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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之患(5)

為了找到**究竟在哪兒,葉克還是費了一番力氣。

由於擔心自己被關清阻攔,他留下字條便匆匆離去,走了半天才發現自己忘記問具體的方向,可一旦自己回去可能就不太容易再出來。

葉克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徽章——暫住證後天午夜十二點才能生效,在這之前隨意和妖怪搭話似乎並不明智。

如果能找到委託人就好了。葉克心想。

"你來了。"

突然,那個聲音再次響起。

如果這會兒自己能發出聲音的話,一定會大聲問對方是誰,可現在...

"你來了。"這一次葉克聽清楚了,聲音來自自己的右前方。

想都沒想,葉克就順著聲音的方向走去。

就像是在為自己引路一般,那個神秘的聲音將葉克從喧囂的街道一直帶到一個十字路口,這個路口除了一串串路燈——其實是一種無所不在的叫做燭心的發光妖怪,什麼都沒有。

葉克這才發現,自己光顧著跟隨聲音,已經忘記來時候的路線具體是怎麼走的,更糟糕的是,那個聲音到了十字路口後戛然而止。

這可怎麼辦是好?

葉克有點洩氣,自己剛才隨著聲音一路小跑,這會兒氣喘吁吁的,他左右看了看,最後把目光定格在一串串燭心上。

橘色的燭心長得就像一個個剛孵化出來的小雞,這會兒都眨巴著眼睛齊刷刷的盯著葉克看。

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自己應該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妖怪才對吧?怎麼會知道他們是燭心?

就好像以前就認識一樣。

伴隨著陌生的妖氣,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入葉克的耳朵,右邊的岔口有人?他心裡想。

"欸,是個人類?"右邊岔口草叢的陰影中突然鑽出一隻什麼,想必這就是妖氣的來源,"除了商人這裡很少來客,尤其是晚上,竟然還來了個人類?奇怪。"聲音低沉有力,和弱小的妖氣不太搭配。

葉克看不太清對方的樣子,往前走了幾步。

這不是乾脆面嗎?

灰色毛皮,圓圓的耳朵,黑白環紋的長尾巴一甩一甩,眼睛周圍有一圈黑色的毛,就像帶了假面一樣。

一隻浣熊,還是一隻會說話的浣熊。

"大晚上的孤身一人跑到這裡,外地人吧。"浣熊說,"算了,反正你也聽不懂我說的話。"

葉克沒有回答,謹慎的一步步向前靠近,生怕眼前的妖怪跑掉。這只浣熊說的話不是夕之國通用的語言,卻和**祈願舞臺上那首歌的歌詞是同樣的語言。

無論眼前的浣熊妖是什麼角色,從他身上都一定能找到**的線索。

"看你似乎沒有什麼夥伴,不然就來當我的部下吧,可是你看起來也沒什麼力氣,我也想不出能讓你做點什麼..."浣熊還在自顧自的說著。

三,二,一。葉克心裡倒數著數字,瞄準浣熊沒有防備的時刻,整個人撲了上去。

"...哎喲!"浣熊明顯摔疼了後背,大喊道,"你是瘋了嗎!有病啊!"

這地面也太硬了,明明看著都是綠油油的草,葉克心想。這一撲他也摔得不輕,可顧不上這些了,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和勇氣,他一隻手按住浣熊,完全不顧眼前的是一隻妖怪,另一只手從兜裡拿出剛才寫好的紙條:你知道**在哪兒嗎?

浣熊想逃脫面前的人類,但萬萬沒想到看起來弱不禁風的人類小子竟然力氣這麼大?而且剛才他向自己撲來的時候,似乎有那麼一瞬間產生了強大的妖力?可這一切和眼前的紙條相比都算不上什麼。

紙條上的文字自己能看得懂,也就是說...這個人能聽懂自己的語言?

