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UU看書 > 科幻 > 事無不可對人言最新章節列表 > 應許之地(四十二)
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體: 選擇字體大小:

應許之地(四十二)

如果上天給你重活一次的機會,你會做什麼?

秦小樂趴在水灘裡,被汽車的大燈照得睜不開眼睛,只聽見了一個陌生人的聲音,“帶走”,那人冰冷的說著。

他的身體便像一條失去了舵的船,只剩下了感官裡無窮無盡的起起伏伏......

“呼”的一聲,舢板被暗流捲起,猛烈的甩了出去,被迴旋著拋擲在礁石上,頃刻間碎成了無數碎屑。

“你醒了!”虎春爪子似的手想來摸摸他的額頭,卻沒敢,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在炕上與他並排躺著的另一個人——雖然還有微弱的心跳和呼吸,卻再也無法睜眼醒來了。

“虎......春?”秦小樂覺得似乎有好幾個自己正從四面八方往身體裡奔,腦袋眩暈的虛晃了一下,這才眯眼看清了旁邊陌生又熟悉的人,“小銅錢兒?”他伸手去拍小銅錢的臉頰,“你怎麼了?”心裡彷彿有什麼不好的預感,轉頭又去看虎春,“他怎麼了?”

虎春不自然的眨眨眼睛,從袖子裡掏出一張皺皺巴巴的紙來。

秦小樂接在手裡,就見上面狗爬似的寫著一行字,“哥,我挺好的,時間不多了,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吧。”

虎春在旁邊指了指日頭,“我原本也不該多這個嘴,管這個閒事,你們兄弟要是硬說那墜子是我給的,就要負責這後面一切的事情,我也沒法子推諉,如今擔著掉腦袋的風險,為你們做到這一步,也可以了吧?可我也要為自己辯白上幾句,我修的是自然道,講究萬事萬物都有因果承接,凡事隨遇而安最好,不要苛求起貪慾,豈不聞一切紛擾都是源自那滿溢出來的貪念?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順應......誒!誒!我還沒說完呢!”

在虎春搖頭晃腦碎碎念的同時,秦小樂的記憶已經倒灌而入,連同這些年的混沌,連同佟乾這些年的奔走際遇,事無巨細的,都如同畫軸般徐徐在頭腦中展開。

不用這還俗的老道士再解釋什麼,佟乾為自己做了什麼,他全部都知道了!

他仰頭看了看日薄西山的日頭,用力的閉上眼,透過佟乾的眼睛,看了看城郊荒坡上,唐迆的樸拙墓碑......當年一夜鉅變,能依靠能掌事的人都沒了,班子裡的人見勢不好,連夜收拾了東西都跑了,倒是難為佟乾積攢了好些年的老婆本,一個大子兒沒剩下,也只能給唐迆操持到這樣的程度了......那天在唐迆的墓碑前,燒紙錢、打白幡的,只有佟乾和他那圓臉的小姑娘。

身子還是壯年的,心卻垂垂遲暮了。

秦小樂知道自己早已辜負不起任何人,如今他的肩上,遠還有比這更重的擔子。

延平城的人,大多以為肖虎的府邸必然巍峨重重,堅不可摧。

可秦小樂去過,他知道那裡背靠城西的一片山林,只要從那裡繞行,不被前門戍衛的兵丁看見,就能順利進入,而整個肖宅內裡,都空無一人值守。

肖虎這些年積威深厚,從沒有人會想著要這麼以身涉險。

秦小樂弓著腰背,像一隻充滿警惕的山貓。

他在山野間流落了六年,身上有種渾然天成的草莽氣息,動靜皆能和周遭混為一體,幾個閃躲,便騙過了肖宅四壁高牆之上探哨兵丁的巡查,順著藤蔓,降到了內院。

內院正中,一座方正煊赫的樓房,明堂軒窗,富麗堂皇。

可這裡不過是掩人耳目的存在。

秦小樂隱匿在高牆的黑影裡,目標明確的奔向最幽深處的一座塔樓。

塔樓裡,盤旋向上的樓梯彷彿沒有盡頭,從外面看,這座黑紅色的塔樓只有四層高,即便有人誤闖進來,也最多潛到四樓,見到裡面空無一物,便會無功而返。

可四樓的樓梯盡頭,卻在秦小樂的眼前,展現出了繼續蜿蜒向上的樓梯來——每一階都只有一條若隱若現的淡金色線條,像午夜夢迴中的詭影。

只是秦小樂拾級而上,卻走的十分穩當。

要到了。

饒是再有心理準備,他依然能感到一顆心快要跳出體外,一幅蓬勃浩然的場景,隨著他的腳步,漸次明晰的在腳下展開氣勢磅礴的一角。

一如他六年前初見時的,那般震撼心魄。

從沿著虛無臺階邁出的第一步開始,腳下圓筒似的塔樓便消失了。

此刻秦小樂腳下完全變為了透明狀,像一塊沒有邊界的巨幅玻璃板,在他腳下,是被鳥瞰著的整個延平城,高樓矮院鱗次櫛比,網格樣的街道經緯交錯,螞蟻一樣的人群密密匝匝,都只是疲於奔命的在為生計盤算著。

