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蹲下身，用手碰了碰地上的屍體，提著的槍口徐徐冒著青煙。
”這是第幾隻了？”趙邛皺著眉頭看向眼前一地的詭異布條，那些腐爛的破佈下已經開始流出濃水，疑似肉塊的物體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逐漸發出連密閉式頭盔也擋不住的惡臭。
“報告將軍，這已經是第三十四只了。目前我們已經找到五種這種不同的......畸變種，但普遍實力不高，隊伍暫未出現傷亡。”士兵站直身子，向趙邛敬了個禮。
趙邛瞄了一眼手腕上的功能表，上面的環境欄目已經變成了WARNING的字樣，這讓他隱隱有些擔憂。
扶了扶自己的防化頭盔，濾嘴裡傳出嗡嗡的聲音：“再往前點濾器可能撐不住了，釘子，你和九連的人留下接應。馬修，帶上總部的人馬和我繼續前進。現在原地休整。”
馬修點點頭，轉身欲要離去，但又猶豫了一下，問道：“將軍，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麼？那小子......”
“不該知道的還是別知道比較好。”趙邛淡淡道：“上邊的命令很簡單，找到秦子遙，找到修羅，護送他們離開。”
馬修沉默了。軍人的天性是服從命令，這點是沒錯的。
可是那個晚上留給他的震撼實在是太強了。他也是第一次看到李無名出手，他從未想過人類竟然真的可以靠自身的能力飛天遁地，即使變異者已經出現了一段時間，可是從未有人真的做到過這一點。
還有那個化身修羅惡鬼的少年，即使隔著螢幕他也能感受到那滔天的殺意。翻騰的黑霧幻化成枷鏈的霎那間，螢幕前所有人都怔住了。
那是一份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力量。
但馬修不像其他許多人，在他看來，不論那個叫秦子遙的，看似沒什麼特別的少年來自何方，只要將軍告訴他秦子遙以畸變種為敵，他就是自己這邊的。
他默默地靠在牆上，身邊的隊友都穿著黑色的連體作戰服，正不斷地把一盒散彈傳遞著。
趙將軍站在不遠處，和釘子比劃著什麼，但馬修一點直知道的興趣都沒有。他只想完成任務，然後回到永夜之地廝殺。
這是他的復仇之路。
那一天，是整個華夏區的噩夢。
華東壁壘攻防戰。
這場足以載入史冊的戰爭最後以人類慘敗告終，他看著當時壁壘的最高戰力，一個弒神者少將被統領級畸變種一擊重傷，摔在了他面前。
他看著自己的妻子被活活撕裂。
他看著長官拽著自己的手臂，隊友遮住他的雙眼，因為身後是他的一雙孩子，吊在翼蜥的爪下。
他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幕。
馬修平靜地接過隊友遞來的子彈盒，拉來槍栓，把子彈一顆顆填進槍裡。
“頭，你的刀剛剛應該砍鈍了吧。”一個隊友朝他挪了挪，解下背後的刀閘給馬修。
馬修沒拿走刀閘，想了想，抽出其中一把，換下了自己鈍掉的主刃。
“頭，我的刀還沒用過，四把你都拿走吧。”隊友誠懇地看著馬修。
“不用了，一把足矣。”馬修輕聲道。在黑色的頭盔下他分不清說話的是誰。他瞄了眼對方的臂章，弒神者部隊的中士。
“集合，出發，經過討論，我們將直接前往檔案室。宿舍那邊危險係數極高，現在我們先避一避。”趙邛的聲音適時響起，給他刀的中士向馬脩敬了個禮，回到了自己的隊伍裡。
趙邛最後向釘子交代了一些事項，擺擺手，擰開頭盔上的手電，抬腳往這間倉庫的盡頭走去。
“秦子遙應該在檔案室。”趙邛撇瞥了眼功能表，出聲道。
“接下來三人一組分開行動，各自搜尋負責的區域，有事用系統聯絡。”
“是。”所有人都點點頭，在十字路口轉向自己的負責區。
馬修看向自己的隊員，一個提著刀，一個提著超大口徑散彈槍，站著等他下達指令。
“我們的目的地是實驗室，除了宿舍外危險係數最高的地方。”馬修簡單地解釋，“用刀，那裡有大量儀器，打壞了的話科研部的書呆子又要罵娘了。”
說罷，他率先拔出刀，向左邊的廊道走去。
據說那個秦子遙身上沒有穿裝備。那他是怎麼在這裡四處走動的呢?