浣熊眯著眼睛看著葉克:"**我倒是知道在哪兒,不過,你得先告訴我你是誰。"

葉克猶豫了一下,他想起關清的話,葉這個姓氏似乎在夕之國會招來麻煩。

"夜客。你叫什麼?"他在紙上寫道。

"奇怪的名字,"浣熊說,"還真是夜裡的來客,我叫獺狸,你要找**幹什麼?"

"有事。"葉克繼續寫道,沒有多解釋。

"你不會說話?"獺狸問,"為什麼你一個人類會說我們的語言。"

葉克注意到,獺狸說的我們,而不是我。

"你告訴我**在哪兒,我就告訴你。"葉克繼續寫道。

"可以。"獺狸的尾巴掙扎著動了動,發現自己還是無法掙脫葉克的手臂,"不過有個條件,找到**後,你必須給我的妻子送一個她覺得滿意的禮物,還有,你打算什麼時候放開我啊!"

這傢伙竟然有妻子?這是要給女性送禮物...葉克想了想,自己身上似乎沒有帶什麼,也不知道夕之國流行的禮物是什麼,不過到時候可以拜託關清?感覺自己又要欠一筆債...

手腕傳來一陣劇痛,這獺狸竟然狠狠咬了自己!葉克忙忙鬆開手。

"人類就是粗魯,二話不說先攻擊我們,還以為今天能抓到一個好獵物,結果是個人類..."獺狸拍了拍自己被弄亂的尾巴毛髮,嘴裡嘟囔著,"你會說話算話的吧?一定要送我妻子一個她最喜歡的禮物。"

葉克清清楚楚聽到了"獵物"兩個字,但竟然已經來了,就跟著他走吧。

反正是個妖氣並不強大的妖怪,自己一個手就能搞定他。

看到葉克點頭以後,獺狸用尾巴捲住他的胳膊,"這樣你就跑不掉了,走吧,前面不遠就是。"

獺狸說的不假,路程的確不遠,沒一會兒葉克就看到了大片的水田和房屋,已經快到收穫季節,水田裡的稻穀都看起來沉甸甸的,不知道的話一定以為這是一塊收成不錯的土地。

妖怪原來也種水稻。葉克心想,但更讓他在意的是,明明看起來沒有什麼異樣,可大片的妖怪卻聚集在水田附近,每一隻妖怪手中都拿著火把,黑夜中的火把搖晃著照亮了天,也照亮了大大小小妖怪們的臉,大家的臉上都充滿了不安和恐懼——葉克不明白恐懼從何而來,他能感覺到在這中間有很多妖力不俗的妖怪。

隨著第一個火把落入稻田,接二連三的火把就像被燒著的鳥兒一般飛向已經成熟待收的稻穀,幾乎是瞬間,稻田就變成了火海,劈里啪啦的聲音隨著水面被熱氣蒸發的水霧充斥在黑夜中。

葉克想上前阻止,這麼大片的糧食都燒掉實在太可惜了,但理智剋制了他的想法,因為他看到從妖怪隊伍中走出一個帶著狐狸面具的高大妖怪,他緩緩走向火焰沖天的稻田,在稻田前跪下身,然後在大家的注目下逐漸消失在夜色裡。

就和剛才在祈願舞臺上看到的一樣,狐狸面具、火焰、白霧和稻穀——這是一個類似祭祀的活動。

"那個妖怪,就是戴面具那個,你看到了嗎?"獺狸問。

葉克點點頭。

"他是今年被選出到城中帶食物回來的妖怪。"獺狸的眼光映照著火光,"可一旦離開這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乾枯在外面,再也回不來。"

雖然聽關清說過**所帶來的疾患,但當自己眼睜睜的看到這些深陷其中的妖怪,尤其是那個被選中的妖怪離開的背影時,他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有點為他們難過,也有點欽佩。

