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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影情人(二十五)

出警的地點不遠,事件性質也不太急迫。

潘樹把警車開的穩健。

秦歡樂就有了聊天的心情。

“好好最近學習怎麼樣?前幾天和嫂子吵架,和好了沒有啊?”

潘樹一談起女兒就有種淡淡的無奈,既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喜悅,又有種恨不得女兒永遠都是蹣跚學步般的童真懵懂,對父母全情依賴,而不是這整天一副翅膀半硬不硬的彆扭勁兒,“這叫啥來著,成長的煩惱是吧?我看著沒事兒,再長大點兒應該就會懂事了。”

秦歡樂回想了一下自己的青春期,真是無限唏噓,除了橫衝直撞的,居然什麼花花么蛾子都沒起,白瞎了大好青春年華,“好好她們學校有高中嗎?”

“有,”潘樹回答,“但是不是本校的就能直升,要升高中都得考。”

“哦,”秦歡樂有了興趣,“那現在咱們延平的高中,一共有多少所啊?”

“全算上?哎喲,那可多了吧,”潘樹略微尋思了一下,“有從小學一直到高中的,也有單獨只有高中部的,還有近幾年挺火的私立學校,那叫什麼,國際學校啊還是雙語學校的,鬧不太清楚,加一起還不得二十多所?詳細的還真沒瞭解過。”

秦歡樂扳著手指頭,喃喃自語,“二十多所......”他半側過身子看著潘樹,“那聽沒聽說過,哪所高中裡頭,近些年發生過什麼惡性案件的?再早些年的也算,或者沒偵破,或者傳說八卦什麼的也行啊,聽過嗎?”

潘樹認真的回想了一下,“早幾年,新區那邊學校,不良少年鬥毆,捅死過一個男生,去年,好像是哪個學校,有過一起霸凌事件,幾個女生把同班一個同學頭髮剪了,扒衣服,還拍了影片上傳,挺轟動的鬧得。”

“是,那事我記得,後來那女孩好像轉學了,”這都不太對的上,他有點兒不死心,“再沒了?”

“沒了吧,”潘樹還當他追問霸凌事件的後續呢,解釋道,“好好說那之後學校都管的挺嚴的,我估摸著是老師怕擔責任,學校怕社會影響,總之不管出於什麼目的吧,客觀上那些搞小團體的學生確實都老實了不少,挺好。”

秦歡樂瞧了瞧從遊樂場“暴起”之後,就懨懨的話也不說、影子也氤氳成淡薄一片的小飄,心裡跟著乾著急。

小飄上次是在“女高”的場景下受得刺激,那眼下高中都挺太平的,沒什麼疑案懸案來給她對號入座......不是高中,肯定也不會是初中——年紀上對不上,那是大學?可大學也多了去了,正經本科院校不說,什麼職業學校、技術學校的還有一大把呢,唉,主要也沒個可追溯的時間範圍,還真讓人一時無從下手。

他不是太確定這麼“渙散”的小飄,到底是由於在上次事件中耗損了“元氣”,過段時間就可以自行恢復,還是徹底就要一蹶不振下去了,如果是這樣,那留給他的時間,應該也不會太多了。

潘樹熄了火,和秦歡樂走進居民樓,順著樓梯到了三樓。

報警的那戶人家,早有人一直趴在門邊聽動靜,還沒等兩人敲門,就自己開門走了出來。

“警察同志,你們可來了,我這兒都等半天了,實在是忍不了了!”

“你報的警?別著急,說說,怎麼回事?”潘樹先開口詢問。

那人直接竄了出來,義憤填膺的指著對門那戶的大門,“警察同志,你們聞不到嗎?從早上開始,這腥臭的味道越來越濃,指不定是這老太太幹什麼了呢!我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埋汰的人,髒的臭的,一屋子垃圾,什麼都往家裡劃拉,弄得樓道裡臭氣熏天!你們聞聞,聞聞,這還讓不讓人住了?再說了,就把話說難聽點兒,這樓道屬於公攤面積吧?是不是也有我們家一份,憑什麼她就能隨便放毒氣,汙染我們家的環境啊?”

雜七雜八說了一大堆話,為著芝麻綠豆點兒的事,可以聽出來也不全是因為今天,而是長久以來攢起來的負面情緒。

潘樹使勁兒嗅了嗅,確實有點兒臭味,但也沒鄰居說的那麼嚴重,偏過頭問秦歡樂,“你不說你來過嘛,這老太太是拾荒的?家裡有廢品堆積嗎?”

