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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偷吃的老鼠

一到雨天,泥土地面的缺點就徹底暴露出來。

不論壓得多麼堅實的土地,一旦遇上大雨,再加上行人踩踏,不消片刻就會泥濘不堪。

每走一步,丁東都能感覺到混雜著泥漿的雨水從草鞋的縫隙裡鑽進來,粘上腳底,漫過腳背。

沒走幾步路,他就覺得自己的雙腿跟灌了鉛似的,每一次抬腳都會消耗他所剩不多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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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貧窮才是苦難的源頭!

這一刻,丁東深深體會到衣食無憂的現代生活是多麼的優渥!餓著肚子的話,甚至連走路都會成為一件奢侈的事!

雨勢一點也沒有減小的趨勢,哪怕不斷拿衣袖擦臉,雨水仍然止不住地往丁東的眼睛裡灌。

天知道這朵雨雲裡為什麼會裝著這麼多的水!

廣場上的人被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砸蒙了,所有人都急著尋找避雨的地方,整個廣場亂成了一團漿糊。

朦朦朧朧的視野中搖搖晃晃走過來一道黑影,丁東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撞了上去。

腳下一個滑溜,身體都被撞得轉了半圈,丁東感覺自己的後背撞上了某個堅硬的物體。

"靠,哪家的小鬼,這麼..."

聽到罵聲,丁東拿手遮在額頭上才勉強看清撞到的是個鬍子拉碴的大叔,他擰了一把胸前的水,踉踉蹌蹌又走向了遠處。

好累!丁東靠著某物止喘粗氣,身體彷彿吸滿了水的海綿一樣沉重。

人在長跑的途中一旦停下,身體裡積累的疲憊就會一下子全部釋放出來,人性中隱藏的懶惰便會引人墮落。

"來人,來人,給我把火油搬過來,今天一定要燒死這些魔龍的爪牙!"

丁東眯著眼望向身後,只見聖殿執事絲毫不顧瓢潑大雨,站在臺上不停跳腳。

原來我已經到了。他這才恍然大悟。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他雙手搭上花崗岩平臺的邊沿,猛地一咬牙就爬上了檯面。

"喂,喂!"

叮咚已經悄悄解開了綁著兩名少女的繩子,可她們依然呆若木雞,他只好出聲提醒。

他儘量壓低自己的聲音,也不敢提到和"逃跑"相關的詞彙,他擔心不遠處的聖殿執事從嘈雜的背景音裡聽到敏感的詞彙從而發現他的小動作。

一路冒雨跑來,然後又解開兩條比他的大拇指還要粗的麻繩,費了他相當大的力氣,他可不想所有的努力都化為一江春水。

"啊,你..."

看上去年紀稍小的那位終於注意到丁東的存在,一臉驚詫。

丁東嚇了一跳,趕忙撲過去捂住了少女的嘴:"噓,我是來放你們走的,不要說話,帶上她跟我來!"

這一次他幾乎貼上了少女的耳朵,聖殿執事要還能聽見,那他已經超越了人類的範疇。

少女宛如受了驚的小兔子,乖巧的點點頭,然後搖晃身邊的女孩:"姐姐,快醒醒,我們有救了!"

"嗯..."身為姐姐的少女發出一聲類似夢囈的哼聲,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到了吃早飯的時間了嗎?還有...他是誰?"

"姐姐,你又犯糊塗了!現在沒有早飯吃,他是來救我們的人,趕緊跟著我走!"

"對不起,我姐姐有點小毛病。"

少女嚴肅地教訓完姐姐,回過頭朝丁東露出歉意的笑容。

丁東忍不住扶額,他很想告訴少女這並不是一個小毛病,這個毛病在關鍵的時候會害死人!

不過時間不等人,他看到聖殿執事身後那座有著高高尖塔的建築裡衝出了一隊士兵,銀色盔甲的光澤連大雨也遮掩不住。

他拉著少女,少女牽著還處在迷糊中的姐姐,三人從遠離聖殿執事的一邊跳下了平臺。

"很好,沒有人注意到我們。"丁東環顧四周,順便解放了右手,"你們繼續跟著我,不要跟丟了!"

