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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嬰(5)

可那妖女又豈是易於之輩,當下嬌笑不止,伸出塗滿蔻丹的修長手指,衝畢飛勾了勾指頭,笑道:“哎呦,喊什麼‘姑娘’那麼生分,奴家姓鍾,閨名無嘉,小哥你喚我‘無嘉’便好。不過話說回來,這位書生哥哥,若我放了他,可有什麼好處?”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畢飛沉聲應答。

“哎呦呦,還真是捨己為人呦。”鍾無嘉輕聲嬌笑,笑得連如若拂柳的嬌柔身段,也跟著搖擺。而那化蛇則“嗖”地一聲遊走飛起,正如披帛盤旋在她臂間,那叼著嬰兒的蛇頭,則蹭在她纖纖玉指之下。她輕輕地拍了拍那藍布襁褓,又是嬌笑道:

“可唯有這個娃娃,奴家不能給你。因為奴家要還給這位嬸子哩。”

此言一出,讓小竹心下一驚。鼎山村一戰,她親眼瞧見這女子手段毒辣,是如何活生生地擊穿蜚之顱腦,挖出了他的眼珠。這人以“心如蛇蠍”相稱亦不為過,可眼下她竟說要歸還嬰兒?這實在讓她難以置信。

“呦,妹子,怎麼,你不信我?”鍾無嘉瞥見小竹驚訝的模樣,笑意更甚,卻故作捧心狀,“呦,這真是好傷奴家的心呦。你可知道,這嬸子為什麼要我手中的娃娃,卻不要你的那個?”

這也是小竹心中的疑問,她轉而望向那陳嬸,卻見這位婦人嚇得渾身打顫,卻伸著胳膊探向蛇口下的嬰兒,顫聲道:“我的兒……把我的孩兒還……還給我……”

“哎呀呀,你說這一隻?”鍾無嘉用小指的長指甲挑起那襁褓,媚笑道,“我瞧瞧,這細皮嫩肉的真水靈,跟他孿生姐姐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呢。”

聽她這句,小竹頓時會意,她垂眼望向懷裡的嬰兒:難怪兩個襁褓所用布帛一模一樣,難怪這孩子的面目與她先前在熊貓小攤前瞧見的別無二致,原來,這一對竟是雙生子!

“只不過多了一個小把兒,便金貴多了呀,”鍾無嘉仰天大笑,忽臉色一沉,厲聲質問,“兒子你的孩兒,女兒便不是了嗎?”

她這一聲又尖又細,面目更失了先前的嫵媚,雙目圓瞪、眉間成川,滿面的怒容讓她看上去再不似蛇蠍美人,而是來自地府的修羅惡鬼。而她身側的化蛇,更是受她感應,挺起了蛇身,白森森的三角腦袋上,一雙碧綠的眼狠狠地瞪視著那陳嬸,似乎隨時都會撲上來咬斷對方的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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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嬸嚇得一屁股摔在地上,訥訥地張著嘴,卻是半句話都答不出,只能不停地顫抖。

到了這時,小竹終於理清了思緒:原來這陳嬸生下了一對龍鳳胎,她將男孩兒當做寶貝,容不得人說半句閒話,卻將那孿生姐姐以兩百文錢的價格賣給了人口販子,還歡天喜地帶著男娃娃逛了廟會。這鐘無嘉定是看不過眼,便擄走了男孩兒。而她與畢飛聽得陳嫂哭喊,一路追蹤,在牆角撿到的布片,卻是屬於那女孩兒的,因此才會找錯了娃娃。

想到這裡,小竹冷眼瞥向陳嬸,再不為她辯駁半句,只是輕輕地搖了搖懷裡的女孩兒,讓她睡得更安穩些。

或許是感受到了大人的怒意,掛著鍾無嘉小指上的男娃娃,忽放聲大哭起來。聽得嬰兒的哭喊,畢飛抬起雙手,衝她再度作揖:“鍾姑娘,就算陳嬸處事頗有不當,但這孩子卻是無辜,你又何必拿孩童撒氣?”

鍾無嘉斂去了怒容,再度恢復了那蛇蠍美人的姿態,嬌笑著反問:“書生哥哥,你可知這被賣的女娃娃,會被帶到何處?”

畢飛自然答不出,他與小竹一齊望向那跌在地上的駝背漢子,後者見了他們的臉色,慌忙擺手,吞吞吐吐地道:“我……我不知道……我只管收了帶走,交給下家,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你是行內的老手,你會不知道?”鍾無嘉抬手掩唇,嬌笑道,“年長些的女娃還能調教一番,賣給窯子妓院。這沒幾個月大的女娃娃,能賣得了什麼價錢?就算是無兒無女的人家,都不願意買這麼個賠錢貨來養,你們做買賣又不是開善堂,怎麼會有那耐心把女娃養大?當然是往罐子裡一悶,煉了千嬰血,用來對付仙靈妖異,逮只璇龜包治百病,捉個乘黃求求長壽。千來個女娃娃加起來才不過二十兩銀子,這一本萬利的好生意,奴家都要羨慕呢。”

“什麼?千嬰血是人販所煉?”小竹脫口驚叫,她睜大眼望向那人口販子,卻見他臉色大變,全身抖得如篩糠一般。

畢飛面色鐵青,他握緊了手中的丹朱鐵筆,沉聲質問:“她說的可當真?你們販賣女童,就是為了煉製千嬰血?”

