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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微光04

“我要去對面買杯奶茶。”路昭綾提出休戰,讓曾語兒幫忙看行李,後者不計前嫌,大度揮手,“小綾兒不要亂喝外面的東西,不安全也不衛生,我帶了小茶壺,回賓館給你煮奶茶!”

“不嘛”,路昭綾兩隻眼睛仍是緊盯著對面燈牌上一閃一閃的大杯香草爆爆珠奶茶,心動至極,“那個真的看起來很好喝啊——”她掙開曾語兒往前走,低著頭,聽到曾語兒在後面跳著腳叫:“你可悠著點買——啊!”

他歡快的叫聲忽然變了味,一下子拔高,“啊,小心車!快躲開!”

曾語兒的視野裡突兀地出現了一輛橫衝直撞的香檳色轎車,此刻正是夜晚霧濃時,路燈昏黃的光戳破夜幕,車身搖搖擺擺,在燈光下昏花一片很不顯眼,這輛車以及為扭曲的S型在路面上歪斜而毫無章法地亂開,等他們發覺這車忽然失控往這個方向開過去時,已然遲了。

“快往後退!”路昭綾還沒走出兩步,曾語兒慌忙奔過去要拉她。保安阻攔不住,只能擋住身後的姜偌、許清荻等人,同時大聲告知在車上清點東西的周汲月不要下來。

路昭綾已經被嚇懵了,瞳孔緊縮,看著車頭的兩隻燈越來越近,越來越炫目惹人眩暈,她竟不爭氣地發怔、腿軟,無法動彈,直到被曾語兒怒吼著抓住衣袖往後拖:“你傻嗎,快動啊!”

“滴!”刺耳的鳴笛聲如同夜間鬼魈,淒厲長叫。

車上的司機終於發現了即將到來的慘案,慌忙踩剎車試圖挽救,隔著車窗大吼大叫讓路昭綾閃開。但他的車實在老得不行,剎車反應太慢了,制動距離也過長,眼看還有幾米就要擦到路昭綾了,司機頓時發急,快速地飛轉方向盤試圖拐到旁邊避開,然而,在巨大的顛簸中,他的手往前一滑,手肘撞到了方向盤,只聽得一聲巨響,噗,汽車直直地往側旁衝過去,彈在馬路牙上!

人仰車翻。

撞車猝不及防,路邊站的流鯨一群人接連踉蹌倒地,砰砰,是重物倒下的沉悶磕碰聲,在此刻著實讓人心寒生畏。曾語兒因為擋著路昭綾,站在前面最受波及的地方,在車撞過來的時候,以極不符合圓滾滾身體的側空翻走位,在輪子碾壓過來的前一刻,猛地衝到了旁邊,此刻踉蹌坐倒在地,雙手軟綿,顯然是腕骨脫節了。

其他人不比他靈活刁鑽,可就沒這麼幸運了,在他後面的路昭綾下意識地雙手抱頭,但卻仰面摔倒在地,短暫昏迷。儘管其他人沒有直接被車撞到,但也被氣浪裹挾或是被旁邊人壓倒,就連幾位保安也沒有倖免,幸而保安體格健壯,在無大礙後歪歪扭扭地站了起來,扶起後面幾位傷勢不太嚴重的社員,曾語兒也已經顫抖著自己站起。

——然而對於姜偌、許清荻和路昭綾三個重傷員,誰也不敢輕易移動他們生怕出事。

許清荻坐在車蓋上,滿臉是血,半截腿卡在側翻變形的車門下面,嘶嘶地痛呼:“啊,痛,快報警吧,我沒事,腿也沒大礙,就是被卡在這裡了。”他試圖掙脫,但腿上被卡住的部位隨即劇痛鑽心,他一凜,不敢再輕舉妄動。

周汲月站在大巴上往外看,目睹了整場慘劇的全過程,幾乎目眥欲裂,剎那間,她手足冰冷,心止不住地往下沉,毫不受力地直接墜往無邊深淵海底——她所一心期盼高飛的流鯨,所喜愛的人們,難道就因為這飛來橫禍,要無力回天地折翼在此嗎?

不,不能,絕不能讓來自流鯨的精銳之師毀在此地,否則她不僅對不起晏南珂和老大的信任,也對不起這些社員磨劍砥礪一年、只為普里汀杯選拔賽大放異彩的勤勉不倦。

她劃開螢幕的手指都在不停地抖,先撥報警電話,一邊手勢指揮保安拽出來那個肇事司機並控制住。車門一開,酒氣燻天,原來這司機竟是醉酒駕駛,釀成了大禍。

周汲月針刺似的眼神歷歷分明地扎在司機身上,司機被三個保安壓著,原本還趁醉耍瘋,罵罵咧咧,可是被周汲月眼神一掃,居然瞬間不動,噤若寒蟬,這年輕小姑娘怎麼會有如此氣場,實在太鋒利太可怕了,簡直是剜肉割喉。

“別擔心,別擔心”,儘管內心的悲憤壓抑已經如海潮傾倒,周汲月仍舊保持著面無表情,溫聲寬慰著流鯨還意識清醒的社員,似乎處變不驚,“救護車和警方會以最快的速度趕過來,大家都不會有事的。”