秦歡樂大概想了想,那天急匆匆的,倒是也沒太留意家裡的陳設擺放,可沒引起他的注意就說明沒有太出格的東西,雖然陳舊,但也還算利落整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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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吧?我不記著裡頭有什麼廢品......”

“你進去過?”鄰居瞪大眼睛,“那老太太古怪的性子,平時避著人,打個招呼就像要了她的命,防誰都跟防賊似的!居然還能讓你進去?”

秦歡樂看著那鄰居,“她在這兒住了多久了?有家裡人的聯繫方式嗎?”

鄰居嫌棄的撇撇嘴,“我打從搬過來,她就住這兒,誰知道住多久了,就一個人,不知道有沒有家裡人。”

秦歡樂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聽,什麼動靜都沒有,貼著門縫“喵喵”的,又學了幾聲貓叫。

“八成是沒人。”秦歡樂看了看潘樹,無聲的嘆了口氣,要不是小飄這會兒要死不活的不理睬人,也不用他這麼施展仿生學招數了。

潘樹基層經驗多,擔心的更進了一層,“要是個獨居老人,那還真不能大意啊,萬一是病發暈倒,或是出了什麼意外呢?這樣,咱們先去社群問問,能不能聯絡到她的家人,要是沒有,最好還是讓社群的工作人員在場,咱們一起開門進去看看,確認一下裡面的情況。”

“你是說這味道......”鄰居的氣焰一下滅了下去,拿手半掩著嘴,“社群街道辦就在街對面那個小紅房子裡,那個、那個,我就先回去了。”

街道瞭解到的情況,這個老人叫孫美娥,還真是個獨居老人,房子是自己的,靠著領點低保金過日子,按照年紀看,今年已經87歲高齡了。

“早前逢年過節,我們還去家裡看看她,送點兒生活必需品啊,米麵油啊什麼的,她呢,雖然性子孤僻,但也還算好相處的,不言不語那麼個人,沒什麼毛病——不愛和人說話,這也不算是毛病,是吧?不過這兩三年,可能年紀上來了,而且我懷疑,”工作人員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懷疑是不是得了老年痴呆之類的病......我們也帶社康的大夫上門去看過,可人家不開門。”

潘樹說了自己的擔憂,工作人員深以為然,“哎喲,那是得開門看看,你們等著,我這就去叫開鎖公司的人來。”

正規開鎖公司,都是在市局備過案的,技工動作麻利,不一會兒就開啟了孫美娥家的防盜門。

對門鄰居也微微開了條門縫,往這邊偷偷窺望。

大門洞開。

一股比剛剛更強烈的腐臭快速在空氣裡瀰漫開來。

街道的大姐一掩口鼻,擔心的往裡頭探頭,卻沒敢邁步,只大聲喊了句,“孫阿姨啊,你在家嗎?我們是街道的,還有派出所的同志,擔心你呢,過來看看!”

秦歡樂拉住了潘樹,自己第一個走了進去。

房間裡沒有鄰居臆想的那麼不堪,只是終年不開門窗通風的緣故,空氣不太流通,客廳的窗戶前拿布簾子擋著,臥室那間的,還拿報紙結結實實的糊了一層。

傢俱陳設一如秦歡樂那天匆忙一瞥的印象,款式老舊,但也整齊利落,沒什麼異狀。

臥室的床上、廁所,這兩個最容易出意外的地方,都沒發現孫老太太的身影,大家暫時安了些心,開始找起臭味的來源。

街道的工作人員也敢進來了,好奇的上下打量著,小聲感嘆著,“這麼多年了,還真是一點兒沒變啊,老太太這麼大年紀,一個人過成這樣,也是不容易。”

潘樹循著味道,走到客廳,在沙發旁的立櫃底下,拽出了一個透明的塑料袋。

袋子一開啟,味道霎時刺鼻起來。

“哎呦呦!”街道的大姐瞄了一眼,直接捂著嘴,避到房外去了。

潘樹擰著眉頭回頭招呼秦歡樂,“你來看看,這是不是你那天救的那只貓?”

