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離合的‘踩’狀態,對應的結果是……車輪與動力源脫離連線?”金諾諾漸漸地理解了。
“對,按照慣性理論,這個時候沒有汽油帶來的動力,車可能會按照初速度移動,可能會靜止在原地,也可能因為重力而滑下坡。”
“喏,是我搞錯了!”金諾諾恍然醒悟:“我弄錯了物件之間的對應關係,離合對應的是動力,而剎車對應的是車速,但決定車速的不止是車內部的動力,還有初速度、重力等原因,所以情況才會那麼複雜。我回去一定重新整理內部邏輯,搞清楚這件事。”
“對,理解了機動車的原理之後,你最好按照不同的情況靈活選擇應對方法,而不是硬生生地總結。”賽銘一旦起了興致,就很難住嘴,他滔滔不絕地講下去:“車子行進的時候,如果與動力源脫離,它就處於依靠慣性而滑行的狀態,只能靠剎車來制動,如果剎車失靈,就容易發生危險。”
“難怪小鄧教練愛嘮叨這個。”金諾諾言語耿直,卻絲毫不惹人生厭。
“車停在坡上的時候呢,如果忽然與動力源脫離,它就會順著坡道滑下去,所以你必須踩住剎車,再鬆開離合,直到上坡方向的動力可以與重力在下坡方向的分力平衡。”
金諾諾聽得連連點頭,林小桌起初疑心她是否真的聽懂了,畢竟賽銘同一個女孩子談論汽車原理,還解釋得如此複雜,已經足以讓人驚掉下巴了。
林小桌忍不住調侃:“開車哪裡需要懂這麼多?徐叔不懂物理學,照樣開得很熟練。”
然而,金諾諾的理解能力強得出乎所有人意料——聽了賽銘一番話後,她的駕駛技術突飛猛進,不但動作流利順暢,臉上的表情也從容自信了許多。如果現在再有人告訴大家,這個扎雙馬尾戴圓框眼鏡的年輕女孩,是學院裡的計算機技術大神,沒有人會起絲毫疑心。
林小桌不禁想起鄧大路常常掛在嘴上的話——“就你們這些年輕女孩子最不好帶!”
錯的可不是思維活躍的年輕女孩子,而是鄧大路的教學方法。林小桌暗暗地咒罵遠在車隊辦公室的鄧大路:粗魯蠢人而已,根本不懂得如何用科學的邏輯溝通,活該評不上“金牌教練”!
金諾諾練得差不多了,林小桌反反覆覆地練習早已熟稔在心的專案,時間長了也厭煩,最需要多多練習的買菜阿姨,反而因為心繫丈夫,拎著菜籃子提早回家去了。鄧思文見無人肯再練,順理成章地宣佈收工。
林小桌自然不會放過載著鄧思文狂飆的機會,畢竟那些毫無技術含量的科目二專案,她半睡半醒著都能完成,只會越學越昏昏欲睡。林小桌搶上駕駛座,麻利地系好安全帶,準備在訓練場和大門之間的道路上大顯身手,讓自己和乘客們都精神精神、緩解疲勞。
“哎,等等,這就結束了?”賽銘在後排大喊大叫。
“不然呢?”林小桌鄙夷。
賽銘被問得一愣,期期艾艾:“可是那個……你答應給我看的那個,那個呢?”
林小桌不耐煩地猛踩油門,向後擲出一句:“那個什麼那個?不要支支吾吾的,有話好好說。”
“林小桌!你腦子裡負責掌管記憶的那個部件,難道不好使?”賽銘也急了,他仍不甘心:“就是昨天,你說只要我來練車,就能看到的那個……把柄。”
“什麼把柄?”金諾諾問。
儘管賽銘試圖轉彎抹角地提醒林小桌,說到“把柄”二字的時候用的是吞聲——騰格爾演唱“這是我的家,我的天——堂”時採用的那種吞聲,金諾諾依然把這兩個字聽得最清楚、記得最牢。
“咳咳,賽銘你今天也看見了……”林小桌微微減速,尷尬地清清嗓子:“我們的小鄧教練,目前對我還是非常好的。”
“所以呢,你想表達什麼?”賽銘的理解能力與金諾諾簡直天壤之別,他全然不明所以。
車頭一轉,陽光就曬在鄧思文的臉上,這一次,他那發白的臉頰肉眼可見地變紅了,整個人顯得窘迫而謙遜:“應該的,我們教練要對學員負責。”
“冬筍住嘴,和你沒關係。”林小桌瞥他一眼,她樂意他多說點兒話,但是很不樂意他總是說些不合時宜的場面話——難道他替她回懟鄧大路,也只算是“教練對學員負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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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啦,你們說的東西不會是……彎路燈吧?”聰明的金諾諾似有所悟,又似是不解:“我們都知道,彎路燈關係著小鄧教練年輕時的一段往事,是駕校偉大歷史的見證,也是一代代群龍學子自強不息精神的象徵,怎麼能算是把柄呢?哎,小鄧教練你嗆著了嗎……你剛才也沒有喝水,喔,看來是因為我說錯話了,你先別咳,別咳呀!”
