。
那位穿著金綠錦服，黑髮及肩的高大俊美青年，想必便是藍禮大人，肥肥胖胖散發著胭脂氣息地便是那位情報總管瓦里斯，而瘦長矮小，眼裡閃爍著機敏的，一看便知是財政大臣培提爾大人。
而派席爾大學士，則是一臉的慈祥之色，但卻不自然……
不知為何，夏爾感覺派席爾的笑容總是瀰漫著一股名為虛假的諷刺……也許只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