秦歡樂齜牙咧嘴的走過來,“就這黑白花的,死了?早知道不冒那麼大風險隔山跨海的救它了,這貓性子也太野了,不知道又是哪裡惹了禍,老太太有感情不捨得扔,就給藏這兒了。”

他現在還能想得起那天孫老太太摟著這貓時的興奮樣子呢。

潘樹搖著頭,拾掇著把那腐爛的貓屍捧出去,“我找地方處理了去,櫃子底下不知道漏了沒有,你幫著給擦擦吧,回頭老太太自己收拾不方便。”

“行!”秦歡樂捲起袖子,廁所裡踅摸出一塊抹布,沾溼了,回到客廳,直接跪在地上,伸手到櫃子下面擦拭起來。

他胳膊長,倒也還不太費力氣,就是縮手回來的時候,帶開了一側的櫃門,裡頭“叮”的一響。

立櫃裡頭看起來挺空的,頂門放了一根蠟燭。

秦歡樂好奇心作祟,瞧著屋裡沒人,小心的將一側櫃門拉開來。

這麼匆匆忙忙的一瞥,他也沒敢細看,就趕快推上了櫃門。

裡頭擺著祭祀用的蠟燭,緊貼裡頭好像還立著個黑白相框......這顯然是孫老太太故去的親人,他自己冒失的衝撞了已經不禮貌了,可不敢再褻瀆亡靈了。

但心裡起了疙瘩,不去撓,自己就癢癢起來。

該清理的地面也清理好了,他對著立櫃左右踟躕,努力回想了一下,就是覺得剛剛留在視網膜上的影像,有些說不出的奇怪......

一不做二不休,他再次伸手,同時拉開了兩邊的櫃門。

幽暗的光線柔和的打在相框裡、那張明媚的笑臉上,濃黑的頭髮,嘴角淺淺的一枚梨渦......秦歡樂大睜雙眼,這......這他媽的不是小飄嗎?!

樓道裡隱約響起了一陣推搡咒罵聲,秦歡樂下意識趕忙推好了櫃門,快速起身迎了出來,還沒等走到大門口,就見孫老太太正弓腰推著折返回來的潘樹,“滾!滾!起開!都走!”

潘樹怕對方受傷,兩手虛舉著,只能任她推,一旁街道的工作人員不時解釋兩句,孫老太太只是充耳不聞。

秦歡樂走出來,半蹲下來,指著自己,“是我啊,您還記得嗎?之前還幫您找貓的,我......”

他話還沒說完,孫老太太已經繞過他進了家門,“砰”的一聲,阻斷了所有外界的呱噪,任誰敲門,也不出聲了。

一行人只好走出來,到了院子裡,街道大姐還挺不好意思的對潘樹說:“給你們添麻煩了,這還是我們工作沒有做到位,等緩過這幾天,老太太情緒穩定了,我們再來看看她。”

秦歡樂若有所思的問:“老人之前是做什麼的,家庭背景,街道掌握嗎?”

對方一攤手,“你們的資料肯定比我們全啊。”

潘樹還當他是可憐這老人的孤單處境,在旁邊笑著一拉秦歡樂,“走吧,先回所裡,等什麼時候閒了,我和你一起琢磨這事。”

回去的路上,秦歡樂偷偷掏出了紙卡......小飄現在萎頓在上頭,連虛無縹緲的形態都現不出來了,尤其在發現了照片之後,這虛弱的情形越發明顯了起來。

震驚歸震驚,無論如何,和大海撈針一般的滿世界嚇琢磨哪裡有兇殺案相比,發現了孫美娥藏在櫃子裡的照片,至少鎖定了她們之間的聯絡,找起來不會再毫無頭緒了......哦,難怪上次撈貓的時候,小飄在樓下說這場景她覺得有些熟悉,他當時沒心沒肺的說了句什麼來著?這會兒真是恨不得給自己來上一巴掌!

晚上下班後,他又折回去敲了孫老太太的門,可裡面一點兒回聲沒有,他也再沒有正當理由能破門而入了。

託人查了查孫美娥的戶籍資料,可她早年戶籍在郊區,幾十年前沒有現在這麼完備的戶籍檔案系統,後來城區擴建,她的戶籍在轉落在了市裡,從那時起,關於她的資料,也就只寫了一個“喪偶”,除此之外,全是空白。

最主要的是,她這幾十年一直獨來獨往,早前做點涼糕,推著小車沿街叫賣,老了就獨居在這棟回遷房裡,無牽無絆,和誰也不交往,周圍鄰居換了幾茬子,想找誰打聽點幾十年前的陳年往事,實在是有心無力。

如果她能自己說說,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可......誰能讓一個性格孤僻的老人開口呢?

秦歡樂閉上眼睛,腦子裡不由自主的響起了一片“稀里嘩啦”的麻將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