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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殺戮降臨

神龕前的草地因為受神明氣息的潤澤,長的厚密柔軟,像一條柔軟的地毯。紫馨無聊地趴在草地上,唉聲嘆氣地玩起了坐在旁白的月玉的毛球尾巴。

每天只要不下雨,紫馨大部分時間都在草地上呆著,睡個午覺、打個滾、曬點野花幹,小魚幹,竹筍幹,蘑菇幹、木耳幹……讓月玉把這些曬乾的山貨帶到村頭每月十五的辦集市上賣,很受歡迎。賣得的錢,紫馨裝在一個土陶的像小鼓一樣的撲滿裡。神明不缺吃,不缺喝,想要什麼,支使神侍變出來就可以了,賺錢幹嘛?這不閒的嘛,紫馨第一次發現原來賺錢可以是一件很好的打發時間,有益身心的事。

“主神,你這幾個月的法力已經漲不少了,你看看你的手。”月玉說。

紫馨看著自己的手,發現肌膚的周圍散發出一層極薄極淡的紫光。

“這是從你體內的魂靈裡透出來的神光,法力越高的神明這道神光就越強。神光不但代表法力的強弱,還能保護神體,最強的護體神光可以把攻擊的法術全部反彈回施法者身上。”月玉說完才發現紫馨趴在草地上睡著了。“主神,要睡回神龕裡去,雖然夏天在外頭的草地睡很舒服,可是夜裡會轉涼的。”

見紫馨睡得沒反應,它只好從身上捻了一撮毛變成一張白色輕軟的兔絨薄毯蓋在紫馨身上。

由於紫馨魂靈是凡人,並沒多少法力,所以即使她是神體,要是休息睡覺的時候不蓋好被子,也是會得病,導致神體受損。尤其是夜晚陰氣滋長,一些不好的邪魅就會覬覦神體,企圖侵入其中攝取精氣。

在這個世界裡,神明雖然以超脫普通凡間生命迴圈方式存在,但還是受天地大道規管,也是會有受損的情況出現,就像人類會生病、受傷一樣。在魂靈並不強大的情況下,保護好神體是很重要的。

夜幕降臨,沒有電的古世,點油燈、蠟燭也只照到兩步遠的地面,偏僻的山村更是沒有人家捨得在夜裡浪費珍貴的燈油和蠟燭。在這裡只有月亮才能給予夜晚光明。但今天卻是個沒有月亮,星星也異常暗淡的夜晚。

一片微弱的紅光映在熟睡中的紫馨臉上,雖然紅光十分微弱,卻晃得紫馨,不適地皺了皺臉。她抬手遮蓋在眼前,就在她還要繼續睡時,被一陣密集的“啪嗒啪嗒”聲吵的不得不醒來。紫馨揉著惺忪的睡眼,打著哈欠,伸著懶腰,喃喃地抱怨著:

“大半夜的,搞什麼!吵死……”

等她揉著眼睛,看清眼前的一切時,紫馨頓時定住了。

那紅光源自於山下的村莊,在半山看雖然覺得微弱,但在村裡必定是熊熊烈焰。空中隱約傳來嘶鳴的馬聲、燃燒的噼啪聲,人們的呼喊聲,慘叫聲,雜亂地混在一起。

村子有危險!

紫馨反應過來,轉身衝到榕樹下的一個樹洞,衝著裡面大喊:

“月玉,村子著火了!我要去幫忙!”

沒等月玉回答,紫馨跑跳著伸手鉤好掛在腳上的繡花鞋的鞋幫,飛快地往山下跑去。她剛走,月玉的腦袋就從樹洞裡冒出來。

“主神!別去!”月玉發現自己的話根本沒傳到紫馨耳朵裡,只好一蹦,從樹洞裡跳出來,四腿狂奔地朝山下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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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馨在山路上全力地跑著,幾次都踉蹌得差點摔倒。她不怕摔,依舊拼命地朝村子跑去。越接近村子,看到的情景就越令人驚心。

一隊穿著黑衣盔甲的騎兵在村裡大勢肆虐。他們有的放火燒房子,驅趕屋子的人,有的一腳踹開簡易的木門,肆無忌憚地衝進屋子裡,把裡面躲藏的人拖出來拘禁在村裡的主路兩旁跪著。一個舉著大刀,蓄著絡腮鬍子的獨眼大漢大吼:

“把所有弱冠以下的男子都帶出來。”

