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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無聲的轉變

黃嘉軒是高一三班的班主任,今年二十五歲,半年前還在做研究生,現在已經在講臺上坐了許久,從早上九點半開始一直到十一點過,打算再過一會兒就去吃午飯。

在很多年前,黃嘉軒也是群青中學的一個高中生,這個學校在近一百年裡培養了許多代人出來,他畢業已經有七年,七年可以改變很多事了...

遙想當年還是在震災中度過的高考,之後學校原地重建,如今就連教室也和那時大不一樣了,時過境遷,黃嘉軒從做學生到做老師的那份心態也發生了許多變化。

早上已經有不少同學都來辦過報道手續了,教室裡已十分熱鬧,黃嘉軒在空閒的時候就和學生們聊天談話,他本覺得不會和學生有太多代溝。

畢竟才當老師不久,不過兩者之間年齡還是相差了十歲,挫敗之餘感嘆自己已青春不再的同時,黃嘉軒更多的對現在的孩子還是感到驚異,自己十五歲來群青中學讀書的時候,自覺不會比他們更優秀。

這些孩子當中有會畫畫的,會唱歌跳舞的,會做音樂的...個個都還是其中的好手,可謂是人才濟濟了。

他在心中安慰自己說道,“問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即使技不如人甘拜下風也並不丟人。”

這時,何了凡和季衍走進教室,教室裡的熱鬧頓時降了幾分,眾人看著他們,季衍下去入了座,何了凡則上講臺找黃嘉軒辦了最後的手續,這就算報到成功了,黃嘉軒在何了凡臨走之前,還讓他加了一個企鵝群,叫他隨時注意通知。

在這世間,不期而遇的重逢都是有意義的,它本身的存在就並不多見,戀人分手後、朋友分別後很難會有再見的一天,而重逢又賦予了完結故事新的生命。

何了凡一眼就在人群中發現了茶明繪,心中感慨萬千,慚愧和抱歉交織在一起使他想到了許多事。

她徹底地長大了,不再是過去的那個小孩兒一樣的茶明繪,何了凡看在眼裡既熟悉又陌生。

茶明繪穿一件藏青色碎花長裙坐在窗邊,十五歲的茶明繪綁了一個馬尾,沒有長髮的遮擋露出白淨的脖頸,陽光照在她身上,何了凡看著都覺得溫暖。

那雙眼睛仍乾淨又純粹,那張臉頰無論是笑還是哭都會很美,可愛又帥氣,似存在一種完美比例的結構組合,頗具古典之美。

何了凡不敢想象她生起氣來會是怎麼樣,開始心虛起來,他想到自己曾做過對不起茶明繪的事情。

茶明繪倚靠著桌子在腿上豎起一塊木板,在上面勾畫著稜錐和圓球的幾何素描,那是一切繪畫的基礎。

何了凡看到後莫名其妙地想挽回些什麼,見到她身邊還有空位,還未經思考,身體便先一部行動,揹著書包就坐了過去,等到回過神來已心神大亂,不知道做些什麼比較好。

他緊緊抱住書包,盯著茶明繪在紙上的畫,好似在落水找到了救命的遊木,他努力想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平時聰明的腦子卻在此刻失去了智慧,在尷尬氣氛的海洋中迷失了自我。

茶明繪同樣察覺到了何了凡的到來,她之前也在分班的名錄上看到了何了凡的名字,便趁著和同胞妹妹茶明顏吵架的機會獨自坐在這裡。

也許還能再見到他,無論怎樣,還是不討厭他...

何了凡坐在茶明繪的身邊,她等待著、期待著,最後落空,她用眼神餘光瞄到了何了凡的神情,最後無可奈何地開了口。

“太巧了,何了凡。”,茶明繪把筆放下正視他說道,觀察著何了凡瞳孔中蘊藏的感情和神態。

“你還是這麼愛畫畫,阿繪。”,何了凡如釋重負,叫起了她兒時的稱呼,“打算以後去哪個地方?八大美院?”

“央美吧。”,茶明繪調侃道,“你又有什麼想法呢?走之前打算再做些什麼?”

