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光線刺破黑暗照射到夏爾的睫毛時，他有些吃痛地下意識用胳膊擋住了光線，但也就一兩秒罷了頃刻，一雙手強硬地將他從狹小的箱子裡拽了出來。
夏爾想要大聲的呼救，但是他嘴裡卻被塞了一大塊麻布，只能發出一陣可憐又哀怨的嗚咽聲。當夏爾雙腳踉蹌地站穩時，身後長長的裙角卻差點讓他搬到，讓一旁的人一陣鬨笑。
他這才看清周圍人們的模樣，乃至聽到那位哈根小姐此刻正在與另一個女人交談的內容。
“三十個金龍？你他媽這是把我當叫花子打發呢？你看看這男孩，這臉，這皮膚，這身子！還完全都是沒人碰過的小雛菊，我賣到里斯，至少也得是三位數金龍起步！”哈根伸出手指筆畫著，吐沫如飛蝗般四濺，但她眼前那如同癩蛤蟆一樣的老女人卻紋絲不動。
“這位小姐兒，你這麼說可就見外了。咱這是大行院，做地也都是體面老爺們的生意，你這貨色雖然看上去不錯，但畢竟這不是自由貿易城邦，君臨裡的體面老爺好這口的遠沒有對岸的多。再說了，現在兵荒馬亂，百物沸騰，最賤、最不值錢的就是人了，三十個金龍已經很不錯了，我到爛泥門去走上一圈，一個面容姣好的小處女只要幾個金龍就能買到。”
“你這是什麼意思？故意跟我殺價？別以為我不知道以往的行情價是什麼樣的？”哈根瞥了正顫顫巍巍的夏爾一眼，那老女人繼續掩面解釋道。
“我的小姐兒，向諸神發誓，我們這可已經是良心價了，你去看看其他的院子，現在有誰能給你這個價？再說了，您也知道，那是以往的舊時光了，現在？自打咱們的奔狼首相上任之後，這君臨呀，是一日亂過一日，奔狼來了、雄獅竄逃，可誰知道史坦尼斯大人又起兵造反，把君臨城的水路圍地水洩不通，咱這種小生意，做的就是太平買賣，現在大家日子都緊俏地很！”
哈根盯著老女人連連冷笑，對她的這番說辭絲毫不予理睬。
“小生意？日子緊俏？我說，咱們就別說這些場面話了，誰不知道你背後的主子是誰？你這還是緊俏的小生意？權貴們日夜笙歌不斷的小生意？”
“哎呦喂，這位小祖宗，咱們這飯碗，一損俱損，現在全君臨的院子與窯子同行都在瘋狂低價買入，我要是給你開了個口，那我這生意將來該怎麼做？你懂不懂？按照咱們最新那位小市長的話，你這叫做哄抬物價呀！”
哈根聞之大笑，“哄抬物價？！”，她又轉向夏爾，意味深長地多凝視了他幾眼，讓夏爾發自內心地全身發毛。
“老媽媽說得是，原本這女孩的價錢就愈來愈不值錢了，如今雖然體面老爺們來的還是很多，但是這物價您也知道，就沒有不漲與不缺的，就連原本大量使用的香精油，現在市面上都幾乎難以買到了，我們都得更低質的橄欖油替代，價格還比以往貴上數倍不止，繼續這樣下去，咱們還怎麼做生意？”站在一旁的女子幫腔說到。
“老爺們的需求可不同那些凡夫俗子，咱們賣的，從來不是皮肉之歡，而是所謂高階的體面，最重要的是心理與體驗感，可現在光是物費就已經翻了幾翻，再這樣下去，現在我們也很難做啊。”
哈根雙手抱胸側過臉去，“這是你們的事情，這院子又不是老孃在開！我只告訴你們，這價格，我絕對不接受，至少，得再漲漲！”
那粗布衣服的中年女人掐指一算，又咬了咬牙，“五十個金龍？不能再加了！”
“五十個金龍？嘿嘿，也好。”
等等，她要賣了我？把我賣到妓院？！夏爾此時終於從懵懵懂懂中醒了過來，他瞪大了眼睛想要起身，但卻被身後人死死擒住。哈根又跟老鴇就細節上交談了幾句，隨後，她陰笑著轉過身來，將自己提到一旁的角落。
“你是不是很害怕？我的小市長？”
“嗚嗚嗚……？”
“放心，咱這也是為了你好，本來咱的任務就是要把你帶到這來，只是咱想了一下，咱之前對您那樣不恭敬，又實在是犯下了不敬的大罪……”
啪的一聲！她的雙手夾住了夏爾的臉蛋，強逼著他被迫安靜了下來聽著她沙啞，且富有野性的冰冷聲音。
