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明白是在夢中，身邊又有人陪著，路連華便將自己心中多年壓抑的話盡數傾斜而出，也不管她是否能聽懂。
“有時間我真的很想擺脫他們，遊於山野林間也不妨是一種快樂，可是我的父母總能想到讓我屈服的辦法，假面帶的久了就漸漸忘記自己真實的樣子，只有在看見那些自然生長的動物時，大概才能想到曾經自己想要追求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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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喜歡像風那樣，便像那樣活著，何必在意其他人的看法呢？”
風靈揮舞著雙手，感受細風從指間滑過，透著絲絲癢癢的感覺。
“你不會懂得……”
他笑了笑，站起來張開雙臂，任由風將他的衣袍吹得獵獵作響，似要乘風而去。
“如此在夢中也是好的，我願化作一縷清風，遊經山川河流，見識各地風人情，疲倦便乘雲而息，死去則擁抱大地，沉寂於此也算美哉。”
那本就是她曾經過著的日子，不想也是他如此期望著的生活。
她便同他講昔日所見所聞，那些山川河流，人生百態，以及草木花朵間精靈們的竊竊私語……
言及興處，他撫掌而笑，笑得盡興也不拘泥男女之別，拉起她化作細風呼嘯山野間，十分快活。
“你是清風聚成的靈物，便叫你風靈可好。”
從不曾有人為她取過名字，念出這“風靈”二字，她心中喜歡，面上更是歡喜。
他帶她停在一處草地，草地上細碎點綴著些許黃色的小花。
他對她伸手，她將手搭上去，心底湧起一絲從未有過的情緒，左邊的胸腔裡有什麼在劇烈的跳動著，那異樣的情緒像千萬根糖絲般纏繞著那顆跳動著東西，泛著絲絲甜意的同時也牽扯著生出些痛意。
這是什麼感覺？
風靈茫然的盯著眼前的路連華，後來她知道那顆跳動的東西被凡人稱之為心臟，而那份情緒又算作什麼呢？
“感謝你這段時間的陪伴，不過風本就是自由的存在，沒必要將自己束縛住，天高海闊，你所在的世界本該如此寬廣。”
一番遊歷後他如是說，風靈奇怪的看著他，並不太明白話語裡的意思。
“那你孤獨嗎？我可以陪著你的。”
聽見這個問題的他有一瞬間的失神，反應過來後只是微微一笑：“或許我需要人陪，但那個人不一定就是你……”
彷彿有什麼碎裂開，不明白的風靈固執道：“我可以的，你放心，我會一直陪著你！”
聞言，他搖頭失笑，低頭看她，牽著她走了很久很久，一直到最後這個夢散去都沒有再和她說過一句話。
她被扔出了夢境，現實裡，魘獸歡喜的凝視閃爍著方才夢境裡情景的光團，就要張口吞下。
風靈連忙伸手擋住想要吞夢的魘獸，若是被它吞下這個夢就不存在了。
“可以不吃這個夢嗎？”
心中委屈的風靈看著魘獸，乞求道。
而魘獸卻是搖搖頭，張張嘴響起清脆的童音。
“不能，美好的夢境本就是可口的食物，就算我不吃掉這個夢境，他也會隨著時間散去的。”
說著，魘獸無視風靈乞求的眼神，張嘴一吸，將那夢團吞下肚中。
這場夢境徹底消失，除了風靈的記憶裡，世界上再沒有它存在的一絲痕跡。
雞鳴聲起，曉陽破開黑夜，大地迎來新的一天。
路連華醒後，依舊是那個寒窗苦讀的學子，他孝順父母，尊敬師長，禮待友人，是他父母最期盼最希望他活成的模樣。
可風靈還是一直陪著他，為了那句不算承諾的諾言，等著他能夠再次見到自己的那一天。
可是不知何時開始她變得虛弱起來，靈力也慢慢散去，隨之而來的是記憶的不穩定。
她開始忘記前一天發生的事情，只記得要陪在他的身邊，從每日清晨注視著他起來到月落西山他熄燈歇息。
注視著他成了她的全部，有時候看著看著不覺就又過去一天，竟是一點也不嫌膩煩。
即便後來她弱到連靈體都開始保持不住，只看著他也覺滿足。
她以為自己就要這般在他身邊散去，一日隨著他外出買書冊，路遇一氣息駭人的黑袍怪人。
那黑袍怪人不僅能看見她，還教她一個既能保持恢復靈力又能留在路連華身邊的辦法。
她不怕自己散去，但真的很想陪著他，聽聞凡人一生短暫，不過數十載，一晃眼也就過去。
於是，她按照黑袍人的方式靠著他修煉，當真逐漸好轉起來。
……
風靈的敘述到這裡也就大概結束了，後面的情況阿綠大概也能猜出來，那黑袍人明顯是教她吸取路連華身上的靈氣來彌補自己散去的靈力。
“那個黑袍人你能否詳細同我說下？”
在風靈提起黑袍人的時候阿綠立即想到楊府遇見的那個神秘人，這樣的行事作風，還真像是一個人做出來的事情。
“那位大人氣息可怕，身形高大，整個身子大多籠在袍子裡面，我也不曾見過他的容貌，只依稀記得當是他的雙手似乎正把玩著一根金色的絨羽……”
絨羽，阿綠回想起當初神秘人從楊衝體內取出的東西，心道，果然是他！
“當時你在帝都？”
風靈點點頭。
那就是今年三月份的時候那神秘人在帝都待過一段時間，如今已經是八月初，從楊衝的變化來看，那時候的他也是剛來竇城不久。
帝都那種繁華的地方他想要去或許還能理解，可是竇城又有什麼值得他看中的，還是他只是在漫無目的的遊走？
“你當時和他接觸過幾次？”
想不明白的阿綠只能再次去問風靈，想要多瞭解一些關於神秘人的資訊。
“就一次，他教過我後就離開了。”
“離開了帝都？”
風靈搖頭：“只是離開我們見面的地方，是否離開帝都我並不知曉。”
看來風靈知道的也不多，阿綠忽然想起小黃鸝口中的那位大人，當時她覺得應該不是，現在又有幾分不確定起來，一開始她只覺得那絨羽是法器，可聽風靈的敘述來看應該不是。
若就是同一個人，那麼跟過一路的小黃鸝自然知道神秘人走過那些地方。
看來得找個時間再去問問小黃鸝，阿綠如此想著，又將注意力轉到風靈這邊。
現在可以確定風靈只是覺得路連華孤獨，加上夢中曾經說過可以一直陪著他，出於承諾和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私心，她固執的堅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