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是這裡嗎？”
她用力點點頭，為了向他證明這就是自己的家，直接躺在地上，蜷縮起身體，做了個睡覺的姿勢。
見狀，他連忙將她抱了起來，他的懷抱很是寬闊，人類特有的體溫讓她感受到不一樣的溫度。
“你的父母呢？”
她又指了指地，不過他顯然沒有理解，嘆出一口氣，憂心道：“原是個被遺棄的孤女，這可如何是好？”
她茫然抬頭去瞧他，孤女是什麼意思。
正巧他也低頭看她，眸子裡的女童瞪著一雙大眼睛，同樣是一臉的疑惑。
“罷了，我帶你回書院，問下先生……”
他將她放在地上，蹲在她身前，歪過頭露出一個笑容。
“你願意跟小生走嗎？小生會照顧好你的。”
說著，他向她伸出右手，等待著她的回答。
去凡人的世界，她當然樂意，想也不想就要將手搭上去。
“少爺！”
忽然傳來的叫喊聲同時嚇到兩人，他轉過身去瞧，是認識的人，他松出一口氣，很快回應了一聲。
“四季，我在這裡。”
接著她聽見有人小跑過來的聲音，大概是跑的急了，那人氣息有些急促，聲音裡帶著幾分關心。
“少爺你一個人在這裡做什麼？”
一個人？
他轉身，目光所及之處是山花爛漫，是叢林幽幽，是天如碧洗，唯獨不見方才站在自己身邊的小姑娘。
她呆呆注視著那雙眼眸裡的景色，那是多麼美麗的風景，只可惜那美麗的景色裡獨獨少了一個她。
為什麼？
她伸出手，想要去觸碰他垂下來的右手，當指尖穿過那雙微微顫抖的雙手時，就好像回到之前，凡人們看不見也摸不著她的模樣。
‘我就在你身前，你低頭看看我’
縱然知道他聽不見自己的聲音，她還是控制不住的大叫出身，並且在他的面前不停的蹦蹦跳跳，試圖讓他看見自己。
“少爺，你在找什麼呢？”
四季見他四處張望，目光中帶著幾分焦急，連忙上前詢問。
他向前走了幾步，穿過她的身體，走去更前面的地方，等到沒有看見什東西，才茫然回神，一臉疑惑。
“我方才在這裡看見一個被遺棄的女童，我想帶她回書院，可是一轉身她就不見了……”
說完，他又四處找了找，神情越發著急擔心起來：“這麼小的一個小姑娘在這樣的山林裡很危險，你也來幫我找找！”
四季聞言也忙跟著找起來，她一路跟主僕兩人，看他們找了一路，直到天開始暗下來，火燒雲紅壓壓的燃了過來。
“少爺，天黑了，不能再這樣找下去了。方才上來的時候見這附近有不少村莊，山裡也有獵戶，沒準是哪戶村民的女兒跑這裡玩，一見我們被嚇跑了……”
他抬頭看了看天色，時辰的確不早，且尋了這麼久也不曾找到，只得放棄，跟著四季一同走回書院。
‘為什麼，為什麼突然看不見了？’
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她連忙跟上，期間不停的在他身邊做著各種搞怪的動作，可惜至始至終他都沒有低頭看看她。
若換了靈智稍全的妖怪精怪或許能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兒，可她終究還只是個修煉不深的靈體，尚且不懂七情六慾，只覺得失落，固執的想要跟上去。
‘你說要帶我回去書院的，即便你看不見了也不能反悔哦！’
顧不上沮喪，她跟上他的步伐，將自己的手伸向他的右手，儘管並不能觸碰，但這是不是也算是牽過手。
因路連華向她發出過邀請，看守那一片的土地也沒過多阻攔，輕易就將她放了進去。
此時天色全然黑了下來，書院路邊的石燈籠裡都燃起燭火，因今日是休息日，路連華才得空去野外踏青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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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院的學子房是每兩人一間，路連華的室友是京中的一位富家少爺，因其母恐其在書院受苦，大多時間都是叫回家住著的，故而少有回房，倒也樂得清靜。
回寢的路連華在四季的服侍下洗漱，之後便一人在靠窗的榻上看起書來，他看得認真，燭光暖黃的光打在臉上忽明忽暗。
跟著進去的風靈咱在他面前，靠近他，好奇那究竟是什麼讓他如此專注認真，只可惜她靈智不全，尚且不通凡人文字。
隨著風靈的靠近，一直拿著手中書卷的路連華忽然打了個冷戰，看了看半開的窗戶，起身將它關上。
“忽然冷起來，想來是倒春寒……”
路連華一邊關窗，一邊喃喃自語，低頭繼續看起書來。
如此風靈便一直陪著他，每日看著他早起晨讀，課間溫習，食宿不言，一言一行待人接物都極度有禮，因此在學子中有著不少交好的朋友，並且嚴格的按照父母的期望做好每一件事情。
可不只為什麼，風靈卻覺得他眼底藏著孤獨。
大概是他憑窗苦讀偶爾抬起頭看見一行歸雁流露出的羨慕，或許那個滿是晨霧的清晨被橫斜而出桃花攔住去路時露出的一抹溫柔，或許是每個苦讀的深夜他望向浩瀚蒼穹漫天繁星時滿滿的無奈。
在某一個深夜，她隨著一隻魘獸跳入他的夢中，在夢中他將自己化作了一抹風，自由的翱翔在天空之上，他也會跳入人間，調皮的吹起凡人的衣服，看著他們失措的表情，偷笑出聲。
她也高興的化作原形，同他一起搗亂作怪，直到他盡興，不顧形象的大笑出聲，幾乎笑出了眼淚。
搗亂結束後，他們停在一處山頂，下面是恢弘磅礴的帝都，他轉頭看向她，眼底流露出滿滿的感激。
“謝謝你，謝謝你一直陪伴著我。”
“你能看見我？”
她驚訝看著他，他無視她，眼眸裡倒映著的是一位年輕美貌的姑娘。
他點點頭，又轉頭去看腳下的城鎮，落日餘暉裡，一切都變得溫暖而美好。
“雖然我明白這一切很快會消失，會被我遺忘，但我能感受到，我很開心，有人能陪著這樣瘋著鬧著……”
他不僅能聽見自己的聲音，還能看見自己，儘管知曉這只是一場夢，風靈還是開心的不得了。
“我也很開心，你能看見我，能聽見我的聲音。”
他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我從出生起父母就為我安排好要走的路，小時候我不明白，違逆過，也因此捱過不少打，後來上學讀書，習慣了條條框框的繁文縟節，我雖不喜歡卻也不得不按照他們的安排做下去，百善孝為先，他們需要一個優秀的兒子給他們爭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