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聲音不大,但也不小,足夠他們周圍的人聽得清清楚楚,大家轟地全笑起來了。
陳栩謙也被嗆著了,以拳掩口側過身咳了幾聲,傅子從也跟著大笑起來。但挑起話題的人,此刻正置身局外,用紙巾抿抿嘴,淡然得這事跟她沒關係一樣。
隨即卜善頷首挑眉對翟麥扯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翟麥被氣得滿臉通紅,對陳栩謙抱怨道:“阿謙哥,你管管她啊,太過分了。不就上次那事嘛,也太記仇了。”
其餘的人看見昔日風光無限的翟麥,被一個年紀不大的女孩擠兌成這樣,也飢不擇食看著陳栩謙會怎樣處理這事。
這圈子誰都知道陳栩謙對翟麥如同親弟弟一樣。
陳栩謙緩過神來手一攤,無奈笑道:“管不住。”
見陳栩謙不幫他,翟麥一時間也不知道氣往哪裡撒,只好將氣撒在坐在一旁的傅子從,指著說:“子從,離卜善遠一點,千萬別被她帶壞了。”
“那我還是離你遠一點吧,卜善姐比較靠譜。”傅子從笑著說。
又是一陣鬨笑。
翟麥坐下來,吼了一聲“笑什麼”,緊接給自己灌了一大杯酒。
桌上的人拼命強忍著,不敢迸發出狂笑,忍得臉都漲紅了。
一頓飯吃得差不多,陳栩謙今天也喝了不少酒,手指有節奏的敲打著卜善座位扶手,輕輕一下一下。
“今天吃槍藥了?非要擠兌翟麥。”
卜善冷眼瞥陳栩謙,說:“你不知道嗎?”
還挺記仇......
他低頭給卜善倒一小杯紅酒,調笑遞給她。
“那就用這杯酒給我們善善賠罪了,是我不好。”
卜善將杯子輕輕放在桌子上,對陳栩謙軟語:“可是,你叫我別喝酒的啊。”
小丫頭現在真是有樣學樣。
陳栩謙糾正道:“我是讓你別喝其他人遞的酒。”
卜善沉默不語,盯著面前的那小半杯酒,手指拿起杯子微微旋轉,目光透過杯身看陳栩謙,說:“那意思是只有你的酒才可以喝了。好吧,我喝。”
然後仰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她只是覺得有些不一樣。
陳栩謙看她因為仰起頭,頎長的脖頸繃著一條筋,隨著飲酒時,喉頭輕微滑動,他下意識去摸脖頸上的那根筋。
卜善有些怔,酒杯還拿在手裡,狐疑問:“怎麼了?”
“沒事,脖子挺好看的。”
酒足飯飽思欲。
翟麥嚷著起鬨去別墅轟趴,那些年輕的男男女女都應聲叫好。
已入深夜,整個思南公館都靜下來,卜善看向黑漆漆的窗外深沉如死寂。
她扭頭看向後排帶耳機聽歌的傅子從,不知道翟麥他們一會兒要玩多瘋,問陳栩謙:“子從也去嗎?”
陳栩謙說:“嗯,他一個人在家也無聊。怎麼姐姐光環赫然立起來了?”
闔家歡樂的春節,怎會一個人在家。
還沒進別墅,就已經聽見裡面震耳欲聾的歌聲及男男女女起鬨的笑聲。
比起這種吵鬧她更喜歡冷、喜歡靜。
卜善坐在沙發一旁,漠然看著那些喝高了的人,東倒西歪,只有翟麥站在桌上歇斯底里的吼叫。
肖韞剛到就帶著電腦和陳栩謙去書房了,傅子從也說回房間做功課。
說是聚會轟趴,接過他們工作的工作,學習的學習,她甚至有些後悔沒在這裡畫畫。
卜善掏出手機,其實沒有什麼人可以聯絡。就是無聊打發時間,最大的作用就是緩解陌生人之間的尷尬。
就快覺得懨懨欲睡時他們下樓了。
陳栩謙把卜善抱在懷裡,問:“現在就困了?”