“麼，咱一個臨時跑腿的商人怎麼知道你們這些紅堡裡大人物們的彎彎曲曲？只是咱實在是害怕呀，咱現在被困在君臨城不得脫身，您要是被我直接放了，到時候翻臉豈不還是您輕飄飄一句話的事情？所以，我想了一個好辦法，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您能夠到達您的目的地，我也能得到一份妥善的安全。”
怪不得，怪不得！夏爾滿腦子都是驚懼。怪不得這個女人為什麼要這樣，要把自己綁架賣到這裡來，原來她就是瓦里斯的那個線人，就是那個本應該將自己引到瓦里斯希望自己到達的地方的那個人。
但是這個女人很明顯並不知道自己就是她所要接頭的物件，更明顯，這個女人，很明顯也不是一個心甘情願無腦充當棋子的角色。
比起一個商人，她更是一個狠辣的海賊，遇到不順心的東西，怎麼樣，也得想著法來好好噁心一下，出那口惡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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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才故意把自己當做戀童賣到了這處自己本該來光明正大調查的妓院！如果自己能夠悄無聲息地逃出來也就罷了，若是事情鬧大了，那自己的聲譽與政治生命，恐怕就得徹底結束了！
夏爾自己現在可是穿著一件極其羞恥的女裝呢！
“嗚嗚嗚……”夏爾嗚咽著，但哈根又將他提著來到那老鴇與皮條客眼前。
“那就這樣吧，老孃要往年成色上好的金龍，可不是最近幾年粗製濫造的摻水仙貝！”
“您說的，這個是自然。”如癩蛤蟆一樣的老鴇兒上下打量著顫抖的夏爾，那一雙渾濁的眼睛裡彷彿充滿著令人惡心與難以啟齒的慾望，光是被這個老女人這樣長期的矚目，就已經讓夏爾幾乎要癱倒在了地上。
瑪格麗特之前不是沒有跟夏爾說過妓院裡邊的一些勾當，其中許許多多見不得光的東西，夏爾也是自然多少曉得，簒奪者戰爭前夕的那場春天，那場被學士與貴族們所稱之的錯誤春天，但在更多的下人嘴裡，卻是一次春荒。
去難民聚集的地方給一兩個金龍和一些麵包，甚至只要許諾給飯吃活命就可以隨意挑選女孩與男孩，這樣冰冷且無情的文字他在學城時就已經看過。
但他從未想到，這樣的命運，竟然今天自己也可以品嚐一番。
而那個幫腔的婦人只是一個勁的隨聲附和老鴇。夏爾心中默唸，這姿色較差的中年女人恐怕也是行院老人出身，但是這種容貌即差且氣質粗鄙的，照瑪格麗特說，也頂多只能在下等娼館裡混了，但也有些，因為善阿諛奉承，甘做妓院掌事與老鴇的狗腿子，資歷上去之後便能充當最好的“打手”。
這樣的婦人起的是監視看管的作用，她們自己也是娼妓出身，對妓女男妓的心情想法簡直瞭如指掌，因而管教起來最是快準狠，瑪格麗特當年在舊鎮的一家娼院裡獨自成功脫身成功前，可沒少受這種人的虐待與毆打，但話說回來，哪怕是再高等，再有情調與雅緻的所謂行院。
其中的被迫賣身賣藝的人，又有誰不是被虐待起來的呢？
“小子，這等的時節，來咱們這兒，也算是你交了大運了。”那婦人彷彿還嫌只說話不過癮似的，主動上前一把拉過夏爾，一雙佈滿褶皺與濃厚香水味的手開始對被捆綁住雙手，無法反抗的夏爾上下其手起來。
“嗯，這身子骨，果然不錯。”
“我說了，我的貨色可是你們能見到的最好的。”哈根冷冷地在一旁笑到，“你們可得記住這點咯，可得好好看！”
老鴇與中年女人的眼神充滿著欣賞與飢渴，“這位小姐兒，你說的確實不錯，這小子是哪來的?生地這樣好，看起來是外國人，哈哈！就跟那個被女人加冕了愛與美的王后的小市長一樣?”
“這可是當然，我的老媽媽。”哈根的手下清點完最後一枚金幣，聽完手下彙報之後哈根便心滿意足地帶著箱子離開，臨行之前，她又朝著一臉驚恐的夏爾一個好看的微笑，以及最後一句讓夏爾氣急敗壞的臨別語。
“小家夥，也許，咱還能在這兒再見到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