但想想夜牢大亂的那一天，一切問題似乎都顯得合理起來。
馬修一邊思索著，一邊盯著功能表，上面的環境一欄已經全部變成了WARNING，意思就是完全無法有生物生存，就像外太空那樣。
手電筒的光柱在黑暗的廊道中不斷掃射，這是一段極為無聊的路程，牆上光溜溜的，只有偶爾出現的白色大字，寫著深藍二號。
“隊長，我希望這個秦子遙真的值得我們去救。”身後的隊員低聲道，“為了這個遺蹟，我們已經付出太多了。”
“你們沒在夜牢駐守過。”馬修的靴子敲在水泥地上，發出富有節奏的聲響，“那個人，他幾乎是無名戰神的那個層次了。即使不是，他也是我們的隊友，救出隊友，是我們的職責。”
“這麼強?”隊友有些驚異，“難道他是永夜之地那一位的後裔?”
“不知道。”馬修搖搖頭，“這些都被列為頂級保密檔案，全世界只有五個人有權過問。”
“我以前從未聽過這一號人的存在。”隊友有些不確定地說道，“弒神者部隊的那個秦中將我認識，他們家族的變異者裡沒有叫秦子遙的。”
“那就這麼說吧。”馬修在一道鐵門前停下，研究起了上面因為歲月而變得骯髒不堪的電子鎖，“華東攻防戰裡有他的身影，那時他還是弒神者部隊的一名尉官。這是我能接觸到的，所有的情報。我知道你們的疑慮，但是，我相信李無名的判斷。”
“至於他殺死指揮官，被我抓住的那次，我相信七號營的指揮官肯定是幹了不可原諒的錯事，然後秦子遙藉著這個機會找到李無名。畢竟他可是最頂尖的戰士。”
說罷，他覺得眼前的電子鎖似乎頗為花裡胡哨，便一腳踹了過去。鐵門揚起一陣陳年菸灰，轟然倒地。
“警戒。”馬修舉起手中的刀，身後同時響起咔塔的聲響，大功率探照燈的光柱破開已經沉寂了百年的黑暗。
“這裡不是實驗室。”馬修瞬間做出了判斷，眼前的書架怎麼看都不像是放著一套套儀器的地方，比起實驗室，這裡看起來更像圖書館。
“頭，實驗室在這個房間的左邊。地圖上這裡沒有任何紀錄，是一片空白。”
馬修周了皺眉頭，走到一個書架前隨手翻開上面的檔案夾。
片刻，他的表情逐漸凝重起來。
“宗成，聯絡趙將軍。這裡出現了關於那些畸變種的字句。這些玩意兒完全不是我們想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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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成點點頭，按住頭盔的一側，“將軍，座標C8001未探測區域有甲級優先情報，特殊畸變種相關，請求搜查。”
“收到，繼續探查C8001，九連三號班組正前往支援。”內線的另一頭傳來趙邛穩重的聲音。接著內線被切斷，想必是趙邛去向九連下達命令了。
“頭，將軍叫我們對這裡進行探查。”宗成鬆開手，轉頭看向旁邊矮一些的士兵，“黑炭，你先來吧。”
被稱作黑炭的守望者在頭盔裡翻了個白眼，把刀插回背後的刀閘，口中唸唸有詞：“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快顯靈......”
“黑炭，你每次使用能力都要念咒語啊？”馬修好奇地合上資料夾，扭頭看著黑炭。
“不是，頭，只是習慣罷了。”黑炭的周圍蕩起了一圈圈的漣漪，向外擴散。
“其實我到現在也不太清楚你的能力是幹嘛用的。”宗成用手碰了碰那些漣漪，結果手指的影像沒有被扭曲，只有空氣是扭曲的，不論在那片地方怎麼掃，其他物體都沒有被影響。
彷彿那些漣漪不屬於這個世界。
片刻，黑炭張開雙眼，神色中有些駭然，“頭，這個地方我無法探查！”
“什麼鬼？”馬修皺了皺眉頭，“先說清楚你的能力是幹嘛用的，你資料裡全都是專業術語，我看不明白。”
“好的頭。”濾嘴下傳來悶悶的聲音，“我的能力其實我自己也不太明白，但是用的時候我能發現和這個地方格格不入的東西。這種感覺很準確，但是對於格格不入的標準至今還在接受測試。例如我在圖書館施展能力，我可能會找到一把槍，一個喇叭，諸如此類。可是這個地方太詭異了，我的感知掃過去竟然掃不到一點東西！”
“從未出現過類似情況嗎？”
“是的頭。”
宗成扭了扭脖子，有些不好意思，他只會打架，至於偵測這種技術問題他完全幫不上忙。
“九連三號班組，這裡是C8001馬修，收到請回覆。”馬修想了想，為了安全起見還是開啟了通訊。
“三號班組收到，這裡是通訊員墨魚。”
“聽著，我們這裡出現了一些沒有個案記錄過的情況，所以我以守望者的身份命令你們班組找個安全的地方先行休整。現在我們會對C8001進行優先探查，保持首要級別通訊，如果我們失去聯絡，立馬向趙將軍彙報，並且離開。收到沒有？”
“收到。請以安全為優先，祝順利。”
“祝順利。”