卜善搖頭說:“只是無聊。”
“那要不要去唱首歌?”
依舊是搖頭......
翟麥不空隙找酒喝看到這邊,扯著他們說玩真心話大冒險。
陳栩謙小聲問她意思,想著也無聊,卜善就同意了。
遊戲規則很簡單,就是所有人圍坐一圈轉動酒瓶,停下來時瓶口對著誰,就真心話大冒險任選一個。最開始大家還都比較含蓄,玩的遊戲就比較內斂,玩過幾輪,到後面尺度越來越大。
起鬨聲把房頂都要被掀開了。
不知什麼時候,傅子從也下來了,被翟麥拖著也加入遊戲。
酒瓶指向傅子從的時候,他選的是真心話,可能因為他年紀還比較小,提的問題就比較保守。
“有喜歡的人嗎?”
卜善也挺好奇,這麼優秀的男生,會有喜歡的人嗎?
傅子從淡淡道:“有,但她不喜歡我。”
一陣唏噓,有人安慰說:“以後你會遇見更好的。”
“不會遇見了。”傅子從眼神中透著篤定與決絕。
還有一絲不能理解的哀傷。
是啊,寧願將全身暴露奪走皮膚脂肪的寒風中,也不要在陽光溫糯中和風日麗。
在場的人都怔住了,包括正摟著懷中女郎摸人豐臀的肖韞。
卜善盯著酒杯,不作一言,喝盡面前的那杯酒。酒水穿腸過,或許是在酒精的驅使下,她思維有些跳脫,當酒瓶指向她時,一行人像等了許久,連忙起鬨叫好。
翟麥問她:“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她看向同樣盯著自己的陳栩謙,笑著一字一句說:“我這人坦坦蕩蕩,沒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任你們選。”
翟麥更加起勁,站起來嚷著:“老規矩,大冒險。”
陳栩謙意味深長地看著卜善。
翟麥挑眉調侃,臉上有掩飾不住的戲弄之意:“你要不就當著眾人親阿謙哥吧,上次在車窗外我......都沒看清楚。”
那麼些喝高了的男女,又是一陣鬨笑。
“看好了!”卜善仰頭說完。微微立起身,手扶上陳栩謙的後頸把他往下拉。
在眾目睽睽之下,像個英勇的戰士一樣吻了上去。
過一會兒,她鬆開陳栩謙,一臉得意朝眾人抬了抬下巴說:“看清楚了嗎?”
不知道誰吹了口哨,驚呼聲再次崛起,房頂也再次被掀開。
陳栩謙覺得被卜善熾熱後的嘴唇在迅速地變冷,而心卻是越來越熱。
又玩了一會卜善說困了,要上樓休息。
陳栩謙捏她臉,笑著說:“叫你喝那麼多酒。你先上去,我給肖韞說點事,一會就來。”
在迴旋無盡的階梯上,翟麥突然跟上來,塞給她幾張方正的小東西,眼神極其曖昧複雜,笑得也很詭異。卜善攤開手心看了一眼,紅著臉惱羞往他大腿踢去,被翟麥笑著躲開。
走的時候,翟麥還朝著卜善嚷:“應該夠用了吧,不要感謝我哦。”
洗完澡卜善躺在黑色描金的沙發裡,手肘支在扶手上,環顧整個房間。周圍萬籟俱寂,連樓下吵鬧的聲音都漸漸小了。
這座公館就像雍容華貴的暮年老人,心安理得地衰老。
手機遽然響起,在遁入睡眠的環境中,顯得尤為刺耳。
卜善接起電話剛“喂”了一聲。
那頭就哭了起來,張季卉邊說邊哭,越說越傷心,越說越委屈,那哭聲撕心裂肺,以至於她根本沒有聽清張季卉為什麼哭。但猜到應該是王淦中,嘆了一口氣,內心有些同情,也有些替她不值,格外複雜。
彷彿一個世紀那麼長的時間過去了,張季卉應該是哭累了,像只氣息奄奄的貓。
張季卉說:“卜善,我覺得沒意思了,總歸是單調的。”
“那就斷了吧,乾淨一點。”
“裝盲人那麼久,都以為是真瞎了。”
卜善嘆口氣,勸慰說:“你就算是閉著眼睛看太陽,還是可以看到一圈圈光暈,依舊還是那麼討厭,那麼刺眼,騙不了自己的。”
結束通話電話後久久都不能釋懷。
或是因為蘇邰肖韞、季卉王淦中,也或是傅子從和他的那個女孩。
陳栩謙進來就看見她坐在沙發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他坐在卜善旁邊,把人抱坐在身上,輕聲說:“怎麼了,有心事?”