“沒……大俠饒命!我真……真不知道……”漢子的舌頭像打了結似的,只能不停地重複著“我不知”三個字。

畢飛也不與他多費唇舌,當下彎身摸向對方的衣衫。那漢子慌忙掙扎,死死地捂住了胸口。就在這時,鍾無嘉打了一個響指,那化蛇便瞬間竄至駝背漢子身後,纏住了他的手腳與脖頸。衣襟被扯開,一個瓷瓶掉落出來。雖有木塞掩住瓶口,但那血腥之氣仍是溢位,彌散在虛空之中。

“哎呀,這麼愛說謊,奴家要怎麼罰你呢?”鍾無嘉佯裝思索,微微一笑,“就罰你陪我家寶貝耍上一耍。它可最愛纏人了,保證將你身上的骨頭一根一根地絞碎,變得像它一樣柔軟可愛。”

她話音剛落,化蛇便絞起蛇身,只聽一聲悶響,從那人販皮肉中傳來,同時他發出一聲悽絕慘叫,響徹雲霄。眼看著他身子一軟,腿骨已被化蛇絞碎,一雙腿像是爛泥一樣地癱在地上。

聽著那悽慘哀嚎,小竹瞬間心生不忍,剛想出言制止,卻又覺得他是罪有應得,活該受如此酷刑。再看那陳嬸,早已嚇得渾身哆嗦,打著抖兒地向後退走,生怕那化蛇下一個就要來絞殺自己。

“哎呀,大難臨頭,連娃兒也不管了嗎?”鍾無嘉笑道,她忽然抱起被自己勾在手中的男嬰,以纖細手指輕撫他的面龐,“這水靈靈的,十幾年後肯定也是位俊俏小哥呢,只可惜你投錯了胎,攤上這麼個孃親。我該怎麼處置你好呢?乾脆剪了你那命根子,看你家孃親還是不是把你放在手心裡疼?”

說罷,鍾無嘉探手伸入襁褓,掀開男嬰的肚兜。看見她動作,那陳嬸打顫的雙唇中,似是從喉嚨管裡溢位一個“不”字,卻又輕得像是蚊子哼唧一般,不敢大聲叫嚷。看見她畏縮的神色,鍾無嘉冷笑一聲,忽抬起雙手,作勢要將男嬰摜在地上:

“你不是想要兒子嗎?我還你個死兒子便是!”

眼看鍾無嘉雙手聚起幽藍之光,那孩童便要身首異處,忽然,只聽一聲玲瓏笑聲,竟是出自小竹之口:

“喂喂,鍾姐姐,你不覺得這樣太便宜她了嗎?”小竹笑道,“就算你摜死了這孩子,陳嬸還能再生嘛,她既然能賣女,分明就是將兒女當做母雞下蛋一般,都是可以拿去換錢的買賣。你摔死了她兒子,只能讓她痛苦一時,卻不能讓她悔恨一輩子呀。”

鍾無嘉聞言,挑了挑眉,忽揚唇笑道:“這麼說來,妹子,你有更好的主意?”

“當然,”小竹笑道,“所謂治標治本,她既然不把女兒的命當做命,就讓她再也不能生育,從此絕子絕孫好了。然後嘛,你再把這男娃娃打成痴呆,還她這個傻兒子,看她還養不養。”

聽她這句,畢飛震驚道:“月姑娘,你怎能為虎作倀,出此毒計?”

“我是出損招沒錯啦,但是再毒有她毒嗎?”小竹瞥向陳嬸,淡淡道,“重男輕女也就罷了,還將女兒賣給人販子製造千嬰血,這種人不配做母親,別說讓她不能生,就是打死了也活該。”

“不錯不錯,”鍾無嘉撫掌笑道,“哎呀,小丫頭,我倒是對你刮目相看了。這樣一來,她就算是恨透了痴兒,可也捨不得扔了,的確是痛苦一輩子了。”

小竹微笑頷首:“至於我手裡的女娃娃,當然絕不能還給這嬸子,否則指不定還要被賣到什麼地方,當做供養弟弟的工具。咱們乾脆給她一個痛快吧,怎麼也好過被放入煉蠱之中,被人販子煉成了怨魂。”

說著,小竹從袖裡滑出一柄碧綠的竹葉刃,攥在手心裡,貼向那女嬰的頸項。眼看鋒利的短匕就要划向那吹彈可破的皮膚,畢飛面色一變,高喝:“住手!月姑娘,你怎能如此是非不分?”

“你們赤雲樓懂得什麼?”小竹恨聲道,“我也是被爹孃拋棄的女娃娃,若不是遇上了師父,早已化為白骨了。而你們什麼誅妖盟,根本就是糊塗盟!傷我師父,卻要救這樣沒心沒肺的人,這才是是非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