廣場上的人已經走了一大半,剩下來的不是婦女兒童就是被撞倒在泥地裡的倒黴蛋。

丁東摸到一個剛剛從泥裡爬起來的漢子背後,輕輕拍了拍他的右肩膀。

漢子一邊嚷嚷著"誰啊"一邊向右後方看去,卻不料頭頂上的皮帽被丁東順手抽了去。

沒想到學校裡經常拿來坑人的小把戲在這裡用起來還挺有效的。丁東得意地想著,同時將帽子扔給了跟在後面的姐妹。

當然,他並沒有被勝利衝昏頭腦,善後的工作必須儘快完成——他卯足力氣,一腳踢向了正要轉身的漢子的腳後跟。

想象中的場景並沒有出現,丁東尷尬地想起現在這具身體還沒有成年,再加上營養不良,身體素質和以前的身體沒法比。

"快跑!"

丁東拉著少女的手,準備撒丫子逃跑。

"笨啊!"

少女卻沒有跟隨他的腳步,她笑罵一聲,一揮手,一道水流便憑空出現,滑向了漢子的腳底,將他再次送進了泥裡。

這頓罵挨得值。丁東一拍腦袋,立刻想起這個世界和他原來的世界大不相同,他還是被習慣誘導著做出了在原世界該有的反應。

接下來他不打算在冒險了,他決定嘗試一下這個世界送給他的禮物。

舔舔嘴唇,他的腦海裡浮現出一連串的廚具,最終定格的畫面是一面平底鍋。

腦海裡的想象彷彿被映照在了現實世界,一面泛著黝黑的平底鍋出現在他平坦的手掌上。他掂量幾下,發現這面平底鍋似乎和以往用來煎雞蛋的老夥計沒有什麼不同。

"你...你也和我們一樣?"

少女驚得合不攏嘴。

明擺著的事實丁東懶得解釋,他把平底鍋塞進少女的手裡,然後繼續像廣場外摸去。

"頂在頭上!"

"為什麼?如果是擔心我們會被雨淋感冒的話,那你的擔心可是無用的呢!"

少女捧著平底鍋,瞪著雙眼無辜地望著丁東的背影。

"你不覺得你們的頭髮太顯眼了嗎?"

沒有下雨之前,兩名少女都是蓬頭垢面的,根本沒有人在乎她們長什麼樣。但是這一場雨徹底帶走了她們頭上的汙垢,她們原本的容貌便一覽無餘了。

皮膚很白,並且還不是那種病態的蒼白;雙眼又大又明亮,顧盼之間性子裡的靈動活潑展露無遺;鼻樑很挺,且沒有一絲多餘,比之巴黎時裝週上那些頂級的模特也不差。綜上所述,是個美人胚子。

美麗不是罪,畢竟這個世界上人那麼多,長得好的不在少數。但她們兩姐妹的髮色就太引人注目了,翻遍東西方的歷史恐怕都很難找到一個藍頭髮的人。

三個人的運氣還不錯,十分鐘後他們順利地過了河,一頭鑽進了貧民區。

貧民區的建築不像河對岸的富人區規劃得整整齊齊,每一條街道都是橫平豎直,這邊的人連生活都很艱難,沒工夫顧及那些有的沒的,他們的房屋都是隨需要來蓋,每個人的想法都不相同,造成了現在這幅犬牙交錯的佈局。

在貧民區裡,一不小心就會暈頭轉向,迷失在迷宮一般的小巷裡。但丁東不存在這個問題,他擁有在這裡居住了十來年的記憶,只要他願意,他甚至能避開貧民區裡每一個相識的人。

這一次他選擇的就是遠離三街的一條路線,穿過好幾條只能容單人透過的狹窄巷子,再拐上七八個彎,他們就能離開這座小城。

沒有人能夠一生好運,從玄學上解釋人品也是消耗品,現在丁東就認為自己的好人品消耗殆盡了。

剛剛從陰暗狹窄的無名小巷裡鑽出來,他們就被兩個陌生人堵住了。

堵住他們的兩人披著很長的蓑衣,暗沉發黑的蓑草從他們的肩頭一直垂到小腿。他們頭頂戴著的斗笠也很巨大,不需要面紗之類的物品,單單笠簷就已經完全蓋住了他們的下巴。

"我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弄來這麼一場大雨,一轉眼卻發現目標不見了蹤影,"走在前面的那人推高了笠簷,露出一張明豔的臉,"原來是有一隻偷吃的小老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