其餘黑衣人或拉扯,或推搡地把村裡未及弱冠(二十歲)的男性都推到一起。其中有青年,有少年,孩童,還有一個從母親懷中搶奪出來的嬰兒被放在地上哇哇大哭,他的母親被攔在人群外哭的聲嘶力竭。獨眼大漢扭頭望向一旁由個騎兵圍繞的,騎著四蹄踏雪的黑馬,帶著黑紗斗笠的男人。只見那人以微弱不可察覺的姿態點了點頭。

獨眼大漢即刻舉起大刀,狠狠揮下。其他黑衣人受他的動作引領,紛紛舉刀劈下。

“啊啊啊啊——”衝到村口,正好看到這一幕的紫馨被嚇得驚恐地大叫出聲。但她的聲音還沒傳出,就已經被淹沒在人們的哭喊中。

“兒子——”

“夫君——”

“哥——”

“小弟——”

看著自己的親人被殘忍地殺害,村民們都憤怒地地嘶吼著。男人們拿起鋤頭、棍棒、柴刀為自己的親人報仇。

他們完全不是這些人的對手,反抗的後果是引來更殘酷的殺戮。刀刃砍劃在人體上的聲音刺耳、恐怖,這種聲音令聽到的人一輩子都無法從腦海中抹去。

身為現代人,只在電視上看過的血腥場面,如今真實地出現在自己眼前。那些在刀劍下四濺的液體不是裝在道具血包裡的番茄醬,而是承載生命的鮮血在流逝。那些被殺害的不是電視上假死的演員,而是她一直守護的村民。

雖然她才認識了他們幾個月,但對於她來說,他們卻像是親朋好友一般重要。即使他們並不認識她,也沒見過她,但他們向她祈求過誠摯的願望,向她訴說過內心的煩惱……

她為他們的莊稼澆水施肥,為他們照顧家畜,為他們牽線搭橋,為他們解決難題,為他們守護田地……正因為她為村民們的付出,使得這群村民們在她心裡成為了重要的存在。就像小王子的童話中,他為那朵玫瑰的付出使那朵玫瑰成為世上獨一無二,無可取代的存在。

“你們都住手——”巨大的憤怒和悲傷令紫馨內心的恐懼消失得一乾二淨,她不顧一切地大喊著衝上前去,就在她快跑到攔在村口的黑衣人跟前。

“什麼人!”黑衣人看到一個女子向他衝來,即刻條件反射地揮起手裡的劍砍去。

紫馨只覺得整個人往左一倒,避開了差點砍到她的利刃。

黑衣人納悶地眨了眨眼,怎麼一下子人就不見了?而且剛才隱約間似乎看到一隻跟孩童那麼高的大白兔。黑衣人甩了甩頭,覺得自己是不是撞見鬼了,頓時心有戚戚然地跑回隊伍中去。

回過神來,紫馨發現自己被月玉抓著手臂撲倒在地上。原來緊急關頭,月玉利用隱藏術,在周圍佈下阻隔外界視聽的結界,讓黑衣人感覺不到他們。

“你放開我,我要去救大家!”紫馨掙扎地站起來大喊著,繼續往前衝。

“你憑什麼救大家?雖然凡人傷不了你的神體,但是你還是凡人的魂靈,一旦被殺氣或是邪氣重的兵器傷到,會損害你的魂靈。依你現在的法力,魂靈一旦受損,你就完了。”月玉用力拉住紫馨。

“……那怎麼辦?……大家……大家都……”紫馨的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不斷從眼裡湧出,滑落。

月玉為難地望著她。

“主神,這是凡人自己造的人禍,神明不能插手。”

“為什麼要分凡人神明,這些給大家帶來痛苦和傷害的災禍,難倒不是應該去制止的嗎?!”紫馨哭著大喊。“你們口口聲聲說神明需要凡人相信所帶來的法力,可是卻因為這個規定,那個規則的對凡人的痛苦袖手旁觀,我不要當這樣的神明。”

紫馨為死去的村民,為自己的無能為力悲傷得難以自抑。可不管她有多麼難過,這一群黑衣人在迅速的屠殺過後,立刻佇列整齊地準備騎馬離開村莊。在馬隊離開時,佇列前,明顯被護衛在中間的,戴著黑紗斗笠的男子,視線竟朝紫馨這邊射來。

“你是何人?”黑紗斗笠男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