原本眾人都已經被驚嚇住了,臉色煞白,兩股戰戰,圍在一起六神無主,張皇失措。慌亂是會長腿的,然而鎮定自若也是可以互相傳染的,他們接受到周汲月鎮定平靜的態度,居然被舒緩一般慢慢平靜下來,不再顫慄,眼睛卻仍難掩焦灼地盯著躺在地上的姜偌和路昭綾。

姜、路二人在巨大的衝擊力下早已昏過去,保安害怕他們傷到內臟,牽一髮而動全身,因此也不敢有絲毫移動他們。旁邊動彈不得的許清荻倒是精神尚好,就著周汲月的手喝了幾口熱茶,唉聲嘆氣:“又耽誤了時間,再過五六天都要正式開賽了,我有點擔憂啊。”

周汲月捂著他的嘴,不讓他再講出什麼不吉利的話,斥道:“不必擔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既然已經準備了整整一年,就不怕這短短一兩天的耽擱。”

許清荻果然乖乖住嘴,雙頰緋紅,好在夜幕濃重,也看不清楚。

“念念姐,那你也不要擔心了”,默了一默,許清荻又撩起眼皮偷瞄她,挑揀著最為委婉的措辭,他儘管身陷困境,但對周汲月的擔憂蓋過了身體痛楚的知覺。他太瞭解周汲月,曾將周汲月每個細微的表情、每種諱莫如深的遐思都放在心尖揣摩了千萬遍,自然一望即知周汲月此刻儘管板著臉,內心卻極為動盪不安。

許清荻眼神亂飄,就是不看她:“那個,我是你的快樂小餅乾啊!你來咬我一口,別憂心忡忡的。”

“撲哧”,周汲月笑笑,很快卻收了表情,敷衍地應和幾聲,“謝謝你,我打個電話。”

直到此刻,周汲月才能騰出手來撥打電話給韓棠和晏南珂,去通知這個不幸的噩耗。在惹人心慌的嘟嘟聲中,難以抑制的悲哀、憤怒等負面情緒再一次浮出水面,分崩離析了勉力維持的從容不迫,攫取著她全部感知。她急不可耐地想要聽到韓棠或晏南珂的聲音,安撫的或是斥責的,希冀著可以如溺者逢舟般使她得以喘息。

韓棠和晏南珂都沒有接,想來已經收繳通訊工具進了組,周汲月獨立中宵,感覺到寒涼蕭瑟的夜風吹衣,她攥緊了手機,手指因用力過去而發白,卻仍不能抵去心底絲絲縷縷的惶恐。

——她從未像此刻一樣真正認識到,她是全權負責的領隊,隊裡無論出了什麼事,她都要獨自面對、一人擔當。

然而就在此時,一隻手以不容置疑的力道抓住她衣角,是許清荻:“念念姐,我站在你身後。”他一語雙關,點到為止,可是手卻順著周汲月衣服上月光流淌過的痕跡慢慢往上攀,倏然間毫無防備地抱住周汲月的腰,整個人也貼上去。

他深吸一口氣,再次品嚐到周汲月衣袂上淡抹的麥香,似乎十分甘甜可口,他埋著臉,聲音便顯得含含糊糊:“念念姐,我在這裡呢!”

許清荻早就瞄清,保安和流鯨的其他成員都疏疏落落站在很遠的地方,並沒有注意到這一角的動靜,於是他就膽大妄為地始終沒有鬆手。

腰間的溫度敦實而迫人,周汲月垂眸凝視著許清荻的手,那手沾滿血汙塵灰,因此小心翼翼地屈起,力爭不碰到她的衣服,因此看起來甚是扭曲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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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心中一動,有什麼此前不明晰的念想似乎要破土而出,然而面對感情趨避的本能還是佔了上風,於是她到唇邊的話便拐了個彎:“……謝謝你,你可真暖,比曾語兒的爸爸屬性強多了。”

許清荻滿臉黯然地鬆開手,他讀懂了周汲月眼神中一閃而過的亮光,她分明是清楚自己想法的,可是她為什麼就這樣避開了呢?這完全不像平日賽場上一往無前的念神!

兩人各懷心思,相對緘默,直到警察和救護車姍姍來遲。

在救護車拉去急診的路上,路昭綾醒了。她一睜眼,瞳仁渙散,毫無焦距,坐在旁邊車座上閉目養神的曾語兒立刻踉踉蹌蹌挪過去,豎起手指:“這是幾?”他手腕疑似骨折,這時被簡單固定好,艱難地動了許久,才勉強能看出他擺的手勢是個數字。

路昭綾神智不算清醒,但識數的本領還沒丟,拖拖沓沓地答上了曾語兒的問題:“這是九。”

曾語兒又指著她自己,滿臉嚴肅:“這是?”

路昭綾神智回籠,已經露出些頗為無語的神色:“我是路昭綾。”

曾語兒又自指:“那我呢,我是誰?”

路昭綾這回卻沉默了,許久一言不發,曾語兒不禁開始提心吊膽,以為她摔壞腦子把自己忘了,但隨即,哇地一聲,路昭綾毫無預兆地掉了眼淚,聲音乾澀,不住哽咽:“你是個胡亂救人的蠢豬。”

合著他救人還救錯了?眼看路昭綾哭得梨花帶雨,曾語兒決定大人有大量,暫且不跟小姑娘計較,他翻出一包面紙,僵硬地塞給路昭綾,而後窩回去繼續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