何了凡想過要為以前的事道歉,讓茶明繪罵一頓也可以接受,但她卻偏沒有讓何了凡如願,內心中的負罪感跟著也愈發沉重起來。“我還沒想好,以後要考什麼學校,做什麼工作都還沒有想法。”

打破尷尬局面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到一個話題,兩人於是就此攀談起來,他們平時並不是多麼健談的人,分開的這些年裡似乎積攢了許多話,路過的同學都認為他們有著很好的關係,並沒有打擾他們,時間很快就在話語中流逝了。

不知不覺中,教室裡已座無虛席,黃嘉軒見狀說了幾句散場的話,就叫大家吃飯去了。

今天可能是何了凡短暫的十五年人生中最頻繁與人打交道的一天了,或許在接下來的三年中,他將告別過去單人生活的瀟灑時光。

何了凡和茶明繪一起去了食堂,本來之前季衍想叫何了凡,但看到他們兩人在一起熟絡的模樣,很自覺地沒有去打擾他們。

食堂總共有三樓,裝修精美,空間廣闊,飯菜量足又多樣,價格也實惠,雖然每天中午和晚上飯點的時候學校都會開放一個半小時校門,群青中學離終都市市中心也不遠,但這裡的學生仍總是愛在這裡吃飯。

此時還不是食堂就餐最火爆的時間段,何了凡和茶明繪兩人便在二樓挑了個靠窗戶的桌子坐了下來。

在這裡向外一望就能看到一道道人流不絕地匯入食堂,他們本來打算在二樓露臺的陽臺那裡去吃,但無奈天氣著實悶熱,還是老老實實待在室內去吹空調了。

桌上的飯菜是單鍋小炒,一碟炒空心菜,一盤青椒炒肉絲,這足夠何了凡和茶明繪吃了,菜品新鮮,青椒和肉絲的比例混合得十分均勻,一看就使人食慾大增。

打過飯後,何了凡又取了兩個空碗去盛番茄蛋花湯,茶明繪則早早拿了筷子等待著前者的歸來。

吃飯是人生大事。

第一步從喝湯開始,許多人講營養都在湯裡面,其實不然。

整個番茄果肉飽滿,汁水沿著刀切下的軌跡向外綻放,生津解暑,開胃健食,最適宜在炎熱的天氣食用,其中富含的胡羅卜素和維生素,更能滿足人體對營養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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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蛋花,雞蛋是人類最好的營養來源,每天早上吃下一顆就能滿足人體一整天的營養需求!

何了凡一口喝了不少湯,連帶著切碎的茄肉和蛋花,酸甜和鹽的味道在唇舌之間彌散開來,味蕾頓時綻放,他迫不及待地要動下了筷子。

何了凡夾起空心菜就著米飯送入嘴中,一口嚼下,大粒而飽滿的米飯和清脆爽口的蔬菜一齊進入食道,化為了他身體中的一部分。

一絲回甜默然生出,何了凡知道這是澱粉起的作用,優質大米蒸好之後就常有這樣的效果。

他又夾過一筷青椒和肉絲,青椒本身並不辣,甚至偏甜,肉絲也炒出了味道,何了凡心裡認為這樣極好,飯菜好吃,又不是一個人在吃飯,這頓飯他吃得愈香愈過癮,無意之中便無暇照顧自己的吃相了。

茶明繪看著何了凡大快朵頤的樣子,不忍發笑說道:“你這是有幾十年沒吃飯了吧?餓成這樣。”

“不,這飯是真的香。”,何了凡趕忙嚥下說道,隨即又喝下一口湯,“好久沒吃得這麼爽了。”

茶明繪看在眼裡,覺得這頓飯確實不錯,但自己卻怎麼都吃不出像何了凡這樣的樣子,或許是和其他人在一起吃飯的緣故,這才吃得更香,茶明繪如此想著,她對此也有相同的體驗,所以深深理解何了凡的做法。

飯後,兩人都吃得很滿意,何了凡想送茶明繪回宿舍,後者笑著拒絕了何了凡說:“時間也不早了,你不必客氣送我回去了,這倒沒什麼,快去和你室友見面吧,我也有好多事情,就等下見嘛。”

告別茶明繪後,何了凡松了口氣,心想她終於走了,這下就可以不用再顧忌他人進行加餐。

但拿出手機一看時間,這頓飯兩人還是吃了很久,雖然自己覺得很快就吃完了,但目前的情況還是不容許他再梅開二度了,所以何了凡只是去超市買了盒酸奶就回了寢室,準備認識下室友然後再午後休息。

進入宿舍後,何了凡走在樓梯上,看到身邊無人,便揭開酸奶蓋子,注入靈魂般地對著蓋後舔了一口,他喜歡飯前或飯後喝酸奶,這個習慣也持續了許多年,用他自己的話來講就是,生活本身是很無聊的,所以人們需要各種各樣的儀式性的行為讓無趣變成有趣。

喝著酸奶,何了凡走上了四樓,轉角便準備走入寢室,還未取出鑰匙便提到了熟悉的聲音,他開啟房門,一股濃烈的藥品氣味衝進他的鼻子,此時季衍正騎在一個赤裸著上身的少年的屁股上,白色的瓷磚地板上放著好幾種處理外傷用的醫用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