“什麼彎路燈?”作為群龍駕校的新人,賽銘對這段歷史知之甚少。
雖然鄧思文重施裝咳嗽之故技,林小桌還是被他孱弱的樣子惹得一陣心疼,更加堅定了暫不出賣他的決心,她連忙否定:“不是。”
待眾人重新平靜,林小桌總算整理好了思緒,她從容開口:“實不相瞞,我確實抓住了冬筍的某些把柄……你不許咳,先聽我說完。”
林小桌將車停住,故意吊足了眾人胃口,才神神秘秘揭曉:“你們知道,他是如何當上‘金牌教練’的嗎?”
金諾諾很配合地介面:“這個我們大家都知道啦,因為小鄧教練專業水平最高,不是嗎?”
林小桌驕傲起來:“不是,你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賽銘興致大起:“哦?那麼說,還有更重要的原因咯?”
“因為他撞了點東西。”林小桌輕悠悠地吐出一句,順便打量鄧思文的表情,只見他雙頰漲得更紅,臉上是糾結的表情,彷彿在猶豫要不要再咳一咳。
“什麼?”賽銘和金諾諾都沒有聽明白。
“哎呀,我記錯了。”林小桌好笑地瞟著鄧思文的臉,從表情來看,他此刻不像是坐在靜止的教練車上,倒像是在360度大回環的過山車上,反覆遭受失重感的折磨。當然,遊樂場裡的過山車不只有一個大回環,林小桌也不會就這麼放棄折磨他,她輕飄飄地補上一句:“瞧我這記性,撞東西明明是他當上金牌教練之後的事,我完全記混了……等等,容我再想想!”
等待林小桌“想想”的時間,對於鄧思文而言無疑是折磨——在這幾十秒或者幾分鐘內,金諾諾和賽銘這兩個聰明的年輕人,時刻有可能突然反應過來,把“撞東西”和剛才談論到的“彎路燈”聯絡起來!林小桌此招,甚是狠毒!
“我想起來了。”林小桌見鄧思文承受不住、快要自己招供了,連忙提前解救他,把話題引向預設好的方向:“你們想想,駕校裡的帥哥教練一般都是什麼樣的形象呢?”
賽銘嚷嚷起來:“我說林小桌,駕校裡通常沒有帥哥教練吧?根據網上的描述,不都是四五十歲、操一口方言、脾氣還暴躁的老大叔嗎?”
“你說對了!”林小桌興奮地揭曉答案:“其他駕校根本沒有帥哥教練,但我們駕校偏偏有一個年輕又好看,還脾氣好不罵人的教練,這是我們群龍獨有的特色啊!如果你們是老鄧教練,你們會怎麼做?”
“哦,原來如此。”賽銘恍然大悟:“怎麼做?當然是炒作啊!以此為噱頭,大力推廣營銷,從而招來大量傾慕小鄧教練的學員。把小鄧教練打造成‘金牌教練’,校長此計妙極。”
鄧思文臉上的紅霞燒到了耳根,林小桌這次總算確信,他就是害羞了,而不是剛才咳得太急或者被太陽曬得太狠。
賽銘輕易地上了道,令林小桌非常滿意。賽銘剛剛發表完看法,金諾諾忽然提出質疑:“小鄧教練確實很好看,但是氣質有點樸素……我認為,老鄧教練就這樣把他拿去營銷恐怕不行,應該先商業包裝一下。”
“諾諾,你真的太聰明了!這正是群龍駕校的策略。”林小桌絲毫不吝惜讚美之詞,她再次發動車子,以一種邀請朋友去自己家吃飯的口氣,豪爽地號召大家:“走,我帶大家去欣賞一下冬筍的巨幅‘金牌教練個人寫真’,我能看得出來,攝影和修圖都是一流的,簡直不輸任何一位當紅男明星的硬照。”
“就是駕校大門口,那塊有好多教練照片的牌子嗎?”金諾諾發問:“我經常看到哎,賽銘報名的時候應該也見過了。”
“老鄧教練剛剛整修了那裡,換成了新的牌子。”林小桌十分得意,單手操縱方向盤,用“這你們可不知道”的口氣向所有人介紹:“據說,換成了更大幅的牌子,重點突出金牌教練的個人寫真,其他教練只有姓名和職稱,作為烘托。那塊遮擋的布昨天還沒有拆除呢,你們肯定都沒見過,高成本,大製作,不可錯過!”
臉紅了一路的鄧思文,聲如蚊蠅地問:“林小桌,我爸做的這些事,你怎麼比我還清楚?”
“當然,我是VIP學員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