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德.史塔克心底怎麼也沒想到多恩竟然主動差遣人來北上君臨，想要在御前會議裡謀取一席之地，這太不符合常理。
他又捻起派席爾遞過來的兩張紙條眯起眼睛細細檢視，第一張的手筆直接來源於陽戟城，上面落著道朗親王的親筆簽名。
而第二張看起來來源於多恩使團隨行學士之手，清瘦而工整的字型，太過工整以至於有些不像維斯特洛人寫的，不過他可沒心情去細細辨別這些。
“他們現在到哪了？怎麼之前都不跟我們提起？”，他的眼前瞧向法務大臣藍禮，“藍禮大人，當時您不知道嗎？”
藍禮聳了聳肩，“這個有點抱歉，當時我覺得還是待到君臨時再說也無妨，只是想不到……”
小指頭接過了藍禮的話，繼續俏皮地說道，“那位特蕾妮小姐真是兵貴神速，陽戟城的信鴉剛剛到一週，她的三條船就已經到了潮頭島，同行而來的還有整整一百三十多披甲持矛的好漢，而就在當下，我們正在開會的時刻，她應該已經到達君臨並下船了。”
藍禮舔了舔嘴唇，“我們已經差遣了御林鐵衛亞歷斯.奧克赫特爵士帶著六十多人前去爛泥門外的碼頭港口迎接她……”
“勞勃呢？你們難道還沒通知他？”
“所以我們現在才不得不邀請您出面，史塔克大人。”太監瓦里斯玩弄著粉胖手指上的金扳指，奈德厭惡地瞥了他一眼，“你們瞞著這一切不告訴勞勃，直到多恩人到來，才準備如何收拾這一切？”
“恐怕……還不止這些吶。”太監繼續用著令奈德厭煩的腔調添著話，“不管怎麼說，史塔克大人，我們還是先召開會議來商討這一切吧。”
奈德重重嘆氣，“如您所願。”
國王在會議桌的首位空著，那椅子靠背上用金線繡著拜拉席恩家族的寶冠雄鹿，奈德揀了國王右邊，象徵國王右手的位子坐下。
“諸位大人，”他正色道，“那就讓我們來談談這些吧。”
“史塔克大人，您是國王的首相。”瓦里斯道，“為您效勞就是我們職責所在。”
眼看其他人紛紛在自己固有的座位落坐，艾德·史塔克有些悲傷地發現，自己與這一切是多麼的格格不入。
他憶起勞勃在臨冬城墓窖裡對他說過的話，我身邊淨是些白痴和馬屁精。
奈德朝會議桌看去，暗自揣摩著哪些是白痴，哪些又是馬屁精，答案他已瞭然於心。
“我們只有五人。”他現在才發現，海政大臣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卻不在這間會議室裡。
“國王北行之後沒多久，史坦尼斯大人便回了龍石島，到現在為止，已經有幾個月了吧？”瓦里斯道，“至於我們英勇的巴利斯坦爵士，此刻無疑正隨侍國王身邊，護送他穿過城市罷，身為御林鐵衛隊長，這是他職責所在呢。”
“所以你們就不能立刻派一名身手矯健的騎手與一匹快馬，把這些一切都告訴勞勃？”
大學士派席爾搖了搖他那蒼老精瘦的頭，“史塔克大人，恐怕現在情況有些不一般。”
“您知道的，勞勃國王不喜多恩人，紅堡內已經許久沒有多恩人出入了，而且現在特蕾妮小姐與她的人馬已經到了君臨，正在城南的爛泥地呢。”
“也許已經進了爛泥門。”小指頭補充道，“形勢著實逼人啊，史塔克大人，我們現在恐怕是等不了巴利斯坦爵士與勞勃國王了。”
奈德略微扶首，這可真是個天殺的難題，沒想到自己剛剛進城，就帶來了這麼一個難辦的事情。
藍禮·拜拉席恩也笑道：“要等我老哥賞臉光臨出席御前會議，那不知到何年何月囉，更何況這次來了個多恩小妞，那位特蕾妮小姐還是個私生女，而且所出乃是奧柏倫親王。”
“難道他都不出席御前會議的嗎？”奈德疑問到。
“我們親愛的勞勃國王有太多事情需要操心，而且您知道的…因為當年的某些事情……他…恐怕會回憶起一些不太好的記憶來……”瓦里斯說，“所以這些事情，還是先讓我們來處理好，最後準備充分再告知陛下。”
“瓦里斯大人的意思是說，凡是牽涉財政、農獲和律法的事務，我王兄聽了就頭痛。”藍禮.拜拉席恩提道，“所以管理國家就落到我們頭上了，他倒是不忘記時不時交代些什麼下來。”
他從袖子裡抽出一張裹緊的紙放在桌上。“比如今天早上，他吩咐我提前全速進城，請派席爾大學士立刻召開這次會議。他有項緊急差事交給我們辦。”