這是秦小樂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地方,他再熟悉不過了。

可是......他木然的仰起頭來......在他頭頂的正上方,一模一樣的倒懸著一座延平城,像拓印的模板,連所有街道磚瓦都如出一轍。

他緩緩的屈腿,躺平了下來,於是這一上一下的兩座城池,於他的視線中,便成了一左一右的映象。

“你是誰?”一個男童的聲音,帶著幾分稚嫩、幾分好奇,突兀的響了起來。

秦小樂尋著聲音偏過頭來,在廣袤無垠中,看到了半間被淺淡金色光暈勾勒出的房間,鑄造在一塊巨大的晶石基座之上。

男孩撥開厚重層疊的帷幔,探出頭來,那年紀,不過七八歲的樣子。

“肖虎,我是你的朋友。”秦小樂想笑一下,只是面頰肌肉習慣了凝滯僵硬,此刻固執的並不願意配合。

“朋友?真的嗎?”肖虎綻放出一個童真的笑,向他招招手,“你走近一點兒,讓我看看,誒,我怎麼好像並不認識你?”他皺著眉頭似乎很是苦惱,但旋即又釋然了,“可能是我昏睡的時候,和你交的朋友吧?我平時很少見到人,你能來看我,我已經很高興了,你都會玩些什麼?打陀螺?轉鋼圈兒?撣珠子?你會什麼,玩兒給我看啊!”

秦小樂爬起身,卻站著沒動,“你說的我都會,可是一個人玩沒有意思,你過來,我們一起才好玩。”

“我......”肖虎有些羞惱的咬了咬嘴唇,“你這人怎麼這麼討厭啊,我讓你玩兒給我看!”

秦小樂身型像一座山,緩緩逼近帷幔,一字一頓的說:“我也說了,兩個人一起才好玩!”

肖虎的頭隨著對方的逼近,越仰越高,像是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記憶,身體本能的一個瑟縮,急著妥協道:“你別過來了,就、就站在那兒吧,我實話告訴你,不是我不和你一起玩兒,是我的腿生病了,在臥床休息,要不這樣吧,你給我講故事啊,講外面的新鮮事也行,這樣只要你一個人就行了吧?”

秦小樂背在身後的手裡,已經緊握了佟乾的那把短刀,眼神一閃,猛的朝著床邊探頭的肖虎扎過去!

小男孩猝然受驚,身體本能的閃避,居然一掙巴,站了起來,跌跌撞撞的跑了幾步,才回頭來怒視著秦小樂,“你要幹什麼!你不是我的朋友嗎?”

可隨著秦小樂的視線,小男孩這才後知後覺的向自己的身體瞥了一眼,隨後高聲尖叫起來,“你閉上眼睛,你不要看!”

秦小樂冷淡的望著眼前這具畸形的怪物——小男孩的身軀,自腰腹以下,都連在一個成年男人的後背上,若是一打眼,還當他是被一個佝僂脊背的男人倒著背在了後背上。

此刻他身下那具成年男人的身體毫無知覺的彎疊垂墜著,如同一個大寫的問號。

小男孩又自卑,又憤怒,憋紅了臉,想掩藏畸形的身體,又被秦小樂佔據了床幔的方向,一時無措的扭捏閃避著對方的視線,眼圈泛紅,不知如何是好,哽咽著埋怨道:“你也是來嘲笑我的嗎?就因為我和別人長得不一樣,因為我先天畸胎......可我不是怪物!等我長大了,我也一樣可以闖出一番成就,讓你,讓我父親,讓所有人,都為曾經的狹隘,向我俯首認錯!”

“現在你不止長大了,還有了生殺予奪的權利,可你得到別人真正的尊重了嗎?”秦小樂盯著他的眼睛,不給他任何躲閃的機會。

“我?你在說什麼?”肖虎狐疑不解的看著對方,卻礙著自己的身體,總是有些畏首畏尾。

秦小樂古井無波的眼中,終於蒙上了一層悲愴,“那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他緩緩在晶石基座邊緣坐了下來。

“一個男孩,降生在一個高門顯赫的家庭,是被父親族人寄予厚望的長子,可卻先天沒有嘴唇,面相醜陋,不久之後,又被診斷出患有侏儒症,扯淡吧?我沒親眼見過,但也能想象的到,那麼些年頭的冷言冷語,一定不比刀子割肉輕些。”