“沒有,你和肖韞事談完了?”
“嗯,談完了。”
卜善輕微動動身體,說:“陳栩謙。”
“怎麼了。”他手探進浴袍。
“你家是在上海還是北京啊。”
一直以為他生活在北京,但春節卻一直待在上海,才發現自己對他一點都不瞭解。栩謙手先是一愣忽而停了下來,就在他停下的那一刻,卜善心也跟著一顫,怕又問到什麼不該問的問題。
陳栩謙疑猶片刻,開口說:“前二十幾年在北京,後來在上海。”見卜善有些不明白又補充道,“我父母在我六歲時分開了,我跟我媽就住在上海。”
“哦......對不起。”
陳栩謙伸手摸摸卜善低下的頭,說:“早就過去了。”又笑著問,“那你現在困不困。”
她搖頭,沒聽出這是一種充滿意味的詢問。
陳栩謙的手從卜善大腿外側溜進內側,笑的耐人尋味,在她耳邊廝磨。
“那東西呢?”
原來翟麥給的那東西是他授意的。
“下流。”卜善羞赧道。
“慾念才不下流。”陳栩謙爽朗笑著,伸手引她的手解著自己的襯衫紐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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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聽到有人窸窸窣窣的腳步和細語聲。
卜善手一怔望向陳栩謙,他臉色也不好看,估計就是翟麥。上一回也這樣,這一次還這樣,論誰都不會爽。
陳栩謙託著卜善屁股把她放在沙發上,拿了條毛毯蓋在她露在外面的小腿上。
起身走向門口,轟然一把拉開門,翟麥正貼在門上直接摔地上了,他身後的幾個男男女女面面相覷對看,很沒義氣溜煙跑了。
只剩下他一個人。
翟麥抓耳撓腮在地上搜尋著什麼,滿臉堆笑說:“阿謙哥......我......找......找東西呢。”
那神情也不知道是哭是笑。
“喔?找東西?那要不要我打開門方便你進去找?”
陳栩謙冷笑手往房間裡一指。
“不用,不用,你們忙,我不找了。”翟麥赧赧爬起來,點頭哈腰對著卜善擺擺手,“你們先忙,我不找了,不找了,一會兒誰再來,我弄死誰。”講完也不停留,屁滾尿流的跑了。
卜善坐在沙發上不禁笑出了聲。
關上門,陳栩謙黑著臉走向卜善,眸子向下掃過她,帶著些譏誚,說:“這麼好笑?”
卜善起身站在沙發上,摟住他脖子,整個人掛在陳栩謙身上,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好笑啊,包大人你現在真好笑。”
陳栩謙扶著她腰把人放在床上,不緊不慢解著紐扣,露出裸露的上身及人魚線。
卜善睜開眼睛,定定望著他。
他笑著給了她一個吻。
一個富有意涵、令人心跳錯亂的吻。
隨即陳栩謙微微離開,慢條斯理看她,卜善有些緊張不敢睜開眼睛。
陳栩謙壓著聲音,說道:“翟麥給的東西在哪裡。”
頭頂的燈光就像融化的黃油那樣寬厚,薄薄落在身上,整個房間包括人暖黃如宣紙。
卜善微微睜開眼睛,指了指洗手間,嘟囔了一聲:“洗漱臺上。”
他笑了一聲道:“我......還以為你扔了。”又伸手散開她的頭髮說,“這樣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