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當然不是奶糖成了精，據他說，他叫許清荻，在周汲月進來之前已經坐在那裡好久了。
“哦哦，你就是許清荻，我在白板上看到你名字。”周汲月心裡補了一句，還總是倒數第一。她默了一默，微感好奇，“你怎麼知道我是誰？”
許清荻忽然露出深沉的神色，眸光微微閃爍，雙手插兜，擺明了不配合：“難道不該知道嗎？念神你可是很出名的，‘記憶之王，過臉不忘’，每一個記憶競技的選手大概都能一眼認出吧——何況我還單方面記住了你很久，大概八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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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話時，微微傾身過來，周汲月覺察到他身上隱約有沉靜的檀木香氣，讓人想到蒼蒼竹林、杳杳鐘聲、禪房孤僧，與他活潑鮮亮的外形氣質全然不符。
這個人口口聲聲說是自己多年的粉絲，表情裡可沒什麼仰慕尊敬的意味，反而很蠻橫，快速地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發號施令：“你站到那邊去。”
他指了指自己倏然亮起的手機螢幕，周汲月瞅了一眼，看見上面幾百條亂糟糟的字幕飛過，不動聲色地擺手後退，微微蹙眉：“在直播啊。”
直播間的房管看到他終於回來，如釋重負地念起了彈幕，全是“清清怎麼播著突然不說話了”“新來的小姐姐是誰，清清不要我們了嗎”“清清的神色好嚴肅，害怕”這一類的。
許清荻支著下巴，眨眨眼，用懶散低沉的語調說道：“這位是流鯨的元老大神，我可崇拜她了。她平日很低調，就不給你們看啦！”
螢幕飛起一片“好厲害”“拜大神”的字樣，還有人絮絮叨叨刷起屏：“小許這句‘就不給你們看’簡直霸道總裁，嗚嗚嗚，真甜！哎，小許怎麼眼睛都溼漉漉的，鼻子也紅了，難道是看到喜歡的小姐姐激動哭了？那小姐姐真的好幸福啊！”
許清荻盯著看，漂亮深邃的眼眸裡掠過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點出了這條長彈幕，懟道：“妖言惑眾！腦補能力十級！”
可是他一點也沒有生氣的意思，甚至抬手軟軟地戳了戳臉頰，綻出兩朵笑窩。蹲在螢幕前的粉絲被他的動作萌到了，頓時炸成一朵煙花，開始眼花繚亂地刷各種禮物。
“謝賞”，許清荻微笑，隨即豎起手指抵在唇前制止，“刷禮物適可而止，留點錢給自己買點好吃的、好玩的，也是不錯的。”
他又拿著手機在流鯨室內兜了大半圈，簡單地挑訓練的趣事講講，眼看時間差不多，便衝著鏡頭努努嘴，愉快地哼起了歌：“差不多快到吃晚飯的時間了，接下來流鯨要閉關集訓了，明天會晚點播，再見噢！”
周汲月等到直播完全結束才走過來，此前她一直遠遠地站在牆角長蘑菇，避免進入攝像頭的範圍，此刻額頭劃下三根黑線：“我一進來，你就在直播了？”
發覺她眼神不善，許清荻立刻變身乖寶寶，舉起手機發誓：“今天是四百萬粉絲福利，我答應帶他們看看流鯨工作室的，你放心，我沒有讓你入鏡！”
“這麼多粉絲！”周汲月咋舌，隨即給了他一個陰測測的笑，“你最好沒拍到我。”
許清荻見風使舵：“來來來，吃餅乾。”他從衣服大口袋裡一股腦倒出好幾個獨立小包裝，夾著一片夾心餅乾在她面前晃了晃，那手骨節分明，比餅乾上的牛奶醬還白，“周姐姐，吃餅乾！”
周汲月被他的稱呼一噎：“你還是叫我念念吧，咦，這什麼餅乾？味道好熟悉啊！”
許清荻垂著頭，咀嚼的動作都停止了：“刺槐味。”
周汲月怔住了，嘴裡發苦，連帶著餅乾也索然無味：“是嗎，我以前很喜歡吃刺槐味的糖果，也很喜歡這種花——但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有多久呢，比八年還要久，在那場意奪神駭、心折骨驚的生離死別之前。
刺槐的花語是隱忍、綿長、不為人知的深愛，就像她曾經想對那位少年說的告白，也終究只能無聲傾臥於歲月煙波之間，渺然無痕。
許清荻按著耳釘，彷彿指尖捧著一顆金色的星子，他放柔了聲音：“念念姐，你想說什麼？和刺槐有關嗎……”轟，他的話被猛然截斷，一群人推門魚貫而入——
“許清荻？”當先的曾語兒一人提十桶飯，擠進門，像個膨脹的大號海綿寶寶，一邊大叫，“你瞪我幹什麼！你這個表情怎麼像被搶了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