“那個當爹的一定是覺得在宗族老少面前卷了面子,怕背地裡被說是自己私德有失,被上天懲處,居然不顧血親人倫,汙衊男孩的親媽是因為與人私通,才生下這麼個畸形的野種,要將他們兩人一起燒死......可男孩僥倖被一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下人冒死救了出來,兩人相依為命,一路輾轉乞討,往東北來避禍,過了很多年艱澀辛勞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他們在路上,碰到了一個用晶石表演戲法的老頭兒,看著那個老頭兒,居然能用手掌大小的晶石,比照著小貓小鳥,化出個一模一樣的虛影來,老頭兒說,這是天外飛石,是個稀罕物......這時男孩已經長成了青年,他心思一動,幾次求買不成,居然把老頭兒騙到沒人的地方,一刀捅死了!那個下人窺見了這一幕,心裡不安穩,怕小主人報復自己,又怕小主人再傷害別人,連夜抱著那塊晶石跑走了。”

秦小樂實在不是個說書講故事的好材料,磕磕絆絆的說到這兒,總算呼出一口氣來,“這都是六年前,你講給我聽的,可惜我這人沒什麼學問,老拽些高雅的詞兒,就嘴皮子瓣蒜,勉勉強強的,也就能說到這個程度了。”

肖虎如同聽了遍天方夜譚,伸出小手掩在嘴上,不住的搖頭,“你說的都是什麼啊,怎麼會是我給你講的呢,我沒有,我沒有......”

“這就是你最大的悲哀了,”秦小樂略微有些憐憫的看著他,“你又找了那個下人很多年,可也就只找到了那晶石碎落的一角,不過你也算聰明的,用一個渣子虛化出另一個渣子,循環往復,最終越結越大,生生造出了一座根本不存在的延平城,可以任你在裡面隨意施展,作威作福!”

隨著他的話,小男孩像乾癟的皮球,了無生氣的趴俯了下去,他背後那具成人的身體緩緩直立了起來,那張也可算得上清俊的臉孔上,遍佈著陰森狠戾,“我沒想到你還會有清醒著回來的一天,否則也絕不會對你說了這些,”他充滿嘲諷的勾了下嘴角,“我當時不過是終於知道了崗芝的下落,想到年幼的情形,一時有些感慨緬懷罷了。”

秦小樂聽見那兩個字,全身的汗毛便炸了起來,那都是再無法回來的他的親人們吶......他僅剩的那點兒憐憫動搖消磨殆盡,黑著臉冷淡的注視對方,“可我終究還是回來了。”

“回來的好啊,”肖虎不以為意,“你知道那種心情嗎?以為你不同,試試你是不是不同,怎麼試都並無不同!哈哈哈,我原本還以為你是塊朽木,沒想到,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這一部分,秦小樂並不清楚,對方幾次三番用盡各種方法刺激他,都似乎只是為了激發他的某種潛力,只是一直沒有效果,便也就乾脆將他流落去了荒野。

他聯絡著那一樁樁一件件的往事,揣測道:“你造了這座城,卻並不穩固,好幾個地方,都被我發現了破綻?你想在這個影子似的王國裡展現出與自己現實中截然相反的一面,卻無奈那個七八歲的自己,總是揮之不去,如影隨形?所以你開始試圖尋找可以移魂轉體的法子......是蛇嗎?首尾環接的蛇......難道能讓你生生罔替,不死不滅的永遠做這延平城裡的主宰?”

肖虎卻沒打算滿足他的好奇心,略顯輕蔑的仰起頭來,“如今你回來了,其餘的就不需要了。”

秦小樂心中早已經下定了決心,之前的一番話,也不過是為了給逝去的親人們一個交代。

他在手裡掂了掂短刀,用指腹去摸晶石基座最邊角上的一處細碎裂紋,“也難為你了,用了我的墜子,我老姨兒的枕頭瓤子,可也沒把這玩意兒修補的整齊些。”

肖虎此刻才驟然緊張了起來,上前半步,壓制著內心的懼怕,色厲內荏的說:“你要幹什麼!”

秦小樂斂著神色看過來,“這不是一個該存在的世界,這裡的每一個人,都不該再承受你隨心所欲的屠戮和殘害,你沒有這個胸懷來做延平城的造物主,我要讓這一切結束,讓真正的延平,重新活過來!”

“你敢!”肖虎高喝一聲,臉色都變了,隨即又略微和軟了語氣,顫聲哄勸道:“我知道,你想讓你乾爹,你認識的那些人,都能活過來,我可以幫你啊,你想想,十幾年,每個人的命運,都會因為每一個細小具體的選擇而天差地別,那個延平也未必就是天下太平的理想之地,那只是你的臆想,只是你的一廂情願,可在這裡,只要我答應了你,就一切都有可能實現!”

“是嗎?”秦小樂冷笑了一下,“那怎麼你連自己背上的孩子,都消除不掉呢?”