"他們對外宣稱,獻上稻穀,說不定**就會饒過那個妖怪。"獺狸說,"他們猜測**喜歡稻穀,尤其是燒焦沒有水分的稻穀。事實上,**居民才不在乎那個被選中妖怪的命運,他們只是不希望被選中的妖怪留在自己身邊,以免給自己帶來厄運,所以才統一決定讓被選中者,也就是家門口出現狐狸面具的妖怪離開這裡,表面上是幫大家帶食物,實際是被隔離出去,自求多福。"

"這樣做有用嗎?燒焦稻穀?"葉克在紙上寫道。

"有時候有,有時候沒有。"獺狸繼續向前走,逐漸將火光拋在身後,直到燃燒的稻田成為夜色裡跳動的顏料才停下,"其實**對稻穀沒有興趣,她只對選中的那個物件感興趣,假若在這過程中她找到了其他的替代者——也就是**居民以外的妖怪,她就會放棄選中的物件,轉而把狐狸面具發給替代者。"

"你前面說,她?"葉克繼續寫道。

"是,她。"獺狸鬆開拴著葉克手臂的尾巴,"她就是我的妻子,我的妻子就是**,"一個狐狸面具出現在獺狸手上,"而剛才那個妖怪今年可以平安無事,我覺得他應該感謝你,但估計沒有機會了——你這個神秘的人類,我的妻子一定會感興趣的。"

話音剛落,獺狸身邊冒出白色的霧氣,周圍很快什麼都看不清了,與此同時,剛才妖力平平的小妖怪就像升級了一般,妖氣威力數倍增長。

葉克心中有一瞬間的後悔,自己還是不應該隨便捲到這個事情裡。但心裡有另一個聲音不斷的告訴他,這個增長後的妖力他似曾相識,這種似曾相識竟然讓他有點激動,即使他想不起來獺狸到底是誰。

葉克感覺頭很疼,有什麼東西很快就要想起來了,就在他努力回憶的時候,一股白氣衝著他襲來,就像歌詞中唱的:霧中**,隱如白龍。

可是來不及了,那條"白龍"已經在他面前,想躲都躲不開。

葉克閉上眼睛,用胳膊護住自己的腦袋。一陣風從他耳邊吹過,想象中被當面攻擊的疼痛並沒有出現,他微微睜開眼。

只見"白龍"停在離自己鼻子只有三公分的位置,彷彿被施法一樣一動不動。

葉克在"白龍"眼前擺了擺手,還伸出手指戳了戳它,類似棉花糖的觸感——沒想到它不是普通的白氣,竟然真的是有實體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伴隨著一陣大笑,白霧一點點散開,"白龍"也逐漸消失。

突然,葉克感覺有什麼東西砸在了自己後腦勺,撿起來一看,是一個紙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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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個瘋子!竟然把自己捲到這種事情裡來!我告訴你!你必須再多給我工作十天!不對,是一個月!不然我一定會告發你沒有生效的暫住證!讓妖怪把你吃掉的!"關清的聲音從身後冒了出來。

葉克轉頭一看,關清穿著紫色的袍子,左手氣急敗壞的指著自己,右手無名指扣起,手掌朝外。

他什麼時候來的?怎麼找到我的?葉克心裡全是疑問,但此時此刻不適宜用手寫這種低效率的方式。

"你管我怎麼找到你的!反正你必須補償我!我救了你的命!這可是一大筆錢!"關清怒吼道,臉上寫滿了"我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他竟然看懂了自己的表情?太神奇了。葉克心想。他突然想起剛才莫名出現的笑聲,循著聲音看去。

只見獺狸正躺在地上,捂著肚子笑的站都站不起來,可是他掙扎的表情卻說明他並不是因為開心才大笑。

是關清做了什麼嘛?葉克疑惑的看著關清。

"距離午夜十二點還有一分鐘,還好來得及,沒浪費今天的機會。"關清罵了半天終於不再怒吼,他放下左手,閉上眼深呼吸平息了一下情緒,等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眉頭微皺,目光裡都是專注與認真,"情緒控制——喜怒哀樂之狂喜,成功。"

額,難道這個守財奴竟然是一個靠譜的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