“但是他絕對沒想到，除了他所吩咐事情，還有一件更為棘手的事情擺在了我們桌前。”小指頭微笑著將信箋交給奈德，上面蓋了王家印信，“不管如何，您來看看勞勃國王先前吩咐給我們的差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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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德用拇指揭開蠟印，攤平信紙，想看看國王的緊急命令究竟是什麼？他越讀越難以置信，勞勃到底要胡鬧到什麼地步才罷休？還是以他的名義，這簡直是雪上加霜。“天殺的，”他不禁咒道。
“奈德大人的意思是說，”藍禮宣佈，“國王陛下指示我們舉辦一次盛大的比武競技，以慶祝新首相，也就是您的上任。”
“比武大會？他現在還有心思搞比武大會？”奈德眼光掃過，看到下文的那一排排文字與數字後更是把他氣地把信直拍到桌上。
“這不行，絕對不行，更何況現在還有更加重要急切的事情要辦！”他眼光定在了瓦里斯身上，“瓦里斯大人，現在特蕾妮.沙德小姐與她的多恩人到哪了？”
“應該正在君臨城內，朝著紅堡方向而來了吧？”
“真的是胡鬧。”奈德.史塔克從椅子上站起沉重地擊打著桌子，“立刻帶我去紅堡外，去迎接多恩人。”
奈德說，從他們的眼神看來，他的口氣似乎太尖銳了點，看來要想治理，他就必須牢記，自己已不是臨冬城萬人之上的領主身份，在這裡他不過是地位平等的重臣之首罷了。
“諸位大人，請原諒我。”奈德改用較和緩的口氣，“我今天實在是過度勞累，一時急火攻心，真是抱歉。”
“那麼，關於勞勃國王要求舉辦的比武大會……？”藍禮用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我覺得我們大可就在這兒趕快把這些定下來。”
“要花多少錢？”小指頭興趣索然地問。
一聽小指頭提到錢字，奈德便又氣不打一出來，他惱火地回到，“優勝者賞四萬金龍幣，居次者賞兩萬金龍幣，團體比武的優勝者也是兩萬，弓箭優勝則是一萬。”
“一共九萬金龍。”小指頭感嘆道，“還得加上其他開銷呢，我們的勞勃國王向來喜歡大的東西，不論胸部豐滿的美女，亦或是巨大的戰錘，他定是要大宴賓客的。”
“也就是說，我們還需要大量廚師、木匠、女侍、歌手、戲子伶人和雜耍傻子……”
“傻子我們倒是不愁找到。”藍禮無奈地諷刺。
大學士派席爾看著小指頭問：“國庫付得出這筆鉅款嗎，培提爾大人？”
“哪來的國庫？”小指頭撇撇嘴，“我的派席爾大人，您就別裝蒜了，你我都很清楚呢，國庫早已經虧空了許久年歲。還不是得四處伸手借錢，想必蘭尼斯特家會很樂意支援。反正咱們已經欠了泰溫大人三百多萬金龍，再借個幾十萬算什麼呢？”
奈德更是震驚無比。“什麼？！你說王室負債高達三百萬，三百萬金龍？”
“更準確的來說是整整六百多萬，史塔克大人，鐵王座的借債物件可不止凱巖城。”小指頭開始掰開手指，如數家珍似地向奈德講解起。
“凱巖城是鐵王座最大的債主，除此之外，我們還向布拉佛斯鐵金庫、高庭的提利爾家族乃至數家泰洛西商行，但這都無法填滿勞勃國王留下的無窮窟窿。”
“虧空，反倒是越來越大了。”藍禮聳聳肩補充道，“沒準我的二哥就是為此才帶走了君臨一半多的王家戰艦去龍石島嘞，他可沒少抱怨我老哥勞勃。”
“最近我們正在另闢蹊徑，尋找新的財源。”他攤手續道，“我已經派了專員前往里斯與舊鎮，準備與羅佳爾銀行和舊鎮銀行商談貸款此事，啊，不過這些都是遠水，所以我找上了近在咫尺的總主教大人。”
“不得不說，總主教大人討價還價的本事堪比多恩魚販，啊，我們這不是已經來了一大波多恩客人嗎？興許可以瞧瞧看多恩人的扯皮技巧相較總主教大人究竟孰與高低？”
“我在這兒不是來聽你們說俏皮話的！”奈德壓低了聲音，“不論如何，比武的事情先給我放一邊，我要去迎接特蕾妮.沙德小姐，不知道各位願不願意與我同來？”
大學士派席爾慈祥地擠出一個笑容來，“啊，史塔克大人，您說的對。”
他拄著自己的柺杖起身來，長長的灰白髯須早已擦的蹭亮。
“馬泰爾家族乃是王國最為尊貴的家族之一，於情於理從我們都應該去見見那位特蕾妮小姐。”
“但她只是個私生女，甚至還不是道朗親王的。”藍禮百無聊賴地起身抱怨著，“但那也是一位美人兒啊，我的大人。”
瓦里斯揶揄了藍禮一句，“膚色如脂，頭髮奶如淡金，還是一位虔誠而善良的高貴可人兒。”
“我相信您見到她之後會改觀的，畢竟在這兒沉悶的紅堡中，再多出一位年輕的新人，誰會不喜歡這樣一位小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