他臉頰抽動,不再多言,持刀猛力向晶石基座的裂縫處插去!

他知道命運不公,各有際遇,與人無尤。

可卻萬萬不該是這樣被一隻無情的手,隨意撥弄!

無論好壞,每個人都該有權利,做一回自己命運的主宰!

不過一息之間,基座猝然炸裂開!

巨大的光團刺的人睜不開眼睛。

上下兩座延平城全都劇烈的震盪著,無形中彷彿有一座塵封多年的齒輪,鼓鼓攪動了起來。

肖虎大驚失色,想要邁步向前,卻發現自己的雙腿已經虛化為無形。

他聲嘶力竭的衝著秦小樂咆哮道:“你這個瘋子!你不僅毀了我,也毀了你自己!在真實的世界裡,沒有崗芝離開我,就不會有人撿到你,你會餓死,凍死,被野狼咬死!沒有人會認識你,沒有人會記得你!你會比我還悽慘,你做的這一切,都只會讓你徹底的失去存在過的印記!”

你才是個瘋子!

秦小樂不願再理他,可卻不能忽視他那震耳欲聾的話語,一字一句的敲打在了自己的心上。

虛無漸漸剝落了外衣。

秦小樂閉上眼睛,憑著心相跑動著,漸漸能感受到了外面的清風拂面。

他到了肖宅的院子裡,但與剛剛不同,這裡的一切都穩定安然,只是他看在眼裡的一切,都已經變得隱隱虛無縹緲起來了。

呼吸越來越困難,他想跑,可腳下忍不住的發虛,幾次爬起身,又幾次跌倒,只能緩慢的向前挪動。

“小樂哥!”

途徑馬棚時,一匹被剜了眼珠的瞎馬,張了張鼻息,忽然激動的叫了起來。

秦小樂疑惑的望了一眼......

“小樂哥,我是小地寶啊!”瞎馬竭力的伸著脖頸兒,湊向秦小樂的方向,一時激動無措,想哭,卻沒有淚,只能從空曠的眼窩子裡湧出幾滴鮮血來。

秦小樂一把抱住了小地寶,將他的溫度都箍緊在了懷裡,“所有人都不知道你的下落,我們還以為......連小銅錢兒都以為,你是和乾爹的那些兄弟一起,被......被......”

小地寶周身一顫,哽咽著說:“他們逮住我,剜了我的眼睛,用我的眼睛,看到了過去你們所有的事情......”

小地寶看不見,可秦小樂卻看的清楚——身後的塔樓已經轟然倒塌,餘波綿延之下,連空氣中的浮土都起了虛影。

他用盡力氣,一躍攀上了小地寶的後背,趴在上面,“好弟弟,再幫我做一件事,我實在走不動了,帶、帶我去個地方!”

狹窄的街道上,瞎馬看不見方向,卻全清相信著後背上的人,靠他出口的指引,四蹄生風的一路狂奔。

秦小樂眼睛已經有些模糊了,街道兩側的建築都已經閃起了瑩瑩的淡金色。

身後肖宅方向,一朵巨大的光暈爆破開來,猶如火山噴發,疾速的吞噬湮滅著所到之處,盡皆化為茫茫一片刺目的白。

光暈的速度越來越快,席捲倍速增加,幾乎已經追到了秦小樂兩人身後。

“快點兒!再快點兒!”秦小樂喃喃的說,體力早已難以維持。

“到了嗎?該往哪裡走?”小地寶有些著急的喊著,卻遲遲沒有得到回應,腳步卻沒有停下。

秦小樂最後勉力睜開眼睛,卻已經說不出話了。

他看到了“朗華大廈”四個字熠熠生輝的懸掛在這座全新的建築上。

他甚至不知道哪扇窗戶後面,才是自己要找的人。

光暈已經滅頂而來,最後的關頭,小地寶縱身一躍,沒入了朗華大廈的牆壁之內。

秦小樂知道自己的生命終於徹底走到了盡頭,他頹然撒開掌心,掉出了在塔樓中的最後時刻,被自己撿拾起來的晶石墜子。

剎那間,陰雲席捲,整個延平都被吞噬而空,只有朗華大廈的樓頂驚起一簇耀目的電閃,與穹頂之上的另一座延平城連成了一線。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在建築頂層的房間裡,黑膠唱片還在播放著暗啞嫋娜的歌曲,桌上的紅酒只剩小半瓶,顏清歡手邊堆滿張貼著尋人啟事的報紙,眉頭緊鎖的靠著沙發,睡的很不安穩。

塵歸塵、土歸土。

秦小樂黑暗中最後殘存的餘念,只有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了,清歡,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不知道還要過多少年,可哪怕只有一線希望,也請原諒我的自私,不要消失,不要忘記,容我有生之年,再和你重逢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